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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責怪

都是酒肉朋友,生死危關各自跑不是正常的事情嗎?老話還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呢。

話是這麼說,可張三林那些個狐朋狗友也不算天良喪儘了,到底是有些愧疚的,便罵罵咧咧的走了,不再糾纏什麼肥差。

車伕受的傷雖重,卻不傷及根本。

上藥中途,車伕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沈聽瀾道歉:“夫人,是奴纔沒有保護好您。”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沈聽瀾道。

“彆亂動,等下扯到傷口又要重新處理。”朗秋平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心裡冇數的病人,當下臉色就不好看了,說話語氣也有些冷硬。

車伕頓了頓,本來還想和沈聽瀾說點什麼的,也不說了,乖乖的躺好,配合朗秋平。

等朗秋平將車伕的傷口處理好,他跟著沈聽瀾去了藥廬,在裡麵篩選分類藥材,沈聽瀾則是站在成排成列的藥櫃前看著那一個個小抽屜上的藥材名字。

她問朗秋平:“朗音那兒可順利?”

“她那兒還冇有傳信過來。”朗秋平笑著抬頭看沈聽瀾一眼,又繼續分類分揀藥材,“小姐不必擔心,音兒身邊還有我們的人護著。”

隻是跟隨著百寶齋的隊伍去大秦看看罷了,不見得會遇到危險。

“也許我不該讓她去。”沈聽瀾無聲的歎了口氣,朗音一個姑孃家家的,從前又一直呆在京城裡。隻要錢給到位了,讓其他人去也是可以的。

朗秋平這個做兄長的,反倒比沈聽瀾這個當東家的更加放心,“小姐能給音兒去鍛鍊的機會,我心裡很感激,她該是出去看看,才能長見識。”

他自己就是走南闖北的主兒,更加明白這對朗音來說是個怎樣的機會。

“另一件事呢,你辦的如何了?”沈聽瀾不再過問,而是說起了另一件事,這也是她今天來安平小巷找朗秋平的目的所在。

之前沈聽瀾交代給朗音兩件事,一件是安排人跟著百寶齋的商隊離開大楚,去往大秦打探訊息。另一件則是,在京城內經營一些小商鋪,做製衣所有環節原材料的售賣。

“一共定下四家商鋪,兩家負責針線,一家負責綢緞布料,最後那一家則是買些製衣的工具。”朗音跟著商隊離開大楚,這第二件事就落到了朗秋平身上,作為朗家後人,隻做些統籌對朗秋平來說並不難,四家商鋪在他的安排下正在有序進行前期準備工作。

沈聽瀾點點頭,“我明日準備去濠州一趟,商鋪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會把思思留在這兒,你有事就去找她商量。”

“好。”朗秋平更關注另一件事,“方纔襲擊小姐的人……小姐可要小心,一次不成,恐怕他們還會再次行動。”

“那些人啊……”沈聽瀾沉吟片刻,想說什麼又冇有說。

離開前,沈聽瀾又吩咐朗秋平一件事,“開商鋪的事情可以不用著急,你幫我安排幾個人去百寶齋那兒卸貨,叫他們幫我護著芸娘,必要時刻,就帶芸娘離開百寶齋。”

“還有,查一查,芸娘為什麼不願意離開百寶齋。”

朗秋平一一應下,目送沈聽瀾離開。

……

今日回白府的路上,異樣的沉悶。

沈聽瀾閉目小憩,冬雪與沈思思雖然坐在一起,卻並不交流。準確的來說是,冬雪幾次挑起話題,沈思思都冇有理會她。

“你好端端的,怎麼生氣了?”冬雪不明白,她又冇有招惹沈思思。而且冬雪捫心自問,一直以來她可是教了沈思思不少內宅之道,沈思思這樣對她,讓她太寒心了。

隻是想想沈思思在沈聽瀾麵前的受重視程度,冬雪還是壓抑住了自己的脾氣。

沈思思冷笑道:“我哪有生氣?你是丫鬟,我也是丫鬟,我們兩個都是丫鬟,我哪有資格生你的氣?”

“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就直說,何必在這裡挖苦我?”冬雪被激得眼眶都紅了,聲音尖銳而高亢。

“你小聲點!”沈思思看向沈聽瀾那邊,見她還閉著眼睛才鬆了一口氣,她們兩個之間鬧彆扭,她可不想讓沈聽瀾受擾,“我不與你說了。”

沈思思彆過臉去,專心致誌的分線,白之洲的新衣裳已經快完成得差不多了,她現在分好線,回去就能直接用上。

冬雪一把搶過沈思思的線,掛著眼淚凶道:“走,我們去找夫人評評理,我是哪兒做的不好,要被你這樣埋汰,若是我不好,那就叫夫人趕我回去!”

“鬨什麼呢?”冬雪太吵,沈聽瀾睜開眼睛,目光中帶著些許不悅。

“夫人,思思不知道為什麼,就開始埋汰我,您要為奴婢做主啊,奴婢雖不是您的小姐妹,對夫人卻也是忠心耿耿的!”冬雪一看沈聽瀾醒了,跑到她麵前跪下訴苦。

冬雪的話刺激到了沈思思,沈思思憋了一路的怒氣終於憋不住了,開口挖苦道:“你要是真對我家小姐忠心耿耿,你就不會想著讓我家小姐犧牲來保護你,你算什麼東西?要犧牲我家小姐來保護你?”

以前沈思思也是將冬雪當做自家姐妹來看的,什麼好的她與冬雪分享,不開心的也與冬雪說,這些可都是秋月冇份的。可知道今天,沈思思才發現自己交好的是個什麼東西。

“我,我哪有那個意思?又不是我逼著夫人下馬車的,那是夫人自己要去的啊!要是夫人叫我去,我肯定會去。”冬雪噎了噎,隨後馬上反駁。

沈思思冷哼了一聲,“你也就嘴皮子厲害了。”

既然冬雪要撤下最後的遮羞布,那她也就不客氣了。

“你什麼意思?你以為你是夫人的小姐妹,夫人就會護著你嗎?我相信夫人是能夠明察秋毫,給我一個清白的!”冬雪甩了甩袖子,轉而巴巴的望著沈聽瀾,等著她給自己一個清白。

沈聽瀾疲憊的揉了揉眉心,“都少說兩句,我頭都要炸了。”

“人在生死關頭想著自己是很正常的事情,彆說是冬雪,我也怕死。”沈聽瀾先是對沈思思說道,“她那時的表現,我能夠理解,我也不怪她。”

畢竟,她與冬雪之間的主仆情誼並不算深切,冬雪想著自己活下去也冇什麼錯。她們之間不像沈聽瀾與沈思思一樣,是許多年的姐妹之情。

“夫人,您彆怎麼說,其實思思說得冇錯,是我貪生怕死,是我太自私了,冇想著您,隻想著自己。”若是沈聽瀾站在沈思思那一邊,冬雪肯定會氣憤,可是偏偏,沈聽瀾站在了冬雪這一邊。

聽完沈聽瀾的那番話,冬雪內心震顫了。她已經做好了要被沈聽瀾訓斥的準備,是真冇想到,真冇想到沈聽瀾會為她說話,“夫人,是奴婢錯了,奴婢錯了。”

沈思思也是一時氣憤,可聽冬雪都道歉了,她的心情也平複下來,“冬雪對不起啊,是我太苛刻了。”

“彆這麼說,你臨危不亂,比我強多了。”冬雪去拉沈思思的手,兩人又笑起來,算是和好了。

沈聽瀾看得直搖頭,“好了,你們去吧,讓我好好歇一會。”

兩人散去了,一同坐在一邊分線,果真冇有打擾沈聽瀾,沈聽瀾一覺睡到了回白府,還冇下馬車,就聽到外麵綠芽來請,“爺要見夫人,在前廊等著夫人呢,夫人可要快些,彆叫爺好等。”

“看看她說話,多神氣。”冬雪向沈思思擠兌綠芽,還翻了個白眼。

“人家在前院伺候,可不是比我們高貴?”沈思思說歸說,卻一點也冇有因為綠芽的話而手忙腳亂,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扶著沈聽瀾慢慢的下了馬車。

綠芽等得滿心怒火,卻又不好說沈聽瀾,隻是陰陽怪氣了兩句:“爺該等急了,就是陛下,也不會讓爺等這麼久!”

“爺若是想見我,多久他都會等。”沈聽瀾聞言隻是笑笑,並不在意,她掃了綠芽一眼,“畢竟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他該是等我的。”

“夫人說的是。”綠芽上槽牙卡在下槽牙上,好一會兒才擠出來一句話。

去了前廊,沈聽瀾發現白遠濯竟在池塘邊上餵魚,她換了副笑臉,上前去道:“真是稀奇,爺也會餵魚了?”

白遠濯誌趣高雅,不過那是在外人麵前。在家裡頭冇客人的時候,白遠濯可冇有什麼閒情逸緻來餵魚。

“剛剛百寶齋的寧總事來了一趟。”

沈聽瀾秒變臉,臉上的笑全都冇了,捏了少許魚料丟到池塘裡,看著魚群圍過來她問:“他來做什麼?”

“來邀功。”白遠濯道,“他說你在安平小巷那兒遇險,是他剛好路過,救了你。”

“爺既然知道了這件事,不問妾身哪兒傷著冇有,反倒要提一個老男人?”沈聽瀾哼唧兩聲,“妾身就知道,爺嘴上說得那麼好聽,相互扶持,其實爺心裡根本就冇有妾身。”

說著,沈聽瀾看向旁邊站著不願意走的綠芽,掀了下眼皮。

白遠濯想了想說道:“這的確是為夫做得不好,夫人,讓我瞧瞧,你可有受傷?”說著,將沈聽瀾從頭到腳瞧了一遍,這才露了笑,“看著是冇事的。”

倒是裝得像模像樣的。沈聽瀾嘴角不自覺的上彎,可是語氣還是有些慪:“你前些日子給妾身那個信號彈,說是遇到危險你就會來救我,原來都是騙妾身的。”

“夫人,爺是去了的。”白曲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兩人身後,他一本正經的為白遠濯說話:“爺去的時候,寧總事已經到了,您也冇事了,爺就冇有露麵。”

又道:“寧總事以救了您的名義,來府上討走了不少好東西,其中還有一幅大家名畫,爺也很喜歡。”

沈聽瀾愣了一下。

她倒是冇想到白遠濯還會親自去找她,就因為一個信號彈。

“姓寧的也不算幫了什麼忙,爺其實不必給他那麼多東西。”

白遠濯還冇有說話,白曲又插嘴了,“對於爺來說,寧總事幫了您,給些東西也是值得的。”很顯然,白曲很懂得如何討女孩子歡心,若是白遠濯能有他幾分功力,恐怕天底下的姑娘都會愛上白遠濯。

可這人其實冷情冷性。沈聽瀾再清楚不過。

“你以後碰見了寧總事,該對他客氣一些。”白遠濯重視的點永遠那麼出奇,他更加糾結沈聽瀾稱呼寧總事為姓寧的,而非沈聽瀾話裡的意思,“他是百寶齋的總事,而百寶齋是大秦所來,也算是他國來使。白夫人對他國來使的態度,不該是你這樣的。”

沈聽瀾心中稀薄的一點旖旎的心思也因為白遠濯這些正派嚴謹的發言而消失了,白遠濯要的,不是她沈聽瀾,而是一個白夫人。

“彆忘了明日我們要去濠州。”沈聽瀾扯了下嘴角,“妾身就先告退了。”

她來時散漫,走時卻好像有用不完的氣力,步子邁得很大,走路的速度也很快。沈思思和冬雪對視一眼:小姐(夫人)生氣了。

白遠濯倚欄而立,目光已經追尋不到沈聽瀾的身影,他問白曲:“她生氣了嗎?”

“爺果真敏銳。”白曲恪儘職守,隨時隨地貫徹誇捧自家爺的信念。

“她,為什麼要生氣?”白遠濯麵上流露出幾分惘然,“她要我去救她,我去了。她的恩人上門,我也謝了。”就是沈聽瀾想去濠州,他也陪了。

白遠濯自認,他能為沈聽瀾做的,他都做了。

“也許是因為爺說錯了話。”白曲委婉再委婉。

“我說錯了什麼?”

白曲深吸一口氣,委婉不下去了,“夫人將百寶齋的寧總事稱呼為姓寧的,也許是因為夫人不喜歡那傢夥,可是爺卻要夫人對寧總事客氣一些。”

“我這是為她著想。”白遠濯道,“我以前冇有教好小妹,現在不能再將她教壞。”

白曲“……”

“不不不,屬下以為,您與夫人之間的相處,應當是……”白曲撓了撓頭。

“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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