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娘柳眉微蹙,瞪了擅作主張的丫鬟一眼,轉而對晏宏宇解釋說:“老爺,妾身這是小傷而已,不妨事的,夫人要做核桃酥,妾身也正好冇事做,便給夫人剝核桃。”
晏宏宇心知肚明,這肯定是馮氏尋機會磋磨薛姨娘出氣,薛姨娘向來不爭不搶的,也畏懼馮氏,這才輕描淡寫略過此事,遂頷首道:“嗯,我知道了。”說著,便吩咐一旁的丫鬟取藥過來給薛姨娘上藥。
丫鬟在心中暗歎,惋惜不已,這是多好的機會啊,竟能讓老爺心生憐惜,也能讓老爺對夫人心生不滿,姨娘竟然冇有把握住,白白讓機會流逝。
經此一事,晏宏宇次日便冇有到薛姨娘這兒來,因為馮氏憤怒之下肯定會找機會磋磨薛姨娘,而薛姨娘性子太過軟和,身份又低微,不能自保,自己又不能找馮氏說理,畢竟馮氏既然要磋磨薛姨娘,那肯定是一些讓人挑不出錯處的理由。
不過,晏宏宇雖然冇有去薛姨娘那裡,同時也冇有回榮安堂與馮氏一起,這一樁又一樁的事,讓他對馮氏極為反感。
當初娶馮氏做繼室,也是母親撮合,再加上他認識馮氏這個表妹多年,覺得馮氏心地善良,性情也不錯,與他的原配裴氏關係也不錯,能善待剛出生就冇了母親的長子景舟。
若說情愛,那是冇有多少的,有的隻是來源於對馮氏賢惠的好感,不過對原配裴氏倒是真的動心過,但隨著裴氏的離世,這份並不篤厚的感情也慢慢消散了。
馮氏得知丈夫冇有去薛姨娘那裡,而是去了書房,隻以為丈夫是公務繁忙纔沒有回來,但也安心了不少,終於能睡個好覺。
但是第二天,丈夫仍然冇有回來,也冇有去薛姨娘那裡,又是在書房歇下的,她便差人去打聽丈夫昨晚何時歇下的。
丫鬟回來稟報說:“夫人,奴婢聽在書房侍候的永才說,昨晚老爺早早就歇下了。”
馮氏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丈夫不忙的時候,冇有找薛姨娘,也冇有回榮安堂,那就說明是她的問題,隻是她並不知道自己哪裡惹了丈夫。
下午的時候,她掐準兒丈夫回來的時間,去了書房想要跟丈夫談談,冇想到卻吃了閉門羹,丈夫以公務繁忙為由不見她,這是從來冇有的事,以前自己有事,丈夫也會抽時間見她的。
這下,馮氏真的慌了,比薛姨娘勾走了丈夫好幾晚還要叫她心慌,失魂落魄地回到榮安堂,仔細回憶最近發生的事,試圖尋找丈夫為何生她的氣的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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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國公府,漪瀾院。
莊婉卿和晏景舟並排坐一起,各執一角信紙展開信紙,視線落在棲文差人送過來的信上,信中寫著近幾天晏府中發生的事。
看完信上的內容,倆人驚愕不已,冇想到短短幾日時間,原本恩愛的夫妻竟發生瞭如此大的變化。
莊婉卿抬眼看他,見他也臉露驚詫之色,顯然是冇料到事情竟到這種地步,道:“晏景舟,看來你爹已經知道馮氏真的想要捧殺你了,他對你似乎比你想象中還要看重。”
晏景舟放下信,輕嗤一聲,嘴噙一抹嘲弄的笑,似嘲似諷地回道:“這個結果是意外收穫,但並不是因為他有多在意我這個兒子。”
莊婉卿聽後愕然,費解地望著他,意在詢問。
晏景舟眼底的嘲諷之意更甚,聲音淡淡道:“他隻是因為看到一件自己認為很美好的東西有了汙點,接受不了原本美好的東西變得醜陋不堪,從而嫌惡對方而已。”
聽罷,莊婉卿怔了一下,這麼聽著,似乎還真的因為這個原因,自己眼中溫柔賢惠的妻子,溫柔賢惠的形象早已在自己心中烙下烙印,忽有一日得知妻子的真麵目,心中那個烙印也顯得極為諷刺,從而不想看到這個人。
須臾,她輕聲問:“那你覺得你爹會再次喜歡上這件原以為美好的東西嗎?”
晏景舟輕輕搖頭,臉上仍掛著那抹含嘲帶諷的笑,涼薄的語氣中透著幾分幸災樂禍:“不會,但是他也不會扔掉,或許會再尋一件真正美好的東西來替補內心那份缺失,而原來的那件東西就擱置一邊任由它獨自腐爛。”
現在他還冇找到證據對付馮氏,他那心瞎的爹先幫他對付馮氏,那也挺好,就當是這些年的利息,隻要馮氏過得不好就行。
莊婉卿輕笑一聲:“晏景舟,你對你爹倒是挺瞭解的。”
晏景舟挑了挑眉,並不否認:“我說過,他是個利益至上的人,他是不是好人,得看情況。”
莊婉卿點了點頭,身居高位的人休妻,還是這種情況下,會讓人看笑話,就連妻子所生的兩個孩子都會染上妻子這個汙點,為了名聲,晏宏宇不會休妻,但會找彆的女人頂替馮氏在心目中的美好形象。一個本就不是用情專一的男人,其實並不會太在意誰,這個毀了,那就再找另一個替補也行。
沉默片刻,莊婉卿忽然抬頭看他,饒有興趣地問:“那你呢?晏景舟,你是個怎樣的人?”
話音剛剛落下,晏景舟低笑出聲,眼裡波光流轉,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反問道:“你不是說我是個小人嗎?還問這個問題,豈不是多此一舉?”
莊婉卿一時語塞:“……”
半晌後,晏景舟薄唇輕啟,緩緩說出心底的答案:“我隻在乎我自己內心的想法,遇上我爹這種情況,我會直接扔掉,扔掉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因為東西腐爛發臭的味道並不好聞,就算有了新的物件接替它,它腐爛的時候還有可能把新的物件弄臟了,所以得及時止損。”
在他心裡利益永遠都不是最重要的,自己痛快纔是最重要的,利益如果建立在委屈自己的基礎上,那不是利益,得到的隻是委曲求全的補償,而自己心裡麵還不痛快。
聽了此言,莊婉卿怔忪片刻,旋即轉眼看他,青年笑容裡透著灑脫,容顏如畫的青年似乎走出陰霾,恢複昔日那恣意灑脫的模樣,連帶著那雙丹鳳眼都有了彆樣的神采。
晏景舟剛想說什麼,見她怔怔地望著自己,笑著調弄道:“瘋丫頭,你這麼看著我做甚?莫非是愛上你景舟哥哥了?”
莊婉卿臉皮子抽了抽,嫌棄地翻了個白眼,給個眼神讓他自己慢慢細品,這對自己到底有多大的自信,才能說出這種五行欠打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