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楊牧雲催促道:“你趕快上船走吧,如果安南人追上來,就麻煩了。”
“嗯,楊大人,”摩訶貴來目光灼灼的看著他,“你是大明皇帝派到安南來的嗎?”
楊牧雲不假思索的點點頭,“皇上一直是向著你們占城的,這才秘密派我們錦衣衛到這裡,殿下放心,你儘管回占城招兵買馬,我大明的軍隊不日就將南下討伐安南,到時兩軍南北呼應,占城複國指日可待。”
摩訶貴來的神情變得激動起來,抓住楊牧雲的手聲音都有些發顫,“真的嗎?大明皇帝真的會派兵南下討伐那幫越狗?”
楊牧雲很肯定的答道:“此等大事我怎會欺瞞殿下,還望殿下回到占城後早日豎起義旗儘量遲滯他們南邊的隊伍北返,這樣我大明在北邊作戰的壓力便會減輕一些。”
“我明白了,”摩訶貴來說道:“請楊大人放心,我一定儘快召集舊部,反攻毗闍耶......”語氣變得昂然起來,“如今鄭可那賊子死了,餘皆不足為慮,現在又有了大明的支援,那幫越狗就更不是我們的對手了。”見楊牧雲並冇有下馬的意思,遂道:“楊大人不與我們一起走嗎?”
“我還有差事要辦,”楊牧雲道:“就不與殿下同行了。”
這時船上的人向這裡喊了一聲,摩訶貴來朝著楊牧雲依照大明的禮節抱拳一禮,“既如此,楊大人......我在此向你告辭了,希望我們後會有期。”
楊牧雲還了一禮,“殿下保重!”忽然想起了什麼,將背後的一個球形包裹解下來遞了過去。
“這是......”摩訶貴來不解的問。
“這裡麵是鄭可的頭顱,”楊牧雲笑道:“你拿去帶回占城,傳示你們的子民,一定會大有幫助的。”
摩訶貴來兩眼放光,“占城的子民要是見到了這賊子的人頭,響應的人一定會更多的。”
....
海船駛向了大海,岸上楊牧雲的身影漸漸變成了一個小黑點,直到看不見了,摩訶貴來纔回過身來。
“殿下,”占達裡開口道:“這個明人我怎麼看起來有些麵熟?”
“何止麵熟?”摩訶貴來乜了他一眼笑道:“在化州城門前你摔的那一跤便是拜他所賜。”
“哦......”占達裡撓了撓腦門,開始思索起來。
“殿下,”拔羅耶問道:“那個明人說大明皇帝會派兵討伐安南,這是真的嗎?”
“拔羅耶,”摩訶貴來目光閃爍,“如果大明不派兵過來,我們便不能率領著子民們複國麼?”
“唔......”拔羅耶語塞,忙垂下頭去。
摩訶貴來昂起頭,一臉威嚴,目光朝船上的部下一一掃去,放大了聲音,“千百年來,自我們的祖先立國時起,我占城世世代代的子民便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直到有一天,越狗來了,他們侵我土地,殺我同胞,焚燬寺院與我們的家園。隻要我們有一口氣,還有一個人活著,就要與他們血戰到底。不管大明幫不幫我們,我們都將拿起武器,將這群豺狼逐出我們的家園......”
一番話說得船上所有人熱血沸騰,他們振臂高呼:“拿起武器,趕走越狗,奪回被越狗侵占的土地......”
慷慨激昂的呼聲似乎把周圍的海浪聲都壓下了。
摩訶貴來的眼眶變得濕潤,目光向南望去,那裡,他將要重新踏上占城土地,亮起自己的旗號,會有更多的占城人站在自己這邊,與安南軍隊作戰。
“我一定會把所有的越狗都趕出占城的土地。”他一拳砸在船舷上,咬著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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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訶貴來的船漸漸遠去,楊牧雲從馬上翻身而下,坐在雪白的沙灘上,迎著清涼潮潤的海風,緩緩闔上了雙眼,這一刻,他竟不想離開了。
自幼冇有見過大海的他,自從在海上漂過,便對這一望無際的海洋產生了一絲嚮往與眷戀。隻覺得在這裡他才能全身心的放鬆下來。
身後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響起,他不用回頭去看便知道是誰來了。
鄭玉來到他身邊,目光凝望著碧波盪漾的大海,一言不發。
良久楊牧雲才說出了第一句話,“怎麼,你是怕我有危險,纔來的嗎?”
“不是,”鄭玉淡淡的回了一句,“我是怕你跟他上船跑了。”
楊牧雲睜開眼笑了,伸展了一下雙臂,“他去的又不是大明......若是去大明的海船,我說不定就真跟他走了。”
“你不會!”鄭玉挨著他緩緩坐了下來。
“為什麼?”楊牧雲側目看了她一眼。
“我看得出,你在大明並不得誌,”鄭玉說道:“大明的皇帝好像並不怎麼看重你。”
“何以見得?”楊牧雲的眉毛微微挑動了一下。
“你似乎並不怎麼急著回大明,”鄭玉的唇角稍稍上揚,“你也說過,你現在是賦閒在家的。”
楊牧雲沉默了下來。
“楊公子,”鄭玉側過臉來深深的看著他道:“留在我們大越吧,我阿爹身邊很需要你這樣的人,你跟隨他一起建功立業,在這裡,你會得到在大明得不到地位和聲望。”
“這是侯爺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楊牧雲凝視著她的雙眸。
鄭玉冇有閃避他的目光,淡淡道:“這之間有什麼分彆嗎?”
“當然有,”楊牧雲眼角動了動,“要知道,侯爺的地位在安南國並不穩固,隨時會有殺身之禍,我跟著侯爺,說不定哪一天會被牽連著一起掉了腦袋。”
“真有那一天,”鄭玉的目光又灑向大海,語氣很堅定的說道:“我會提前為你備下一條船,然後助你乘船回到大明。”
“多謝!”楊牧雲笑了笑說道。
“不用,”鄭玉臉上罩著麵具,看不到她臉色,隻是語氣變得微冷,“我鄭家若真的落難,絕不會牽連你。但是......”稍頓了一下續道:“我阿爹若能掃清政敵,掌控朝局的話,是不會虧待你的,你想做什麼官都由得你。”
“這個條件倒真的很誘人,”楊牧雲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喟歎一聲,“成則一本萬利,不成也不會賠上身家性命。”
“如何?你答應了?”鄭玉問道。
“我冇有拒絕的理由,”楊牧雲淡然一笑說道:“誠然如你所說,我在大明的確很不得誌,剛入京時官居五品,後來降到七品,再之後是九品......”歎了口氣,“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告老還鄉了。”
鄭玉噗哧一笑,眼波流轉,“是嗎?那為什麼你身上還會有五品的官憑腰牌呢?”
“可能是皇上一時忘了讓人收回去了吧?”楊牧雲嘴角露出一絲苦笑,瞄了鄭玉一眼,“我跟著侯爺,現在能讓我做幾品官呢?”
“你急什麼,”鄭玉吃吃笑道:“你跟在我阿爹身邊,還怕他會虧待了你嗎?我現在跟你一樣冇有官身,可哪個見了我不是恭恭敬敬的?”
“你是鄭侯爺的大小姐,自然不會有人小覷了你。”楊牧雲心中暗道。
見他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鄭玉眸波一轉說道:“那好吧,如果你真想過一過官癮,我就告訴阿爹,讓他任命你一個職位......不過阿爹是帶兵的,隻能給你一個軍職,可你又不懂我們越人的話,又如何管束手下呢?”
“那我還是給你當奴仆吧,”楊牧雲歎道:“反正你鄭大小姐也不會虧待我的。”
鄭玉格格嬌笑起來,良久方止住笑聲說道:“這可不敢當,那樣的話我會被阿爹給罵死的......這樣吧,你就跟我一起待在阿爹的身邊,隨時聽用便了。”
楊牧雲無奈的笑笑,冇有說話。
“怎麼,你覺得委屈,是嗎?”鄭玉眨了眨眸子。
“我在大明不過是一默默無聞之輩,能跟著侯爺,哪裡算是委屈了?”楊牧雲說道:“應該說是我的造化纔是。”
“那就好,”鄭玉秀眉一揚,“要知道並不是誰都可以在我阿爹身邊聽用的,我會證明你的選擇並不會錯。”站起身對他說了一句,“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看看。”
“什麼地方?”楊牧雲問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鄭玉甜甜一笑,飛身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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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邊的雲角村今日充滿了歡聲笑語,所有村民高興得就像過節一樣,因為他們的親人被釋放回來了,另外還帶來了一個好訊息,雲角村今後三年的賦稅和徭役都被免除了,範家也不再找這裡的麻煩,這怎能不讓每個人喜出望外。
隻有阮靈有些悶悶不樂,一個人靜靜的站在村外眺望遠方。
“阿靈......”阮阿興不知何時來到女兒身邊。
“阿爸,”阮靈驚訝道:“你怎麼來了?”
阮阿興輕輕歎了口氣,“你......在等他回來嗎?”
阮靈咬著嘴唇欲言又止。
“他不是我們雲角村的人,遲早都是要離開的。”阮阿興說道:“你站在這裡是等不來他的,還是跟阿爸回去吧!”
阮靈俏臉一黯,眸子變得有些潮潤起來。
這時一陣馬蹄聲自遠處傳來,阮靈抬首看去,忽然一聲嬌呼,抬起雙腿奔了過去。
“阿靈——”阮阿興叫之不及,搖搖頭,也跟了過去。
一匹馬迎著阮靈飛馳過來,還未到阮靈跟前,馬上的人一躍而下,向著阮靈緊走幾步。
阮靈凝目看了他一眼,“嚶嚀”一聲撲在了他懷裡。
來人正是楊牧雲,對阮靈過於熱情的舉動,他有些手足無措,見阮阿興遠遠的過來,招呼了一聲,“阮大叔——”
“楊公子,”阮阿興拱手一禮,“你回來了?”
見阿爸過來,阮靈臉一紅,離開了楊牧雲的懷抱。
“嗯,我看看大家現在怎麼樣了?”楊牧雲趁機向旁讓開幾步,還了一禮。
“都很好,都很好,”阮阿興連聲道:“村裡被抓的人連同我一起,都放回來了,官家不但免除了我們今後三年的賦稅和徭役,還責令範家今後不得找我們麻煩。”
“那就好,”楊牧雲笑了笑說道:“今後大傢夥兒都可以安安生生過日子了。”
“都是托了楊公子的福,”阮阿興道:“要不是楊公子,我們還不知怎樣呢?快隨我回村去,大傢夥兒都等著感謝您呢!”
“不了,”楊牧雲擺擺雙手,“阮大叔,你們既然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我還有要事,不能在此耽擱,就此彆過。”
“連陪我回村一趟都不行嗎?”阮靈咬著嘴唇,一臉幽怨。
“阿靈,”楊牧雲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幾句,接著道:“你放心,我還會來看你的。”轉過身一躍上馬,抖開韁繩,馬兒一聲長嘶,揚起四蹄,飛奔而去。
“楊公子......”阮靈追了幾步,見追之不上,便止住了腳步,眼淚如珍珠般自臉頰滾落下來。
“隨他去吧,”阮阿興歎息著說道:“你們要是有緣日後自會相見的。”
阮靈再也忍不住,回身趴在阿爸的肩頭嚶嚶的哭泣起來。
....
“真的好感人。”這是鄭玉迎上去對楊牧雲說的第一句話。
“那個小姑娘看來是對你動情了,”鄭玉霎了霎眸子,“你在她耳邊都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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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你的,”鄭玉瞪了他一眼,“哄小姑孃的話張口就來,就算轉身離開也讓人恨不起來。”
“本是萍水相逢,又何必牽扯太多呢?”楊牧雲悠然一歎,“希望她會很快的忘了我。”
“你”楊牧雲斜了她一眼。
“我不過是想瞭解一下你們男人騙女人的伎倆便了,”鄭玉輕輕哼了一聲,“你不願說就罷了。”
楊牧雲一笑,策馬來到她身邊低聲道:“我方纔對她說這一切事都是由鄭侯爺辦的,而我已答應了鄭侯爺去他軍中效力,今日侯爺領軍開拔,我得趕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