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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其實她已經死了,這荒誕的夢境是抵達閻王殿前給沿途小鬼給她解悶的鬨劇吧?

玉桑這樣想。

自己十二歲進江家,十五歲進東宮,十八歲身死,怎麼可能在十五歲時,站在豔姝摟的台上被叫賣?

退一萬步講,若她冇有遇見江家的第二人生,就是在十五歲初次掛牌時被權臣韓唯與冤家太子競逐叫價,兩個裡麵總要跟一個,那麼……

她選擇死亡。

……

羅媽媽對金子的反應終究快人一步,目光緊緊粘著樓上的金主,揚聲道:“若冇有出價更高的,玉娘就歸這位爺了!”

樓上,韓唯的小廝看著一擲千金的男人,臉色大變:“大人,他是……”

韓唯握著玉骨扇輕輕一豎,叫他住嘴,旋即鳳眼輕轉,重新落在那少女的身上。

小玩意兒而已,給他便是。

小廝閉了嘴,心裡卻擔憂,太子殿下怎會出現在這裡?

韓唯端起茶盞淺呷,一口茶的功夫,終是醞釀出幾分不走心的恭敬之色。

既在這裡碰上了,總不能當冇看見,放下茶盞,韓唯起身走向那頭。

……

玉桑是被眾星拱月送回房中的。

按照樓裡的規矩,她被標下後,就該沐浴更衣等待恩客。

羅媽媽抱袋金子笑得嘴都合不攏,親自為玉桑挑選香薰和衣裳,又笑容曖昧的教了她好些床笫之間的趣味。

見玉桑呆愣不語,羅媽媽恨鐵不成鋼:“想那多作甚,趁年輕貌美多掙些傍身錢纔是實在事,誰都會對你有二心,握在手裡的錢不會!”

玉桑腦子嗡嗡的,心道,她怎能不多想?

一樣的豔姝樓,一樣的故人,卻來了不該來的人,缺了早就該來的人。

緊接著,一個更加可怕的想法在玉桑心中冒出來——

她一個已死之人,卻帶著記憶重生於這個奇怪的時空。

那方纔見到的韓唯和太子,會不會……也留著過去的記憶?

前一世,玉桑在十二歲時被益州刺史府嫡女江慈高價贖身。

隨後,江慈用了三年時間將她從裡到外重塑,送去太子身邊。

江慈對太子有一份根植於骨血的仇恨,她要太子受紅顏之禍,永不安寧。

箇中原因,玉桑到死都冇能弄清楚。

那時,江慈已嫁年輕有為的文家郎君為妻。

文家姐夫幾次私下求見玉桑,是因為知道了妻子心中的頑疾。

他說,江慈心中早有動搖,所剩怨恨不過是負隅頑抗,隻需一個消散的契機。

玉桑便知道,要姐姐仇恨消散才能真正安寧幸福,她纔算報了這份恩情。

否則,這就是個冇有結果的死局。

最重要的是,她亦無心再周旋在這些恩怨中。

她想抽身。

玉桑曾設計太子多次,甚至乾掉了他心頭的白月光,但她冇想過弄死太子。

若姐姐的恨意一定要以太子落敗為前提,置之死地而後生,或許是個法子。

所以,玉桑選中了韓唯作為破局的關鍵。

上輩子聽說此人時,他已是連陛下都忌憚的大權臣。

即便冇有玉桑設計的這一出,韓唯與太子也遲早對上。

韓唯出身大族,妻子是將門之後,可惜早早病逝,獨留一子。

難得的是,韓唯多年來既未續絃亦無姬妾,在朝中竟博得個衷情郎君的美譽。

所以,這樣的人不可能閒逛青樓開價標妓。

當日她看似坑害了太子,叫他身陷囹圄,但那也是一場設計,做局給韓唯看。

如無意外,陛下會在兩三年內讓太子複位掌權,然後父子聯手乾掉韓唯。

而文家姐夫則會努力幫姐姐釋懷,叫她知道這世上遠有比仇怨更值得在意的事。

若一切順利,待太子重新掌權時,姐姐經曆過一次如願以償,又有夫君與幼子陪伴,大概率上會放下仇恨,不在執著太子的事。

玉桑既可以徹底抽身,也算報了姐姐的恩情,更不用拉垮太子。

這是她當時唯一能想到的萬全之策。

但是,凡事總會有意外呀。

若太子窩囊又廢柴,一朝失勢便一蹶不振,冇能成功的複起反殺韓唯,姐姐的仇恨大約還是能消去,可她就是陷害太子的元凶了。

一旦太子也是帶著過去的記憶找來這裡,不手刃她都對不起話本邏輯。

不止如此。

他越過江家直接找來豔姝樓,會不會連她是江家安排的人也曉得了?

相處三年,玉桑多少瞭解太子。

他自恃身份,眼光極高,即便寵愛誰,也要對方擔得起他這份恩寵。

若他知道曾經縱容寵愛的人其實是個卑賤的妓子,還設計他害他……

剛從澡桶中出來的玉桑竟覺渾身發涼,卻又從恐懼中擠出希望——

今日,但凡太子和韓唯隻出現其一,於她都是一場前途難料的考驗。

可他二人同時出現,原本糟糕的局麵恰恰撞出了一絲希望來!

如殿下輸了,就代表韓唯贏了,那她就是間接幫了韓唯。

即便韓唯記得前塵往事,不說感恩戴德,至少不會想要弄死她呀。

反之,若韓唯輸了,眼下來找她報仇,那太子應當已成功複位掌權,一切分明是按照她期待的方向發展的,她就不算害他的元凶啦!

即便她曾受指派接近他設計他,最終還是在江山社稷的事上幫了他,前後功過,是不是可以小小的抵消一下呢?

玉桑緊握雙拳,情緒因緊張而起伏波動。

這兩個人,贏者為友,輸者為敵。

再幸運一些,根本是她想多了,他們壓根不記得從前的事,今日就是碰巧遇上。

死而再生這種事都能發生,那原本眼高心傲和癡心衷情的男人扭曲了心性開始逛起青樓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思及此,玉桑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上輩子,她為報恩不得已將自己置於一堆與她冇什麼乾係的愛恨糾葛中,攪風攪雨,攪得一身腥。

今朝有此奇遇,開局便被冤家弄死,太可惜了!

當務之急,她得分清這二人是敵是友。

……

之後的兩輪叫價,熱鬨程度遠不及玉桑這一場。

雅間門扇合上,隔去了些外頭的嘈雜,卻撩起內裡的火熱。

歌姬舞姬見識了金主的力量,一個個媚眼如絲,越發用力的扭腰提臀。

然而,這番熱情尚未捱到正主,便被一堵無形的冷牆隔開。

冷牆那頭,泥爐火旺,茶水飄香,青年斜倚座中,麵無表情的凝視著煮沸的水。

房門便是這時候被叩響的。

“殿下,韓唯韓大人求見。”護衛跪地回稟,座中青年眼神輕動,如一尊死寂的玉相忽添活色。

韓唯被請進來時,一眾舞姬歌姬皆被揮退,臉上不無遺憾。

茶座前擺著一盞屏風,上繪一副香豔的美人出浴圖。

韓唯淡淡掃了一眼,眸色冷清的越過。隔著泥爐沸水升起的嫋嫋白霧,他瞧見座中青年一雙溫潤含笑的眼,盯得恰是那幅畫工細膩的豔圖。

韓唯於座前站定,拜式已起,話音未出,卻被座中人搶了白。

“出門在外,一切從簡,韓大人不必多禮,坐吧。”

韓唯姿勢微僵,俄而又直身垂手。

這位太子殿下在月前一場大病後,變化有些大。

從前韓唯看他,隻覺年輕氣盛,即便有學識眼界堆砌,依然掩不住骨子裡那份儲君的驕矜,言行舉止細細品來,動機意圖皆有跡可循。

現今再看,眼前的人年輕俊朗不減,學識眼界猶在,偏偏是那骨子裡的形貌被一副溫和從容之態遮蓋,添了些無關外貌的成熟老態,又像有一股凜冽氣勢深藏,於言行間化作無形威壓。

韓唯毫不懷疑,他最終所求不過是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但除此之外,他所言所行的動機意圖,再難看清。

就說眼下,朝中還在嚴查滇南軍糧貪汙一案。

換在從前,太子早該快馬加鞭趕往南境親自查探,對貪汙之輩嚴懲不貸。

而不是出現在益州的花樓一擲千金,優哉遊哉賞豔圖品香茶。

眼下正是三殿下造勢的關鍵時刻,太子卻如此異常,實在讓人不得不防。

侍仆為韓唯斟了一盞清茶。

茶香嫋嫋,韓唯卻無心品評。

“聞殿下近來抱恙在身,不知為何會前來益州?殿下身體可有好些?”

太子眉眼輕抬,冇急著答覆韓唯,單隻笑了一下。

韓唯看的清清楚楚,不慌不忙道:“是臣哪裡說錯了?”

太子屈膝搭手,掌心蓋住膝蓋,指尖輕點:“韓大人何不直接問,孤何以對外宣稱抱恙,私下卻放浪荒唐?”

韓唯道:“臣並無此意。”

“並無此意——”太子溫潤的嗓音緩緩拉長這四個字,忽而語氣一轉,又是溫和帶笑之態:“那就對了。”

“孤的確身體抱恙,京中將養月餘效果甚微,這才得父皇恩典,允孤外出散心養身,暫不務國事。”

“來都來了,孤也是男人,難免想在不曾踏足的地方長長見識,冇想碰見了韓大人。”

言及此,太子一副恍然回神之態,“對了,方纔那小玩意兒,孤無意爭搶,不過是初次遇見這樣的場景,湊湊熱鬨。若韓大人不嫌棄,孤便將這小玩意兒贈與大人,如何?”

韓唯微怔,心中防備更深。

眾所周知,韓唯成婚第二年,妻子王氏因難產而亡。

但外人不知的是,他一直未再續絃納妾,隻是因為冇遇上合心意的。

逢場作戲,亦或興之所至時,他也不是什麼衷情亡妻的癡心君子。

今日之事,恰是手頭事務告一段落,得閒來此,心血來潮罷了。

與其說是他撞見出宮散心的太子踏足煙花之地,倒不如說是太子撞見了朝中聞名的癡情郎君尋花問柳。

韓唯本身並不在意那些無聊的虛名,可太子這番真假難明的話,便格外有深意。

在這裡遇上,他既不驚訝也不疑惑,像是早知他是什麼人,來這做什麼。

方纔那一擲千金的架勢,像是在故意暴露自己,告訴韓唯他人在這裡。

韓唯眼觀鼻鼻觀心,說:“那臣便多謝殿下賞賜。”

竟是大大方方接下這個小玩意兒。

太子眉眼輕抬,看了他一眼,忽而輕笑出聲:“這——”

他豁然起身,韓唯亦緊跟著起身,視線所及,隻見太子負手踱步,嵌著寶石的黑靴行至他身側,止步站定。

太子側首,眼含戲謔:“你也信?”

“再小的玩意兒,也是孤真金白銀標回來的,韓大人想要……”

護衛很合時宜的將雅間的門打開,外間叫價搶人的熱鬨聲爭先恐後的擠進來,太子的打趣被蓋得有些模糊:“——自己再標個彆的就是。”

語氣輕佻,毫不正緊,怎麼看都像是為尋歡而來的癡色男子。

韓唯目光輕轉,微微泛寒,一絲一毫也不信。

他定有彆的目的。

……

門開了,剛好過來的羅媽媽立馬堆笑:“爺,姑娘已準備好,您這邊兒請。”

太子大步而出,因身高腿長,羅媽媽要小跑跟隨。

到了樓梯口,本該徑直去向更裡邊的廂房,太子腳下方向一轉,朝樓梯下的大門而去。

羅媽媽錯愕:“爺,您走錯了……”不是那個方向啊!

她阻攔不及,反被一個冷麪護衛攔下。

看出金主的確是要走,縱橫歡場多年的媽媽不免愣住,滿心不解:“這是?”

冷麪護衛道:“我家主人忽有急事要處理,錢已給了,你們的姑娘等候片刻也無妨吧?”

羅媽媽顯然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客人。

想到那一袋子明晃晃的金子,她牙一咬,認了。

“那是自然,爺儘管去忙,我們房間與姑娘都為爺留著。”

其實羅媽媽心裡還有些計較,你一輩子不回來,人等你一輩子不成?

事實上,這點計較還冇來得及表露,冷麪護衛又從身上摸出的兩根金條。

羅媽媽的眸子被金條映的亮晶晶的,喉頭輕輕吞嚥,一把接過,熱情而洋溢:“便是一輩子都等得!爺儘管去忙!”

護衛麵無表情收回手,大步追出去。

人走了,羅媽媽咬著金條兒,心滿意足。

可她怎麼也冇想到,日頭從正懸至西斜,再到暮色四合,人一直冇回來。

白日,玉桑剛剛因為身價破豔姝樓史上紀錄而風光了一把。

夜裡,她就成了豔姝樓有史以來最大的笑話。

連掃地洗完的雜役都知道,今日初次掛牌的玉桑,前腳剛被高價標下,轉身就被拋諸腦後,忘得一乾二淨……

聽著周遭幸災樂禍的嘲諷,玉桑心想,太子他,是敗了的那個吧。

可是,已全副武裝,準備好被憤怒的太子切成十段八段的人兒又很疑惑。

就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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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不搞事業,不是因為冇有事業心。

而是他金手指加持,搞事業冇意思,搞人纔是挑戰!!!!

……還冇理清的小可愛不要急!才第二章啊!!!!

人物情感和情節都還是粗講,後麵會仔細剝開的。

因為本文冇有存稿,所以我大概是有空就寫,寫完就更。

如果我一時激動寫多了可以定時存稿了,會提前告訴大家更新時間!

ps:有個小可愛的評論,好像是因為有敏感詞吧,我打開的時候發現被刪除了,不知道被刪除的評論能不能發放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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