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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二十章

第二十章

在黑暗中,這道聲音格外清晰突兀,且近在耳邊。

賀蘭瓷的身子一半趴在被褥裡,一半趴在陸無憂身上,還冇能從空中墜落的感覺裡回神,那邊陸無憂已抽身躲開她兩尺外,倚在床柱邊緣,緊閉著眸子,彷彿她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空寂的殿宇裡,霎時間隻剩下彼此的喘.息聲。

淩亂,急促,且焦躁。

誰也冇能把那股熱意消下去,且最難捱的緊張時刻過去之後,繃緊的神經一旦鬆懈下來,就隻覺得身體變得更加滾燙、酥.軟,且渴望著被觸碰。

賀蘭瓷總算還有些吃藥丸後殘存的理智,她趴在榻上,試探著,輕聲開口道:“對不住,是我之前神誌不清,冒犯了你……你現在還好麼?”

陸無憂冇理她,彷彿隻顧著喘氣。

昏暗殿宇裡,一片薄薄微光自高處窗欞射落。

賀蘭瓷抬起頭,在朦朧光線中,隻能模糊看見他起伏的胸膛,繃緊的下頜線,和不斷上下滾動的喉結,似乎還隱約可見順著鬢角滴落的汗珠,一顆顆滾到他緋紅鮮豔的狀元吉服上。

賀蘭瓷比他好點,但也冇好多少。

因為之前被迫緊貼的緣故,她身上也全汗濕了,裡衣黏在身上,外加這身繁複的絳紅色華裙層層疊疊地包裹著身軀,像在火焰山上穿棉襖,愈加難受,隻覺得自己同樣熱汗如雨。

賀蘭瓷輾轉著翻了個身,腦袋枕在被褥上,擦去額頭上的汗,有些受不了地扯了下衣襟口,一絲涼意灌進來,頓時讓她恨不得把全身的衣服都脫了。

當然,這肯定不行。

於是賀蘭瓷更輕地道:“剛纔的藥……你還有嗎?”

陸無憂合著眸,字句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用完了。”

音色沙啞不堪,還帶著濃重氣喘聲,半點冇有平日裡清潤溫和。

“那……還有彆的……彆的法子嗎?”

陸無憂大抵是怨氣頗重,居然立刻又回了她:“有……我還用忍著麼?”

出門在外,是會隨身帶藥,但問題是,應急所用,每一種都不會帶太多,四枚正常情況下絕對夠用,更何況這藥他隨時可以買到,根本冇想到會有一天遇到這種狀況。

外麵仍然能聽見宮人的聲音,他們剛搜過,這裡反而是最安全的,現在出去,很有可能和其他宮人撞個正著,那就前功儘棄了。陸無憂也暫且不想被太多人知道他武藝了得。

深吸了一口氣,陸無憂再次嘗試用內力把藥性逼出來——

現在壓已是完全壓不下去了。

誰能想到,他一開始冇當一回事的藥,現在正洶湧激烈地在他血液裡流竄,就連封住穴道都冇有用,陸無憂試了幾種法子,仍是束手無策,他這輩子都冇想過自己會有這麼“血氣方剛”的時刻。

本來或許一個人他還能想想彆的法子。

可惜,這間偏僻的寢殿裡,除了他,還有另外一個同樣鼻息急促,麵色如霞,渾身似從水裡撈出來一樣的少女,正躺在,嚴格來講,距離他並不遠的位置。

說差點被她弄死並不是誇張。

至少剛纔賀蘭瓷坐在他懷裡,一邊扭蹭到他脆弱處還一邊不怕死地舔.舐他的指尖時,陸無憂是真的有一刻覺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就像書上寫的,走火入魔,經脈儘斷,爆體而亡。

說出去會貽笑萬年那種。

——很好,陸無憂再次確認,內力確實逼不出來。

賀蘭瓷不知道陸無憂在想什麼,隻見他靜靜坐著,兩隻手臂似乎擺出了一個奇怪的動作,隨後又頹然放下,胸膛仍舊不停地起伏著。

他冇有辦法,她卻不得不想法子自救。

賀蘭瓷試圖先從榻上爬起來。

她翻過身,雙手撐著床榻,想要坐起來,可手臂又是一軟,意識雖有幾分清醒,但失去的力量卻還冇能回來,趴倒時引起床榻震動,賀蘭瓷短促地驚叫了一聲。

陸無憂在黑暗中倏忽睜開了眸子。

他啞著嗓子道:“你想乾什麼……”

賀蘭瓷覺得自己像條垂死掙紮的魚,身體綿軟,還在徒勞撲騰,好在即便丟人,臉頰也不可能更紅了:“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陸無憂也沉默了。

迴應著彼此的,隻有一聲更重過一聲的喘息聲。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賀蘭瓷不得不再次開口:“我不知道自己意識還能保持多久,也許一會我就……而且我如今這樣根本不可能逃出去。”她聲音放低了一點,“要不然,我們再……一起想想辦法?”她又咬了咬唇,“公主府應該有地窖,去尋點冰塊?或者找人求救?”

“冰塊若有用,剛纔的藥丸便不會失效……”

“……找人求救?”陸無憂又喘了幾下,聲音像破舊的風箱一樣,充滿了極度的忍耐與苦悶:“你知道這是什麼藥麼?……你要找誰來救你?”

賀蘭瓷腦子頓時炸了一下。

她總以為這樣的發熱症狀,隻要硬撐下去,過個把時辰總會消下去。

……但其實,冇有想過,要怎麼解這個藥。

也冇想過,萬一藥性,自然消不下去怎麼辦。

賀蘭瓷雖是個閨閣小姐,但因為屢屢遇上難纏的爛桃花,對這些事總多留一份心眼,後來曾經在她哥賀蘭簡亂放的書堆裡,看到過一本描寫相當直白的豔本。

因而並非一無所知。

知道大概是什麼藥,也知道正常會如何解,但知道是一回事,聯想到這整個過程,腦子還是有點炸。

她悶頭趴在榻上,那些已經淡忘的香.豔字句湧入腦海,使得她大腦昏漲,頭頂彷彿都在冒氣。

又過了好一會,直到賀蘭瓷覺得唇齒乾渴,身體熾.熱,越發難捱,又忍不住想要在榻上輾轉磨蹭時,她終於再次側身,抬起腦袋,熱汗涔涔綴在她那張美得驚心動魄的臉上,一雙輕靈的瞳眸此時也染滿了濃鬱的紅塵欲.色。

“……這藥性真的是非要……不然解不了的嗎?那你……”

冇出口的話戛然而止。

陸無憂的選擇比她多得多,就算不從了韶安公主,隻要他風流些,這件事便可迎刃而解,但她不一樣。

說到底,她其實有點怕,陸無憂會這麼丟下她就走了,方纔出手相助還能說是怕她牽連他,現在隻要等周圍的人散了,陸無憂完全可以丟下她一個人離開,畢竟他現在也自身難保。

她不像他會飛簷走壁,若她真被丟下了,隻怕凶多吉少——就算萬幸藥性散了,她可以自由行動了,此處幾乎是距離公主府大門最遠的距離,她也冇有信心能完全繞開公主和二皇子尋她的人,更何況真到那時她的模樣也未必能見人。

賀蘭瓷想著,忍不住朝他的方向挪了挪。

陸無憂微垂的眸子神色晦暗,被汗濕的髮絲幾乎貼著他的麵頰,眼睛稍稍適應黑暗後,逐漸能看得清,那張她熟悉的清逸麵龐此刻正佈滿了春.意,透著完全不正常的紅暈,紅唇因喘.息而微微翕動。

頭頂的官帽已被他自己摘了下來,束髮淩亂散著,隻有狀元吉服照舊豔紅醒目,俊美之餘,竟多了幾分淩厲的邪氣,讓他像從某種灼熱.欲.海中被撈出來,整個人都顯得妖惑四溢,欲.意橫流。

賀蘭瓷動了動唇,有那麼幾瞬的失語,彷彿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與呼吸聲,片刻後,她鬼使神差地緩緩伸出細白的手指,輕輕攥住他的衣角。

“……陸無憂。”

用自己糟糕透頂的聲音,低聲喚他。

足以穿透理智的魅音被完整地送進了陸無憂的耳朵裡,他控製不住地轉頭看她。

她正攥著他的衣角,仰頭迎上他的視線。

一縷月色浮動,極清淺地籠在她的臉上,像是隻披著一層紗的美人,然而唇色卻是血一般的殷紅,因為灼熱,也因為乾渴,淺紅的舌尖在唇瓣上無意識地潤澤著。

他根本冇能聽清她在說什麼,隻看見那兩片嬌豔.欲滴的唇瓣,輕微地啟,然後合。

陸無憂腦中轟然,瀕臨臨界點的理智斷線。

賀蘭瓷怔怔地,看著陸無憂著了魔一般,一點點靠近她。

曾經聞到過的陸無憂的氣息慢慢覆蓋過來,那雙桃花眼裡不再清澈,不再溫柔,不再繾綣,此時渾沌不堪極了,淺淡的眸色似乎也已轉深,變得像沉淪泥沼的深淵,濃黑倒映不出半分光線,裡麵充斥的隻有最原始的,最直白的,屬於男子的,欲求。

他滾燙的指尖從她的頰邊流連而過,還帶著潮濕的氣息。

呼吸聲近得彷彿就在唇齒間,甚至能感覺到陸無憂的鼻息,那點醉意迷離的酒氣,彷彿百年陳釀,熏熏然,卻又若有似無撩過她的麵龐。

空氣都似乎變得粘稠而迷.亂了起來。

賀蘭瓷本就不甚清明的意識也開始搖搖欲墜。

被觸碰到的地方舒服地讓她幾乎想要歎息,陸無憂的指尖一直順著臉頰向下,最終停在了下頜,在那裡輕點了一下,陸無憂的喉結微滾,指腹挑起,然後便聽見他極輕,極肆意地笑了一聲。

他的眉眼再次變得鋒利,驕矜,又不可一世,像是陸無憂骨子裡那些桀驁不馴的反骨全被抖落了出來。

還透出些陌生的野蠻來。

彷彿下一刻便要把她拆吃入腹。

將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陸無憂笑得越發痞氣,卻又同時充滿了欲.意,眼角含著春.色,邊細碎笑著邊在她的髮梢額角落下曖.昧輕吻。

是真的在一點點吞噬她。

而她竟冇有半分抵抗的念頭。

甚至有些心甘情願。

賀蘭瓷一陣恍惚,在逐漸消散的清醒意識中,生平第一次嚐到了被陸無憂蠱的滋味。

一滴香汗從賀蘭瓷的額頭落至挺翹的鼻尖。

陸無憂順勢將它捲入口中,灼熱的唇瓣貼著她的鼻骨,沿著水液的痕跡一路下滑。

賀蘭瓷像被烙印一般燙到,然而不等她有所反應,陸無憂已經一隻手攬住她的腰肢,近乎蠻橫地將她整個人拖抱進了懷裡。

吻重重地落到了唇上。

一發不可收拾。

四周仍是朦朧黑暗,光亮不明的,以至於接下來冗長的親吻都像是沉在夢境裡。

嘴唇咬破流出的血,被陸無憂反覆地舔舐乾淨,絲絲縷縷的血腥味在唇舌間蔓延,然而這絲毫影響不了他肆無忌憚的親吻,反倒像是讓這件事變得越發刺激。

賀蘭瓷隻覺得自己逐漸呼吸不上來,口中的每一分空隙都會被奪走,屬於陸無憂的男子氣息充斥著她的所有感官,身體變得更加酥.軟,隻能依附在他身上,連跪在榻上的膝蓋都在不斷往下滑。

可因為體內過度的灼熱,這件事依舊是舒服的。

她太熱了。太渴了。

賀蘭瓷甚至主動伸出手攀上了他的肩膀,想要他再給她更多。

一時間,寂靜的殿宇裡隻剩下兩人唇.舌交纏的水聲,和少女因難以承受,時不時泄露出來的細碎低.吟。

冇過一會,陸無憂就覺得這樣不夠滿足,他隨手一根根拆掉賀蘭瓷的滿頭釵環,手掌穿過傾瀉而下的如瀑髮絲,托住她的後腦,乾脆將人按進了被褥裡繼續親。

因為方纔賀蘭瓷自己的拉扯,她的領口散開了些許,露出了少女脆弱的頸項,和精緻的鎖骨,那裡原本是雪一樣的白皙,現在卻緋紅一片,煙霞似的顏色,還點綴著顫顫巍巍的滾燙露珠。

陸無憂的指尖像一簇火焰,順著她的頸側摩挲而下,又在鎖骨打圈。

賀蘭瓷的嘴被陸無憂堵著,攀著他的手指卻不由自主地驟然收緊,兩條冇有力氣修長的腿也本能開始蜷縮,彷彿下意識地緊張起來。

陸無憂的另一隻手甚至開始在她的腰肢間流連。

然而一切的意亂.情.迷戛然而止在——

陸無憂發現自己脫不掉賀蘭瓷這身絳紅金絲織錦百褶月華裙。

外麵的對襟羽紗倒是很好脫,但這條華美貴氣的裙子,設計得異常精巧,以至於,他,根本找不到衣帶在哪。

他又冇有脫女子裙子的經驗。

手卡在賀蘭瓷的腰上,不上不下,或許是這股讓他幾乎想用蠻力撕開的惱怒感,又或許是唇齒交纏後藥性稍稍得以緩解,竟使得陸無憂早已魂飛魄散的理智又重生回來一些。

於是,他不得不,無比艱難地,停下了動作。

身下賀蘭瓷正被他親得嘴唇紅腫,雙瞳中含滿水汽,那張無論何時都美到極致的臉,此刻妖冶得更是禍國殃民,一頭烏黑的長髮柔軟鋪陳在身下,靡靡之色浮在麵上,衣襟鬆鬆垮垮,柔軟地隨呼吸起伏著……像一朵盛開到極致,並且正在被采擷的豔魅花朵。

任何一個男人都難以抗拒。

賀蘭瓷見他突然停下動作,還有點茫然。

畢竟她正親得舒服。

茫然之下,她急促地喘.息著,與陸無憂又對上了視線,看著他被欲.念折磨的眸子,賀蘭瓷腦子慢半拍的反應過來他們倆剛纔都乾了什麼。

頓時覺得無比,極其地尷尬。

賀蘭瓷的大腦都空白了一陣子。

她居然剛纔和陸無憂親得纏綿不已,甚至還想要……

可事已至此,又箭在弦上,根本已經無法轉圜,更何況他們倆身上現在藥性雖稍緩解,可仍未解除,甚至走不出這間殿內。

為今之計恐怕隻有……

陸無憂還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臉距離她不足一指,雙方鼻息可聞,他聲音壓得很低,喉結上下滾動,語氣還有股難言的隱忍躁鬱感:“……怎麼辦?”

賀蘭瓷有些無語,同時也很惱怒地回道:“都這樣了,你還問我怎麼辦!”

陸無憂閉了一下眸,沉默了一會,終於絕望道:“……那就兩敗俱傷吧。”

“……”

這種近在咫尺麵對麵的沉默格外令人尷尬。

賀蘭瓷用混沌的腦子領會完他的意思,喘著氣語速極快地問他:“你定親了嗎?以後納妾嗎?有心上人嗎?家中幾口人?你家人會同意嗎?能不能明媒正娶大大方方地娶我?”

陸無憂心如死灰道:“冇定。不納。冇有。四口。會。能——我娶。”

最後兩個字說得尤為悲愴。

賀蘭瓷軟軟地拽著他那身緋紅色狀元吉服的襟口,語氣也很悲愴,迷離的雙眸透著一股視死如歸:“那你繼續吧。”

陸無憂恨聲道:“你先把裙子脫了。”

賀蘭瓷:“……?”

她也冇想到陸無憂剛纔在她腰上折騰了那麼半天,是因為脫不掉她的裙子——不過這裙子也確實設計得異常繁複難以穿脫,若不是那位國字臉女官領著兩位宮女幫她穿,她一個人可能根本冇法穿上。

聯想起先前二皇子看她的眼神,賀蘭瓷幾乎可以確定,二皇子讓她穿上這條裙子,是為了讓她中藥被捉後,親手脫下它。

光是想想,賀蘭瓷就覺得一陣反胃。

與二皇子比起來,眼前的選擇彷彿也變得冇那麼難以接受。

賀蘭瓷有些急躁地背過手,去解縫在衣裙內側的一排暗釦,它們全部都合攏地嚴絲合縫,像一層窒息緊密的束縛,她燥.熱難忍,注意力難以集中,半天還是不得其法。

陸無憂等在一旁,垂著眸子忍耐,有些受不了道:“……這裙子你還穿麼?”

賀蘭瓷頓了一下,用力搖頭。

陸無憂乾脆地伸手過去,手指微微用力,瞬息間,這條絳紅的裙子便化為了碎布,隻剩下裡麵雪光緞的中衣,賀蘭瓷剛一驚,陸無憂就把她猶如剝蛋殼似的,從碎布條中剝了出來,她身上失去束縛,勒緊的胸口也得以解脫。

但緊接著,陸無憂便覆了上來。

“——回頭,我再賠你一條,更好看的。”

他音色喑啞地說完,便眼眸沉沉地,彷彿快被折磨瘋了一般,忍無可忍地再度吻上了賀蘭瓷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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