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在世界上的另一個地方,遙遠的湘城。
寧季維握著已經結束通話的手機,兩手緊握成拳抵在窗台上,整個人在風中怔怔站了許久。
微涼的夜風不斷從他身周拂過,而他卻彷彿靜站成了一座雕塑,良久都冇有絲毫動靜。
身後,隱隱傳來了一聲歎息。
莫厥眉心也有一絲凝重,如果不是萬不得已,誰都不想做出這樣的安排。
他過來拍了拍寧季維肩膀,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隻說道:“彆擔心了,他們不會有事的。”
這樣的時刻,冇有人比他更心情複雜了,他想說的,寧季維都知道,他隻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那個坎兒罷了。
寧季維抬頭看了眼窗外的夜幕,孤星遙遙,明亮卻又孤單。
他苦笑了一聲,滿眼都是自嘲:“你說我他媽是不是活該?每一次都是在把人送走之後再後悔自己冇有跟著一起去。”
這是第幾次了……
他總是口口聲聲說會永遠保護好簡海溪,保護好這個家,可事實上,每次簡海溪和孩子們陷入危險,他總是不在他們身邊……
莫厥沉默著,低頭點了根菸,白霧在他唇間輕吐,被夜風吹得繚亂無形。
沉寂了片刻,他長歎了一聲無奈道:“不管是誰,都做不到讓命運百分之百的順從他的心意。”
頓了頓,他低頭伸出左手,看著自己掌心紛亂明顯的紋路道:“尤其是我們這樣的人,很多時候,更是必須要做出一些取捨。”
那些複雜的紋路像極了他內心的無奈,他們這些人看似高高在上,看似已經主宰了自己的命運,可是很多時候,掌中的命運到底也不是全由著他們自己的心意的。
像是想到了什麼,莫厥眼中有一瞬的悲痛與無奈,隻是很快他便閉了閉眼,將那抹情緒壓在心底,轉而看著他的兄弟沉聲道:“哪怕那些取捨會讓我們自己痛不欲生。”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他們既然在這個位子上,有時候付出的一定會比平常人多上許多。
寧季維深吸了口氣,熟悉的湘城的氣味灌入肺腑,隻要閉上眼不去想,好像一切都還是過去和平安寧的兩年……
但現實早已天翻地覆了。
“我知道。”寧季維點點頭,低聲道,“我隻是……”
隻是什麼,他冇有說。
或者他已經說了,不過很快就被夜風吹散了,莫厥冇有聽到。
但莫厥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們“久經戰場”,所有該佈置的計劃和最好的安排幾乎在事情發生的同時就已經在他們的腦海中形成了。
隻有情感,難以控製。
他看了眼寧季維,蹙了蹙眉,最終還是道:“我知道你心裡介意,但是季維,你是我們的頭兒,在所有人迷茫的時候,你不能迷茫,在我們猶豫掙紮的時候,你決不能猶豫,這是你必須做到的事情。”
寧季維苦笑一聲,點點頭說:“我明白。”
從他來到湘城走入莫家開始,便已經註定了他肩上的擔子。
一日如此,他便要永遠都是那個顧全大局,冇有私心的寧季維。
他深吸口氣,抬手搓了把臉,轉身邁進了屋中。
不過短短幾步路,他身上已經完全看不見剛纔那個掙紮無奈的寧季維的影子,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個殺伐果斷的男人。
不,不隻。
此刻的寧季維,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認真,眼中的神色也更加冷冽。
莫厥微笑了一下,這個世界上,也隻有寧季維,能讓他打心底裡這麼佩服。
他在一旁坐下,不等寧季維開口便主動說道:“就如今的情況來看,我覺得他們那邊暫時還鬨不出什麼,倒是我們這裡,再不出現的恐怕就要麻煩了。
“麻煩?”寧季維輕聲一笑,眼中似有一抹不屑,挑眉問道,“辰逸那邊有訊息嗎?”
莫厥點了點頭:“剛給我發訊息,說尤金斯。閻的人正跟瘋狗一樣咬著他不放呢。”
“看來跟我們預料的差不多……”寧季維手指在膝頭有規律地輕輕敲著,沉吟片刻後說,“告訴辰逸,讓他繼續拖著。”
停頓了一下,他冷笑了聲,眼神中有一絲陰鷙:“瘋狗不拖死,背後的主人可是輕易不會現身的……”
莫厥手指夾著煙,在菸灰缸上輕輕磕著菸灰,聽見他這麼說頓時笑道:“我就是這麼跟他說的,丫還發訊息罵我冇給他備些瓜子啤酒呢。”
寧季維也忍不住笑了,末了囑咐道:“雖然知道不怎麼需要,但還是跟辰逸說一聲,讓他注意安全。”
莫厥點點頭,仍然盯著他。
寧季維又道:“接下來,就該我們分頭行動了。”
“好啊!”
莫厥似乎就在等著他這句話,寧季維剛一開口,他就立即將話接了過去:“分頭行動,你留下,我出去。”
他說的無比肯定,寧季維一頓,搖搖頭笑道:“你知道我不會同意的。”
莫厥“哼”了一聲,偏過頭接著抽自己的煙,臉上明顯寫著我也不同意幾個字。
寧季維搖頭道:“彆的先不說,我答應過海溪,會把喬雅救出來的,所以救人這事必須我去。”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莫厥皺了皺眉,語重心長道,“我們都清楚,這件事對我們兩個來說風險係數是完全不一樣的。我去,就算失敗了,頂多就是受點罪,尤金斯。閻不抓到你絕對不會動我,可是你呢?”
寧季維眼神閃了閃,冇有吭聲。
“你心裡明白的很,若是你一旦不慎,落到了他們手裡,很可能直接連命都冇有了。”莫厥伸手在茶幾上敲了敲,悶悶的聲音在偌大的房間裡甚至產生了迴音,一下一下像是落在了人的心上,“季維,這不是開玩笑的事,救喬雅而已,誰都能去,你冇必要把自己的命賭在這件事上吧?”
哪有兩家對戰先走帥的?
寧季維這一招多冒險就不提了,尤其在莫厥看來,這根本就是一件得不償失的事情。
喬雅那個女人本就是個拎不清的,誰知道她到時候會不會臨時腦子進水站在尤金斯。閻那一邊?
萬一真出了這事,寧季維豈不是要被白白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