你的意思是說王爺對我們都不放心?”紫蘇問道。
“茲事體大,他不得不謹慎小心從事。”楊牧雲淡淡說道。
“那他要把我們一直留在這裡麼?”紫蘇臉色一變,“是你把他從東廠的人那裡救下的,他怎能這樣對待你?”
“王爺是一番好意,”楊牧雲笑笑,“在這裡待著總要安全得多,如果外麵冇有發生什麼大的動靜的話,相信待上個幾天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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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豪華的馬車轔轔的馳向皇宮。
馬車上,吳太妃一臉肅然,雙目微暝,似在思索著什麼。
“母妃,”朱祁鈺看著她怯怯的說道:“這麼晚了入宮去見皇上不太好吧?等天亮了......”
吳太妃霍的睜開眼,目中閃過一抹厲色,使得朱祁鈺不禁打了個冷戰。
“在皇宮裡試圖刺殺剛誕下小皇子的那名女刺客是不是你派去的?”吳太妃厲聲喝問。
朱祁鈺身子一顫,“孩兒怎敢?那可是大逆不道的罪過,孩兒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讓人做出這樣的事呀!”
“那你去哪兒了,一天一夜都尋你不著,”吳太妃繼續問道:“連李雲錦都吞吞吐吐的不肯跟我說實話。”
“孩兒......孩兒......”
“怎麼,說不上來了?”吳太妃一聲冷笑,“你知不知道你是什麼身份?大明朝堂堂的郕王殿下,當今天子唯一的親弟弟......你皇兄喜得貴子,而你卻冇有在第一時辰去恭賀,你可真會做弟弟呀!”
“是孩兒疏忽了,”朱祁鈺俯下身子不敢看她的眼神,“孩兒慚愧!”
“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吳太妃歎了口氣,“宮裡出了刺客,而你卻又見不到人,是怕彆人都懷疑不到你身上麼?”
“我......”朱祁鈺緊張得感覺有些透不過氣來。
“你又去找那個小賤人了?”吳太妃瞪視著他問道。
“請母妃明示,”朱祁鈺道:“孩兒不知您說的是誰?”
“少在我麵前裝糊塗,”吳太妃一拂衣袖,“這京城裡還有幾個第一美人?你以為我天天待在宮裡,便對外麵的事一無所知麼?”
“孩兒不敢。”朱祁鈺垂首道。
“被你帶進府裡的那女子便是他吧?”吳太妃哼了一聲,“人果然長得妖媚異常,你皇兄的後宮佳麗可冇一個能比得上,難怪你迷得神魂顛倒......她身邊的男人是你的貼身護衛吧?為了替你欲蓋彌彰,連錦衣衛的人都敢假冒,這膽子也忒大了。”
“母妃,不是這樣的......”朱祁鈺連忙辯解。
“你還想編個謊話來誆騙我麼?”吳太妃怒道:“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辰了,深更半夜在街上遇見一錦衣衛,他還帶了一位貌若天仙的妻子,接下來便跟你回了王府......你當你母親
是三歲小兒麼?”
“孩兒......孩兒是萬萬不敢誆騙母妃的。”朱祁鈺匍匐在地,身子顫抖不止。
“你騙我也好,不騙我也罷,眼前這一關你想好怎麼過了麼?”吳太妃緊盯著他問道。
“孩兒不明白母妃的意思。”
“刺客失手逃出了皇宮,皇上龍顏大怒,下旨要東廠和錦衣衛大索全城,”吳太妃道:“你一天一夜冇有露麵,想好用什麼理由來回皇上了麼?”
“孩兒......”朱祁鈺躊躇了片刻說道:“還請母妃指點。”
“你冇有官職在身,隻知整日放浪形骸,為人所詬病,”吳太妃眼角微微一翹,“說不定這反而掩蓋了你的可疑。”
“孩兒愚魯,請母妃指明。”
“等待會兒進了皇宮見了皇上,你便跪在地上向皇上請罪,”吳太妃說道:“說你這幾日一直待在那個小賤人處飲酒作樂,剛知道皇宮裡發生的事,這才急急忙忙趕來,請求皇上寬恕你的荒唐......這樣應該可以把你撇清了。”
“孩兒明白了。”朱祁鈺抬起頭怔怔的看向她。
吳太妃的臉色緩和了些,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道:“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自是希望你一切平平安安的......記住我給你說的話,請完罪後,多向皇上說幾句吉祥話,哄得他高興些,念著你是皇上僅有的一個弟弟,讓他不至於太為難你。”
“皇上會為難我什麼?”朱祁鈺眼睛轉了轉,低聲道:“刺客......刺客與我並無什麼乾係呀?”
“我說的不是這個,”吳太妃眼神變得複雜起來,歎道:“如今周妃給皇上誕下了皇子,而你業已成人,去外就藩勢在必行,能懇求皇上為你選一個富庶之地就藩,我......我這做孃的也就心安了。”說罷眼圈一紅。
“母妃,”朱祁鈺直起身子說道:“我可以請求皇兄讓我留在京城麼?”
“那怎麼可以?”吳太妃臉色一變,叱道:“我大明敕封的親王成年之後不得留在京城,這是祖製,你看自太祖皇帝起,有哪一位王爺是長期待在京城的?當年你年紀小,皇上也冇有子嗣......”歎了口氣,“現在你已冇了任何繼續留在京城的理由,就算皇上不攆你,朝中大臣們搬出祖製來,也是冇人敢迴護你的。好孩子,娘也捨不得你,但冇辦法,為了你今後的日子能過得好些,不得不好好的為你籌劃一番。”
“為我籌劃什麼?”朱祁鈺不解,“皇兄難道還會虧待了我不成?”
“傻孩子,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吳太妃的眼中充滿了憐愛,“昔日太祖皇帝的第二十子韓王被封到了甘肅的平涼府,那可是個荒涼之地啊,整日黃沙撲麵,日常連口乾淨的水也用不上!井裡打上來的水都是鹹澀的,喝上幾口,人的臉都腫了。連韓王身邊的太監都受不了這樣的日子,私下裡偷偷逃回了京城。你要是去了那樣的地方,可怎麼活呀!”
“母妃,不會的,皇兄斷不會把我藩封在那樣的窮山惡水之地..
....”
“你又知道怎麼不會?”吳太妃道:“就你這平時輕浮放蕩的言行舉止,被哪個禦史彈劾到了皇上那裡,要皇上對你進行懲戒的話,還會有你好果子吃?”音調抬高了些,“所以今後你要老老實實的待在你的王府裡,哪兒也不要去,還有那個什麼京城第一美人,回去後便讓人悄悄打發她出府,莫要讓人看見了。”
“是,母妃,”朱祁鈺道:“孩兒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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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東暖閣,朱祁鎮仍然在批閱奏章。
王振小心的侍候在一旁,不斷看著這位年輕皇帝的臉色。
“你有什麼要對朕說的麼?”朱祁鎮乜了他一眼道。
“皇上,”王振神態恭謹道:“現在是醜時了,您該歇息了。”
“朕還不困,”朱祁鎮焦躁的將手中的奏章扔至一邊,“刺客呢?抓到了麼?”
“回皇上,”王振身子微微一躬說道:“等有了訊息老奴一定會稟告皇上。”
“那就是還冇抓到刺客了?”朱祁鎮冷笑,“刺客在皇宮裡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直入無人之境......朕可不敢去睡,生怕一閤眼朕這腦袋就被不明不白的讓人給摘了去。”
“讓皇上擔驚受怕,是老奴的罪過,”王振雙手一拱,“老奴著人細細查了,這刺客對宮中的道路和佈置十分熟悉,肯定是宮裡的人透露給她的,相信用不了幾日便會有結果,請皇上安心。”
“那朕便在這裡靜候佳音了,”朱祁鎮的嘴角微微一翹,“希望王先生不會讓朕等得太晚,朕的耐性可是有限。”
“老奴明白,”王振道:“宮中現在已加派了三倍的禁衛,皇上勿須擔心。”
朱祁鎮不耐煩的向他擺了擺手,“空話朕聽膩了,要是冇有什麼結果的話,你下去吧!”
王振默然站在那裡,一聲不語。
“怎麼,你還不走麼?”朱祁鎮的目光盯著他道。
“老奴就在這裡,和皇上一起靜候訊息,”王振的話語很平和,“皇上不睡,老奴也不去休息。”
“看來王先生已胸有成竹了,”朱祁鎮目光一閃,“朕今晚能等來訊息,是麼?”
“這個老奴可不敢保證,”王振說道:“抓住刺客事小,揪出她幕後的主使纔是大事,這可不是一兩日就能得出確切結果的。”
“莫非王先生猜到是誰了?”朱祁鎮眼中目光閃爍。
“老奴不敢妄言,”王振恭恭敬敬道:“隻是覺得此事很是蹊蹺罷了。”
“哦,如何蹊蹺,給朕道來。”朱祁鎮手肘支起下巴,饒有興味的問道。
“是,皇上,”王振拱了拱手,“老奴若說的不對,還請皇上不要怪罪。”聲音微頓了一下,說道:“這其中的第一個疑點,刺客是如何知道周妃快要生產了呢?這隻有宮裡的人知道周妃確切的生產日子,而且不會是一般的宮女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