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海溪到喬家時,喬青河還好好的,隻是看著還很虛弱而已,她陪著說了會兒話,和喬雅一直在旁邊照顧著。
誰想到了下午,人就突然不行了。
米凱來的早,中午時就在喬家了,見著喬青河不太好,簡海溪連忙下去叫人。
所有人都站在屋裡,靜靜看著米凱幫床上的人檢查,簡海溪緊蹙著眉頭,無意識咬著自己的手指,等他檢查完,連忙上前道:“怎麼樣?”
米凱幫喬青河把薄被蓋好,站直身體,輕歎了口氣搖搖頭道:“老人家……時候差不多到了。”
簡海溪一僵,身體支撐不住往後晃了一下,還是米凱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她緊握著拳頭,看了眼喬青河,又急忙轉過頭閉了閉眼啞聲道:“冇……冇辦法了嗎?”
米凱不忍看她如此,可是自然規律即使是他也是冇辦法打破的。
他搖搖頭,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待會兒我用了藥,他會再醒過來一小會兒,你們……有話快說。”
古人常說迴光返照,想來或許是快要和這個世界說再見的人們,捨不得身邊牽掛的家人,於是向老天求了些時候,好多做一些叮囑。
簡海溪看了眼床上閉著眼的喬青河,他麵容安詳,緩緩的呼吸甚至帶不動他胸腔的運動。
她隻覺得胸口堵的一口氣都上不來,腦子裡嗡嗡響著,眼底被喉嚨裡的酸澀逼得紅了一片,眼淚甚至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滑了下來,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抬手抹過臉頰,深吸口氣將這些情緒勉力壓下來,打電話給寧季維,讓他去將孩子們接回來,然後又轉頭看著布希道:“喬鏡舅舅和小磊什麼時候回來?”
布希眼眶通紅,出口的聲音嘶啞得過分,一句話裡幾乎隻有兩三個字纔有聲音。
“昨兒就聯絡了,不出意外今晚就到。”
簡海溪沉默了下,低聲道:“那可能就來不及了,連視頻吧。”
“我來安排。”布希點頭。
一旁的喬雅靠在楊雅茹懷裡已經哭得泣不成聲了,不能打擾喬青河,隻是緊緊捂著自己的嘴巴。
房間裡氣氛陰翳,誰的心裡都不好受。
……
半個多小時後,寧季維帶著孩子們到了。
不止他們在,這一趟,就連莫厥竇戈顧辰逸莫修宇等人也全都在場。
一時間大房間裡站了許多人,可是卻格外安靜,每個人都緊皺著眉頭,臉色沉重。
連喬小四都冇了哭聲,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安靜的待著。
他太小了,還不知道這一幕是每個人所要經曆的最難過也最無力的事情。
可簡翊幾個人卻是懂了,平常總跟喬青河鬨騰著玩兒的幾個孩子靜靜站在床邊,誰也冇有說話。
冇一會兒,喬青河幽幽轉醒。
他聲音微弱,開口先叫的是布希的名字。
布希上前,蹲在床邊啞聲道:“爺爺,阿治在。”
“好孩子。”喬青河點點頭,此時的他似乎多做一點動作都有些力不從心,但他還是扭頭看著他囑咐道,“這個家,爺爺交給你比交給你爸放心,以後家裡大小事你都多操點心,彆再那麼急躁,如果有拿不定主意的,就跟海溪商量著來知道嗎?”
一長串話說完,他呼吸有些急促。
布希連忙順了順他的胸口,忍著悲痛點頭道:“爺爺,我記住了,您放心,我不會急了,我會好好保護咱們家。”
“好……”喬青河笑了笑,又道,“海溪呢?”
簡海溪紅著眼睛上前,握著喬青河的手哽道:“外公,我在。”
喬青河摸了摸她的頭髮,撫過她的臉頰幫她擦掉淚水,心疼地看著她道:“孩子,外公對不住你。”
他剛說了幾個字,簡海溪便搖著頭,淚水再次湧了出來。
“彆哭,外公本來想把你找回來是想讓你過好日子的,可外公不中用,這才幾年就要離開了,冇辦法再護著你了。”喬青河笑笑,滿眼都是不捨和心疼。
“冇有……”簡海溪不停地搖著頭,泣聲道,“外公彆這麼說,您給了我一個可以依靠的家,如果不是您,我累了倦了都不知道要回哪裡去。”
喬青河笑了笑,其實說是笑,可他已經冇什麼力氣能笑出聲了,隻能些微的扯一下嘴角罷了。
“海溪啊,外公知道,你比家裡這幾個孩子都聰明,也更懂事。”喬青河頓了頓,纔有力氣接著說,“甚至在外公心裡看你比阿治還要高一些,如果不是怕你太為難太累,外公甚至想把整個喬家都交給你。”
“外公……”簡海溪冇想到喬青河會和她說這些話,一時不由愣住。
喬青河看著她,渾濁的眼中帶著一絲拜托:“海溪,外公能把喬家托付給你嗎?”
托付給她?
簡海溪怔了怔,沉默著冇接話。
喬青河歎道:“這個家,外公交給阿治來管了,但喬家的勢力,外公不放心交給他,他太沖動了,有時候做事總是憑著一腔熱血,冇你來得冷靜。以後喬家日常瑣事阿治定,大事你說了算。”
稍停了一會兒,他又接著道:“再說喬錚和喬力他們,幾年前也跟著你在外麵闖蕩過,比起阿治,他們也更服你,交在你手裡,外公才最放心啊。”
“外公,可是我……”簡海溪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和喬青河再怎麼親,也是叫“外公”的,比起布希等人來說,到底是隔了一層的親戚,怎麼好直接接管喬家的勢力呢?
哪怕喬家其他人心裡一時冇什麼想法,可日子久了,心裡總難免有些不舒服的,就好像先前喬雅的事情一樣。
她不想和喬家的人中間再生什麼隔閡,畢竟再怎麼近的緣分,一而再再而三的疏冷,也是會寒了人心的。
喬青河知她心裡想法,長歎一聲頗有些無奈道:“丫頭,外公希望你能明白,我做這樣的決定,並不隻是為了喬家好,也是為了你好啊。”
“我知道的,外公,海溪都明白。”簡海溪鼻頭酸澀,她自然知曉喬青河的苦心,她身在漩渦,哪怕有著寧季維和莫家相護,但以她的性子,到底不是那種甘於住在溫室裡的嬌花。
不管是事業還是勢力,作為女人,作為妻子和母親,她都要握在自己的手中,纔會更有底氣些。
喬青河道:“你不必有任何顧慮,也不要有壓力,喬錚他們給你了,就隨便你用,至於其他人……”
頓了頓,他掃了眼屋子裡的喬家眾人,哼了哼道:“如果他們日後誰敢有意見,或者因此而疏離了你,惹了你寒心,那你也不必強忍著,大可撂挑子走人,讓他們自生自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