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誌誠今年四十有六,加入警隊的時間比很多人想象的還要早。
對於當年的事,年青一代是不清楚的。
甚至就是程警司,入行也比黃誌誠晚幾年,隻知道黃誌誠和倪家不對頭,具體怎樣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所幸,警隊擁有傳承。
呂澤上了心思之後,依照黃誌誠的履曆找下去,還真讓他找到了初出茅廬時,曾帶過黃誌誠的退休師兄。
“你問小黃啊?”
“哎呦,說這話可有二十多年了。”
“當年小黃剛從警校畢業,就被派到了尖沙咀當巡警,我們一起在河內道巡邏。”
“我記得很清楚,那是67年的夏天。”
“一大早,我們剛出來巡邏,就遇到了路人報警,說新世紀歌舞廳那邊有人械鬥。”
“我立刻帶著小黃趕了過去,結果雙方有三十幾人,砍刀,鋼管,棒球棍,各種武器五花八門。”
“再後來,我被一個混蛋用鋼管給捅了,倒在地上流了很多血。”
“我嘶吼著讓小黃開槍,然後他就把六顆子彈都打在了那混蛋身上。”
“可惜冇過多久,我們又遇到了那混蛋,他不但冇死,還穿金戴銀,威風的不得了。”
“一打聽才知道,憑藉上次那場械鬥和身中六槍不死的傳奇經曆,那混蛋得到了倪家當家人倪坤的賞識,冇坐幾天牢就出來了。”
“小黃年輕氣盛,當然不服。”
“結果剛跟上司打完報告,第二天就被一群刀手拖上了天台。”
“為首的那名刀手,就是冇死的那個混蛋,其他人則是倪家派來的刀手。”
“他們狠狠打了他一頓,逼他下跪,讓他喝聖水,還要把他丟下去。”
“後來是筲箕灣探長出麵,讓小黃給倪坤端茶認錯才擺平這件事,不過從那以後,小黃就變得不怎麼愛說話了。”
退休師兄三言兩語,將當年的事講述了一遍。
呂澤聽的若有所思。
他算是知道黃誌誠為什麼喜歡喊人上天台了,那是在天台上,能讓他想起曾經的屈辱,堅定他的鬥誌。
“也就是我,其他人還真不知道這麼多,當年上麵下了封口令,根本不讓外傳,大家隻知道小黃吃了虧,不知道他受了多少委屈。”
退休師兄歎了口氣:“你現在知道小黃和倪家的關係了。”
“謝謝師兄。”
呂澤開口道謝。
“謝就不必了,對了,聽說小黃現在混得不錯,都成警司了?”
老師兄追問著。
“是啊,風光的不得了。”
呂澤笑著迴應一句,接著又問道:“師兄,當年黃誌誠和誰走的比較近,有冇有讓人奇怪的地方?”
內心中,呂澤懷疑黃誌誠和北邊有關,但是他冇有證據。
畢竟,黃誌誠的時代距離他太遙遠,就是存在破綻也早就被彌補了,現在查根本查不到什麼。
“這我就不知道了。”
老師兄想了想,再道:“不過筲箕灣探長能幫他求情,是我萬萬冇想到的。”
“筲箕灣探長,陳細九!”
呂澤輕輕點頭。
陳細九在當年,是出了名的鮑魚探長,馬屁皇帝。
依靠溜鬚拍馬的技術,硬生生讓他坐上了探長的位置,七十年代便坐擁千萬家產,說起來也算風雲人物。
後來廉政公署成立,四大探長倒台,陳細九蹲了幾年監獄,出獄後便去了灣灣,這條線算是斷了。
“師兄,我不打擾了。”
問清了前因後果,呂澤也準備離開了。
老師兄將他送出門外,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小黃是不是犯事了?”
“冇有,隻是簡單的內部調查。”
呂澤笑了笑:“警隊嘛,就喜歡搞這一套。”
“開車。”
呂澤對彭奕行說了聲,車輛駛入車道。
到了街口,正好是紅燈。
彭奕行將車停下,有些奇怪的問道:“澤哥,黃誌誠不是倒向我們了嗎,怎麼還要調查他?”
呂澤搖頭:“不管做朋友,還是做敵人,多瞭解些總是冇錯。”
無間道中。
眾人其心似鬼,各自沉淪。
倪永孝不仁,為拿回權力暗殺五大堂主,過河拆橋。
陳永仁不孝,聽命於殺父仇人,顛覆自身家族。
黃誌誠不誠,滿嘴謊言,對人多有算計。
劉建明不明,蛇鼠兩端,隻為自己。
他們各有各的特征,身受無間,不得解脫。
呂澤雖然接受了黃誌誠的投誠,可他明白黃誌誠並不是真心的,隻是冇得選。
對這種人,不留一手怎麼行。
......
接下來的幾天,恒記由譚耀文帶領,開始主動挑事兵壓尖沙咀。
每天,尖沙咀都有倪家的場子被砸,由於最得力的五大天王死的死,失蹤的失蹤,新上位的後起之秀威望不夠,麵對譚耀文這條過江龍連連敗退。
按照這個趨勢,倪永孝早該帶人下場穩定局麵了。
可他偏偏就是不出麵,很沉得住氣,這樣一晃就是一個星期。
“兩條街冇了,倪永孝居然一點反應都冇有。”
“這傢夥果然有大將之風,背地裡不知道在搞什麼鬼。”
又是天台,又是老地方。
黃誌誠拿著兩罐可樂,自己一罐,遞給呂澤一罐:“讓譚耀文再猛一些,見人就打,見場子就掃,兩條街不夠就掃他四條街,我看他能忍多久。”
嘭!!
拉開可樂罐的拉罐,呂澤默不作聲的喝了一口:“一星期了,再這樣下去上麵會有人怪罪。”
“怕什麼,我們代表著正義,報告怎麼寫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喝了兩口,或許是覺得不爽,黃誌誠將手上的可樂丟向大海:“他耗不過我們,除非他放棄尖沙咀,不然早晚得出手。”
“話是這樣說,可值不值呢?”
呂澤看了黃誌誠一眼:“o記那邊每天幾十個投訴電話,說一到晚上就有黑澀會火拚,時間長了,怎麼向民眾交代?”
“倪永孝夠不夠?”
“隻要能扳倒倪永孝,我們就是大功臣,想要什麼交代冇有。”
黃誌誠擔心呂澤會反悔,表態道:“你放心,上麵問起來我扛著,我一個重案組警司,夠資格扛了吧?”
呂澤冇說話,深深的看了黃誌誠一眼,隨後轉身而去。
樓下。
呂澤下了樓,來到停車場內取車。
結果電梯門剛開,就看到有個人站在自己汽車前麵。
“倪永孝?”
呂澤眉頭微皺。
“呂警官,尖沙咀怎麼說也是我的地盤,你們不會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吧。”
一邊說,倪永孝一邊舉起雙手,在原地轉了個圈:“我冇帶武器,是自己來的。”
“黃誌誠還冇下來,想找他就上去吧。”
呂澤並不為自己的安全擔心。
他不是黃誌誠,倪永孝不敢動他,敢他,他也不怕。
“呂sir,我是來找你的。”
倪永孝戴著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我和黃sir冇什麼好談的,和你不同,我有很多話說。”
呂澤上下打量了倪永孝一會,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上車。”
啾啾...
車門鎖打開,倪永孝二話不說上了副駕駛。
呂澤一看還真是來找自己的,於是也坐到了車上:“想投案自首啊?”
副駕駛上,倪永孝搖了搖頭:“我想報警,阿sir。”
“報警?”
呂澤楞了一下。
“是這樣的阿sir,我調查出了殺我父親的凶手。”
“他勢力很大,我很害怕,聽說重案組的呂sir你剛正不阿,我想取得你的保護。”
倪永孝拉開上衣拉鍊,從懷中拿出一個牛皮紙袋:“這裡麵是一盒錄像帶,呂sir,看完你就知道了。”
呂澤冇說話。
要是他冇有記錯,倪永孝的老爹倪坤,是被黃誌誠和韓琛的老婆密謀殺死的。
這盒錄像帶...
呂澤冇有再想下去,如果和他想到一樣,黃誌誠這次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