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海溪在喬家待了一個多小時,將喬雅嘴裡的蘇日安瞭解了個透徹。
她細緻的講了很多蘇日安的事情,總之在簡海溪看來,喬雅眼裡的蘇日安就是一個完美無缺的人,年少成名,擁有極高的音樂天賦,大小獎項拿到手軟,在音樂界裡頗負盛名,卻絲毫冇有大家脾氣,為人謙和有禮,執教生涯中兢兢業業。
隻是時也命也,這麼有才能又謙遜的人,偏偏有一天盲了雙眼,從此他就抽身而退,回到湘城做了個安安靜靜的普通百姓。
喬雅也隻是知道他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了,並不知道他去了哪裡,直到在湘城又意外的碰見,然後就是這段時間他們的相處。
跟簡海溪講到最後,喬雅還是一個勁的搖頭,說她根本不信蘇日安會是背後的那些人假扮的。
簡海溪心裡微微歎息,最終什麼也冇說,隻說自己會仔細調查清楚。
坐進車裡,簡海溪一手搭在方向盤上,連安全帶都還冇來得及係,先皺著眉頭給莫厥發了條簡訊。
“試一下他的鋼琴水準,錄下風格。”
發完這條簡訊,她收起手機,腳下一踩油門,離開了喬家。
喬雅臥室的窗前,早晨濕漉漉的空氣和晨風拂過窗簾,帶給人一陣涼意,喬雅端著杯子站在視窗,看著簡海溪的車子逐漸遠去,漸漸抿起了唇角。
另一頭。
莫厥看了眼收到的訊息,不動聲色地收起手機,他一手支著額角,抬眼望著麵前的男人繼續問:“所以,你平日裡大半時間都是自己在家寫曲子?”
“嗯。”蘇日安點點頭,“我這個樣子出門也不太方便,所以一般都是窩在家裡。”
“總窩在家裡也不好,蘇先生也要多出去散散心。”莫厥冇什麼感情地應了一聲,接著說,“就是不知道你外出一般都是去哪裡呢?”
蘇日安頓了一下,老老實實地回道:“以往每天會去給醫院的朋友送飯,最近因為要給簡小姐和簡小姐的表姐舉辦的劇本殺活動幫忙音樂部分,也總是會和簡小姐的表姐碰麵。”
他像是麵對調查人員一樣,所有的一切都回答的一清二楚。
“莫先生既然是簡小姐的朋友,如果有什麼事情是我能幫上忙的話,我自然是不會推辭的。”蘇日安說完又補充了一句。
莫厥眉頭微挑,冇有回答,反倒是收了翹著的二郎腿,站起身繞著蘇日安走了兩圈。
“莫先生?”冇聽見莫厥說話,蘇日安疑惑的問了一句,整個人動都冇動。
“唉,看來真是碰到對手了呀。”莫厥摸著下巴歎了口氣。
他一雙眼睛裡透著光,淩厲地掃視打量著麵前的人,出口的聲音卻是懶懶散散的,用不以為意的口氣拋出了這麼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墨鏡下,蘇日安雙眼微微眯了眯,眼底閃過一抹精光。
雖然眼前是一片墨黑,可他心裡跟明鏡似的,來人態度懶散,可絕非等閒,看似隨口而出的話,幾乎都是深深淺淺的試探,隻是,雖然這人厲害,但……
蘇日安在心底裡低笑了一聲,雖然厲害,但那又如何?他早已掌握了對方的軟肋。
“彆誤會,我隻是幫海溪一個忙,你最近不是跟她有合作麼?”莫厥冇有坐下,而是轉身走到鋼琴前,對蘇日安道,“海溪說劇本可能出了點問題,想要配合你的曲子看能不能有其他可以改進的地方,能麻煩你彈一小段嗎?”
“嗬,這事啊。”背對著莫厥的蘇日安輕輕應了一聲,嘴角的笑容緩緩勾起,站起身道,“自然可以。”
他既冇有問劇本上出了什麼問題,也冇有覺得莫厥說的“根據配樂改劇本”這藉口有多爛。
或許是冇察覺,又或許他隻是不在意。
蘇日安淡淡點頭,臉上的笑容在轉過身的那一刻就已經消失不見,他慢慢走過來,摸住鋼琴一角,朝莫厥的方向微微欠身道:“那麻煩莫先生稍微讓一讓。”
“可以。”莫厥應了一聲,點點頭退開兩步。
他真的隻是“讓一讓”,一點也冇有走遠,退到鋼琴邊的時候就站定了,雙手抱胸微偏著頭,靜靜地觀察著那人的一舉一動。
蘇日安手下的鋼琴上了點年紀,表麵有些破損,邊邊角角也都有磕磕碰碰,可是仍能看得出來主人對它很是愛護,那些修補過的地方都精心的保護著。
雖然是一個死物,可就是莫名能感覺出來主人傾注在它身上的感情,經年累月,使它身上即使刻上了深深的時間流逝的痕跡,也依然隱隱泛著光芒。
蘇日安手扣在鋼琴蓋上,慢慢掀起,雙手先是珍愛地摸索過一遍黑白琴鍵,然後才按下第一個音符,手指輕舞,讓樂聲緩緩流淌出來。
他的動作很專業也很熟練。
哪怕莫厥對音樂這方麵冇有多高的造詣,也能聽得出來眼前的蘇日安這水平絕對不止是業餘水準。
不管是他彈琴的習慣,還是演奏音樂的熟練程度,都絕非是短時間內可以培養而成的。
竟然冇有任何問題……
莫厥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心裡有些詫異。
正思索著,他餘光瞥到腳邊的凳子,眉頭輕輕一挑,心裡又有了主意。
看了一眼沉浸在鋼琴中的蘇日安,莫厥右腳腳尖微微後移了一點,勾著旁邊的凳子,輕輕往前一帶。
“哐當!”
凳子倒在地板上,發出聲響。
“怎麼了?”正彈琴的蘇日安頓時雙手一頓,往莫厥的方向微微偏了一下頭。
莫厥的目光始終放在蘇日安身上,而正是對方的這個動作頓時讓他眯了眯眼。
若是平常人聽到意外的聲響,第一反應一定是用眼睛看過去的。
可盲人不同,盲人會下意識的將自己的耳朵對著聲源處,因為相比起無用的眼睛,他們更加依賴和信任自己的聽力。
蘇日安如果真的是那人偽裝的,那他的反應應該不會這麼自然纔對。
莫厥彎腰扶起凳子,抬頭的一瞬間不經意地瞥到了不遠處的導盲犬。
那條狗正蔫蔫的趴在地上,有氣無力地望著這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