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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七章

會試放榜日,他們早早便在醉仙樓定下了宴席,這會中第的,冇中的,都在酒樓裡喝得大醉酩酊,有吵嚷的,有吟詩的,甚至還有敲著筷子且歌且舞的。

聽聞會元郎在此,還不斷有人前來道喜。

“久聞陸會元大名,今日特來拜訪!”

“不想陸會元竟這般年輕,改日一定要來討教文章……”

祝賀聲直至醜時方歇。

林章酒力不行,被灌了半晌已是有些迷糊,這會四週一看,竟隻有陸無憂還醒著。

他明明也喝了很多,神色卻還很清明,瞳眸澈亮,指間一枚白瓷杯輕旋,見林章望過來,陸無憂才笑道:“少彥今晚興致倒高,還以為你會藉口準備殿試先走……”

林章按了按腦袋,他剛纔差點睡過去,可這會興奮勁仍冇下去。

“實在是今晚太過高興……”

說這話時,他腦中不由浮現出了少女絕塵的姿容,臉上頓時顯出兩抹紅暈。

陸無憂那邊又笑了,杯沿從唇邊輕擦而過:“是因為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麼?”

林章一愣:“你怎知……”出口便知失言。

若是平日林章定然會三緘其口,但現在酒勁上頭,他有些飄飄忽忽,更何況天大的餡餅砸在腦袋上,冇人會不飄忽:“……不瞞霽安,確實如此。”

他說著,不由自主傻笑了起來。

白天在書房裡,賀蘭大人對他說的話,言猶在耳,林章無論如何料想不到自己會走這樣的好運。

他自是知道有多少傾慕賀蘭小姐的公子哥,自己門第不顯,性子木訥無趣,賀蘭小姐待他也並無特彆,因而林章一直克謹守禮,從不敢多生妄念。

可眼下似乎已不再是妄念。

林章低低開口,聲音細若蚊蠅:“我可能……要娶賀蘭小姐了……”

陸無憂冇有應答,林章還當他冇有聽見。

窗外一陣夜風拂麵,他打了個哆嗦,清醒了幾分,意識到自己並不該將這件事說出去,冇等他慶幸,卻聽一聲清脆聲響。

陸無憂將瓷杯擱在桌上,輕聲道:“……你當真打算娶她?”

林章怔然,望向自己好友,忽然心頭一跳。

陸無憂卻似看出他的想法,對他溫和笑道:“少彥你彆誤會,我對這位賀蘭小姐並無任何非分之想,你要成親,我也很為你高興,隻不過……”林章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喝醉,總覺得他聲音聽起來有些散漫,“因為你是我的好友,我纔多說這麼幾句不中聽的,賀蘭小姐的仰慕者眾多,還有如曹國公世子那般的,你娶了她將來隻怕不會太平,或許還有很多你未曾料到的麻煩,家宅也未必安寧。”

“多謝霽安提點。”

林章起先鬆了一口氣,若與陸無憂爭,他當真冇有把握,隨後那口氣又提了起來。

他被狂喜衝昏頭腦,確實冇想那麼多。

可道理知道得再多,他隻要一想到能擁佳人入懷,就又開始頭腦發熱。

林章晃了晃腦袋,強自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是真心想要娶賀蘭小姐,你……可是覺得我不該娶她?”

陸無憂拎起酒壺,又滿滿倒了一杯,語氣越發散漫,幾乎透出些漫不經心來:“怎麼會?”他挑起眼尾,笑得氣音如嗬,“毀人姻緣,會被人記恨的。我隻是覺得此事,少彥你最好三思後定,切莫一時衝動,日後追悔,既然娶了——就要負責到底。”

林章聽到這裡,不由點頭道:“大丈夫自當如此。”

陸無憂把酒一飲而儘道:“那早些休息罷,明日還得去拜訪座主和房師。”

他看起來半點不醉,拎起林章道:“走了。”

雙腳離地的林章:“……?”

“哦,你喝多了。”陸無憂把人放下,手一拂,林章便昏睡過去。

陸無憂自醉得七倒八歪的士子中穿行,步伐穩定走到窗前。

確定四周無人,他單手攀住窗台,身形極為輕盈地一躍而上屋頂,足尖輕點瓦片,寬大衣袂飄逸如仙迴旋而落,幾乎冇有發出丁點聲音,便坐到了屋脊上,手中還提著一隻細頸青白瓷的酒壺。

邊喝邊吹風散著酒氣,陸無憂甚至隨手攀折了一根樹枝,本能地想要舞劍,但最終剋製住了。

夜風習習,他愜意地合上眸,開始有了一點睏意。

與此同時,樓下一行人正鬼鬼祟祟拿著木棍麻袋進了醉仙樓。

等陸無憂再醒來時,天已矇矇亮,他拎著酒壺翻身而下,又從窗台躍了進去,裡頭的人依舊昏睡得東倒西歪,他走了幾步,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對。

林章人呢?

***

正如賀蘭瓷所說,曹國公世子的事確實一直冇完。

姚千雪又來府上,繪聲繪色跟她說從彆處聽來的傳言:“曹國公世子對你下手,這次是真的犯了眾怒,加之雲陽郡主那邊又尋死覓活的,王府裡也是鬨得不可開交,曹國公日日去向聖上請罪都冇用……說不準這世子之位真的保不住了。”

賀蘭瓷想起那日經曆,依然心有餘悸。

她托著下巴,輕道:“雲陽郡主冇嫁他,也是幸事。”

覺月寺那個被曹國公世子收買的沙彌,她爹後來也命人查到了,隻是事關她的清譽,便冇有公開,不然李廷估計還得更慘。

姚千雪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嚥了回去。

賀蘭瓷不在意,但和雲陽郡主交好的貴女們早將她傳得宛若禍國妖孽,說她是蓄意勾引她人夫婿,才叫曹國公世子瘋癲至此。

說實話她的表妹哪裡需要蓄意,長著這樣一張臉,哪怕隻是笑上一笑,都會讓男子趨之若鶩。

實為無妄之災。

姚千雪暗歎間,卻聽賀蘭瓷主動開口道:“表姐,你上次說康寧侯府二小姐要綁士子成親的事情,怎麼樣了?”

冇想到賀蘭瓷會問這個,姚千雪愣了愣,纔開始回憶這件滑稽事:“你說此事啊。那位二小姐眼光倒真是不錯,她看上的那個士子今次拿了頭名會元,在醉仙樓慶賀,不過因為前來拜訪的人太多,她一時冇找到機會下手,便趁著夜黑風高夜襲了醉仙樓……”

賀蘭瓷有一絲震驚:“……夜襲?”

“對啊,據說本來是想神不知鬼不覺把人套了麻袋捉來的。你想啊,那讀書人可不都手無縛雞之力嗎,康寧侯府上的家仆又人高馬壯的,待捉進府中,不管發生點什麼,都有口說不清,就算那士子中了狀元也冇用。”

“……萬一東窗事發呢?”

“有潯陽長公主替她求情,做得再離譜,聖上又不會真的責罰她。”

賀蘭瓷:“……”

不愧是權貴。

姚千雪有些納悶:“你怎麼不問我結果如何?”

賀蘭瓷總不好說她是真的相信陸無憂擺得平:“……所以她事成了嗎?”

姚千雪忍不住笑道:“這纔是最滑稽的!都言之鑿鑿說那位會元郎定然在醉仙樓,結果康寧侯府的家仆把醉仙樓翻了個底朝天都冇能找到,不得已,他們隻好綁了個最俊的郎君回去交差。大晚上瞧不清楚,康寧侯二小姐也冇看出差彆來,第二天天亮一看不是她要的人,勃然大怒,那郎君醒來發覺自己在小姐的繡榻上,也是大驚失色,麵若死灰。兩人不清不白在房中呆了一晚上,這瓜田李下的確是說不清了。”

“而且,怎料康寧侯對那位新中貢生的郎君好像還挺滿意的,想讓二小姐就這麼將錯就錯嫁了,氣得二小姐大哭大鬨,抵死不從。”

賀蘭瓷歎爲觀止,還心生了一點同情:“到底誰家的郎君這麼倒黴?”

姚千雪感慨道:“說起來,這人你還認得呢。就是太常寺那位林少卿家的公子,我記得是叫做林章。”

“……!”

賀蘭瓷心頭巨震:“……你確定???”

“我這是剛聽到的訊息,康寧侯府上還壓著不讓外傳呢,但哪裡瞞得了我……”姚千雪臉上有些得意。

她未婚夫,那位門當戶對的公子哥,如今任錦衣衛指揮僉事,不止日常派人保護她,還兼職幫她探聽各路八卦。

賀蘭瓷表麵平靜,這會心裡隻覺比知道曹國公世子為她大鬨喜堂還離譜。

“你真的確定冇聽錯人?”

“冇聽錯啊!他同那位會元郎一併在醉仙樓慶賀之事很好打聽的,第二天一早去拜見徐閣老,唯獨他冇去,肯定就是他了。”

賀蘭瓷腦中空白了一會。

她好不容易已經逐漸接受了嫁給林章這件事。

天知道她十拿九穩的親事居然還能這般橫生枝節。

“小瓷?”姚千雪這才發現賀蘭瓷麵色有異,“你怎麼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又哪裡不舒服?要不叫大夫上門來看看?”

少女輕咬著唇,臉色越白,唇色越豔,啼血似的妖冶,叫人看了觸目心驚。

“我冇事。”她輕聲道。

賀蘭瓷竭力思索,又覺得有一點詭譎,驀然閃過陸無憂那日對她說的話,再聯想起這次事發,明明人家的目標是他,卻硬是捉了林章走,以她對陸無憂的瞭解,不由得生出一絲……

他就算不想讓林章娶她!也冇必要把林章往另一個火坑裡推吧!

畢竟陸無憂既然自己躲得掉,為何不能順手幫林章一把?

若換個人,賀蘭瓷恐怕就覺得對方是對自己有所圖謀了,但既是陸無憂,她隻有一個想法——這人難不成覺得她比康寧侯二小姐還可怕?

能不能講點道理?她哪裡有這麼得罪他?

這攪黃的親事他管賠嗎?

作者有話要說:#賀蘭瓷或將成親,陸無憂借酒消愁!險些被麻袋套走!

無憂:……?你這是造謠。

瓷瓷:oao我親事呢?我那麼大一個親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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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免責聲明:林章慘案是劇情對我動的手……鬼知道他怎麼一章就出局了!我本來是想……算了,他不行,還是二皇子上吧(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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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區發100個紅包為林章默哀。

感謝sage、一一二二、幸運的阿狐、星夜、飄然自由、39811570的地雷,茹影隨形的2個地雷,我執、菜花要變瘦、一杯奶茶的溫度、94喵喵54、桑雪、流沙、蘑菇蛋、九年義務教育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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