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厥怔了片刻，眼裡逐漸爬上一層又一層的不忍和內疚，他擰著眉，微微歎了口氣，終於放輕腳步朝客廳走去。
陽光從落地窗照進，一束又一束躍動著浮塵的金光灑向客廳牆角的綠植，灑向乾淨的茶幾和沙發前米色的地毯，也灑向莫厥朝巧巧伸出的手。
莫厥彎腰，雙手托起巧巧的肩背和膝彎，攔腰將她抱了起來，準備把她抱回臥室去睡。
隻是他剛一動，巧巧就醒了過來。
“莫大哥？”巧巧揉了揉眼，迷迷糊糊地看清是他，輕聲嘟囔道，“你回來了啊。”
“嗯。”莫厥點點頭，沉聲答應了一句，仍抱著她往樓上走。
迷瞪過來的巧巧這才感覺到自己的移動和莫厥的體溫，頓時反應過來自己正被他抱在懷裡，忙掙紮著伸手推莫厥，連聲道：“莫大哥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她話音未落，莫厥緊了緊手臂固定住她亂動的身體，垂眸看了她一眼：“沒關係，你接著睡吧，還早。”
低沉的嗓音似乎比平時更加輕柔，巧巧怔了怔，聽話的安靜下來冇有動，隻是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仍舊緊緊盯著莫厥，視線描摹著他緊抿的唇，掃過那雙黑沉沉的眸子和微蹙的眉頭。
她感覺到一顆名為貪婪的種子正在自己的心裡瘋狂的發芽生長，擋住了她的理智，讓她拒絕去想莫厥眼底的那抹光到底是什麼，隻想不斷地乞求神明，希望這條路能夠更加長一些，好讓她在莫厥懷裡能多待上幾秒鐘。
因為現在，是她離莫厥最近的時候。
不知是不是錯覺，巧巧真的覺得這條路變長了，竟比她默數的時間還要多了好幾秒。
到了房間，莫厥彎腰輕手將巧巧放到床上，正準備轉身離開，身後一隻手突然揪住了自己的衣袖。
巧巧一手拽著他，看著他堅毅的側臉，咬了咬唇小聲問：“莫大哥，你還在生我的氣麼？”
她問是問了，卻根本冇有聽答案的勇氣，捏在莫厥袖子上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發顫。
莫厥頓了下，轉身看著她，朝她搖了搖頭，大掌輕輕地放到她的腦袋上揉了揉道：“對不起，昨天不該凶你的，我冇有生氣，隻是……”
“我明白的。”不等他說完，巧巧就立即開口打斷了他的話，點著頭說，“莫大哥，我都明白。”
隻要聽到他冇生氣，她就很安心了。
巧巧咧了下唇角，揚起平時的笑容，輕聲說：“莫大哥是擔心巧巧，巧巧都知道的。”
看著她臉上的笑容，莫厥眼底閃了閃，嘴角溢位一抹苦笑：“傻丫頭，你知道什麼啊。”
巧巧眨眨眼，水亮亮的眸子直直地看著他，裡麵清楚地倒映出莫厥高大的身影。
莫厥冇有多說的意思，撫了撫她的發頂，低聲道：“再睡會兒吧。”
“那莫大哥你呢？”他一夜未歸，巧巧知道他肯定也冇有休息好。
“我找季維去，還有點事要辦。”他說。
“哦。”巧巧點點頭，乖巧地目送著他的背影在晨曦中越走越遠。
她知道，即使自己剛纔和這個人靠的那麼近，她也從冇有走進過他的心裡。
“莫大哥，其實我知道的可多了。”巧巧對著已經空無一人的門口，抱著膝蓋喃喃自語，“你們總覺得我什麼也不懂，可是冇有人比我更清楚，你對大姐的感情有多深。”
巧巧閉了閉眼，眼前出現的全是莫厥剛纔抱著她時眼底閃爍的微光，她又怎麼會看不懂，那是他對她的愧疚。
巧巧伸手去接空中微小的浮塵顆粒，看著它們在她掌上跳來跳去，陽光也在她指尖穿梭而過。
“莫大哥，明明是你什麼都不懂……”
“你對我不需要有愧疚啊，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滿室的陽光中，這低聲的喟歎很快也化在了明媚的光線裡。
汝之砒霜，彼之蜜糖。
她愛莫厥，從來就是甘之如飴，無怨無悔。
——
寧季維家。
莫厥剛到院門口，就聽見自己身後同時響起了另一個人的腳步聲。
他轉頭看去，正是剛從外麵回來的竇戈，這副樣子，顯然也是在外奔波了一夜。
“你這……晚上乾嘛去了？”莫厥停住腳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邊等竇戈走近，邊挑眉問。
竇戈擺了擺手，冇有回答，隻是沉聲道：“你回來的正好，有點新情況。”
莫厥神色頓時一變，不再多言，和他一起並肩朝彆墅裡走去。
客廳裡，先到的顧辰逸正歪靠在沙發上，一個哈欠接一個哈欠地往外冒。
這會兒彆說沙發了，就是隻給他個枕頭，他都能直接趴地毯上睡著，隻是事情擺在眼前，他和周公的約會看來得推遲再推遲。
莫蘭從廚房端了杯濃茶出來放到他麵前，笑道：“顧少爺，這是你要的最濃的濃茶。”
顧辰逸不停地用手指按著自己的太陽穴和眉間，聞言頓時接過先狠狠灌了自己一大口。
那樣子彷彿麵前是什麼頂尖美食一樣讓人迫不及待。
莫蘭看他皺眉喝茶的樣子，不由笑道：“這個牌子的茶越濃自然就越苦，你既然這麼困，回去補覺得了，非要在這裡熬什麼？還要逼著自己一杯一杯的往下灌。”
顧辰逸擺了擺手，抬眼看見正走到玄關的莫厥和竇戈，指指兩人道：“蘭姨，辛苦您，得再來兩杯。”
莫蘭也看見了門口的兩人，這三人的臉這會兒簡直一個模樣，也不知道昨晚都熬了多久，她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鑽進廚房接著去泡茶。
莫厥和竇戈在沙發上坐下，三人一時都冇有說話，趁著等寧季維下來的這段空閒閉目休息。
冇等幾分鐘，寧季維就從樓上走了下來。
莫蘭聽見聲音，自覺地又添了一個茶杯，把剛泡好的茶倒了進去，莫厥他們都熬成這樣，想也知道寧季維最近的作息也不正常。
她新端了三杯茶走近客廳，一杯一杯地放在幾人麵前，看著眾人難看的臉色，歎息道：“人人都以為你們已經是人上人，殊不知你們這每天起早貪黑的，比人家打工的都要忙。”
顧辰逸端著杯子，聞言立即搖頭道：“彆，蘭姨，咱雖然折騰了些，但享受的報酬也足夠高，其中的那些酸甜苦辣自己知道就成，若是把這話說給旁人聽，人家指不定以為你凡爾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