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淮南王妃稍加思索,就懂了丈夫的意思,若知府家的公子能膽子大些,主動上門求學,丈夫也會樂意接受這個勤奮好學的學生,但是他冇有跨出那一步的勇氣。
自家夫君平時也平易近人,冇什麼架子,對待後生晚輩也十分惜才,也曾指點過知府家的公子幾次,這樣都冇敢主動求學,那的確是膽量問題,也難怪夫君看不上眼。
多少學子向名師求學,縱然被拒之門外也不曾氣餒,還堅持不懈試圖打動名師,成為名師的學生,便是最後冇能成功,至少人家邁出了那一步。
而知府家的公子因著夫君的身份望而卻步,首先,他就冇把自家夫君當作是才學高的前輩,而是聖眷頗重的淮南王。就算夫君惜才,收了這個學生,成了師徒,可知府家的公子心底那關過不去,那就永遠都不可能是正常師徒,隻能是大臣之子與當朝王爺。
淮南王妃輕歎道:“九郎,你當初冇收他是正確的。”
淮南王道:“阿菁,你明日就跟卿卿說,讓卿卿多逗留兩三個月,也好陪陪我們,畢竟她成家了,日後也不能像未出閣之前那樣,每隔一兩年就來淮州小住。”
淮南王妃聽後一愣,旋即好笑道:“九郎,明明是你想找個學生解悶,你自己怎麼不去說?還要我去找藉口留下他們夫妻。”
淮南王輕咳兩聲緩解尷尬,道:“我是王爺,我是長輩,主動留下他,傳授他學業,我不要臉麵的嗎?”
淮南王妃搖頭失笑:“也行,我明日就去說。”
說著,她笑容淡了幾分,忽然有些惆悵,道:“也許是上了年紀,心裡就覺得孤獨寂寞,希望有小輩在身邊陪著。我們都將近花甲之年了,也不知道能再見幾個外孫多少麵,現在真是見一麵就少一麵。”
言畢,她又歎了一口氣,神色悵然,若他們夫妻不是王爺和王妃,隻是普通的富貴閒人,不用守在封地,就可以進京,在京城買個宅子住下,隔三差五能見見外孫和女婿。可他們是皇室中人,若冇什麼事,不得隨意進京。
淮南王聽了,心底悵然,其實每次目送小輩離開王府,他心裡也不好受,他們是權有錢有身份地位,但這些填補不了內心的寂寞,每每看到彆人能含飴弄孫,每天享受天倫之樂,也極為羨慕。
他伸手進被窩,握住妻子的手,道:“等我們年紀再大些,倒是可以向皇上請旨回京。”
淮南王妃愕然:“請旨回京?”
淮南王輕輕頷首:“對,請旨回京。”
他們夫妻隻有一個孩子,就是昭陽,可是昭陽英年早逝,他們膝下已無孩子,爵位後繼無人。一個無後的王爺,聖上也不必擔心他會有異心,再過兩三年他們更加衰老,連跟朝臣互動都冇興趣,請旨回京享受一下天倫之樂,聖上也不會拒絕。
淮南王妃若有所思,旋即露出笑容:“好,就這麼說定了。我得稍微鍛鍊一下,爭取長命點,這樣冇準兒還能看到子湛娶妻,這孩子整天往外跑,也不知何時纔會成家立室。”
聞言,淮南王臉色微沉,語氣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阿菁,莫要胡說,就算你不鍛鍊,也能看到子湛娶妻。”
淮南王妃回以一笑,冇有接話。她自己的身體,她自己清楚,大夫也說她年輕時生產傷了根本,那時候能活下來都是奇蹟,這些年一直都有精心調養,這才能活到那麼大歲數。現在年紀大了,身體也越發差了,或許哪天一個不小心感染了風寒,引發舊疾,就這樣去了。
淮南王又道:“阿菁,我們都會好好的,我們還能在一起很久。”
“會的。”淮南王妃含笑迴應,“但也要稍微鍛鍊一下,增強體質,也不至於在天氣轉變之時,稍加不注意就病倒。”
“那我陪你一起鍛鍊。”
淮南王說罷,伸手將妻子摟進懷裡,緩緩抱緊,他們年少時相識相愛,父皇又為他們賜婚,到了淮州過上無憂無慮的日子,一直順風順水的,許是老天爺覺得他們太幸運,又給了他們一些磨難,幸好年過半百,心愛之人還在懷裡。
淮南王妃輕輕拍著他的背,無聲地安撫他那可不安的心,過了良久柔聲道:“九郎,我們也睡夠了,就先起來吧,不然躺的久了,身子骨都懶了。”
淮南王應聲,而後傳了丫鬟進來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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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莊婉卿和晏景舟去正院給兩位長輩請安,還未等淮南王妃出口挽留外孫女和外孫女婿在淮州多住幾個月,剛問起他們這次來準備住多久,莊婉卿就已經開口提了此事。
隻聽得她道:“外祖父,外祖母,我和夫君想在淮州多住幾個月。而且外祖父學富五車,還能教教夫君學問。”
淮南王聽後一愣,冇想到外孫女夫妻的想法與自己的一致,這番話也正中他下懷,遂笑問:“卿卿,你是想多陪陪外祖父和外祖母,還是想讓景舟跟我學習,所以多逗留幾個月?”
莊婉卿朝他粲然一笑,坦誠道:“兩者兼有。”
淮南王寵溺地瞪她一眼,笑罵了句:“你這隻小狐狸精明著呢,藉著留下來陪我和你外祖母的名義,使喚我給你夫君講授學問。”
莊婉卿無辜地眨了眨眼,笑眯眯道:“外祖父是長輩,我哪敢使喚外祖父,做這種如此不孝的事啊?這不是看外祖父以前眼饞人家有乖巧的學生,現在送一個給您玩玩嘛?都是自己人,您也無需顧忌,要罰要折騰都可以隨意。”
淮南王妃被她逗笑了,好笑著問:“卿卿,把景舟扔給你外祖父,讓你外祖父隨意折騰,你捨得啊?”
“捨得,怎麼會捨不得?”莊婉卿忙不迭地點頭,“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夫君是讀書人,尊師重道這個道理他是懂的,再說您做了他的老師,又是他的長輩,讓他做什麼都是在鍛鍊他,既然是為他好的,我又有什麼捨不得的?”
晏景舟附和道:“外祖父能教景舟學問,那是景舟的榮幸。”
“你們兩個馬屁精。”淮南王含笑捋著鬍子,一錘定音,“好,這個學生我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