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電筒的光閃爍幾下,突兀熄滅。
儲藏室陷入一片濃黑沉寂的黑暗，喬樂披著紅色的棒球服外套，眼角脆弱的麵板髮紅，眸裡氤氳著一層水霧,彷彿極為傷心的模樣。
他的外貌極具欺騙性,柔軟又多情。
男人下顎緊繃,喉結上下滾動一下,冇有直接說出凶手：“白思堯的母親來自於苗疆，二十一年前,她愛上一個外地的男人。”
葉思林嗓音清亮，語速不慌不忙,緩緩將人代入塵封的過去。
苗族位於華國的西南部,白小姐所在的雲南苗寨，依山傍水，風景秀美,族裡大部分人善於用蠱,頗為排外。
二十一年前，白小姐十八歲，外出求學,遇到了一位狂熱追求者。
男人英俊、溫柔、富有,兩個人火速陷入愛河。
那是一段甜蜜美好的時光，足以讓人失去理智。白小姐大三時,意外懷孕，因為還未到法定結婚年齡,他們打算等孩子出生後,再領結婚證。
“十個月後,白女士生下一對龍鳳胎。”
隻有異卵才能生出龍鳳胎,由於是不同的卵子，兩者之間的外貌、血型，都有可能不同。
白思堯是女生，另一位隻能是男性。
葉思林的故事還在繼續。
孩子出生以後，兩個人都很高興，商量起結婚的事情，但男方原本沉默的家庭，突然跳了出來，極度反對這門婚事。
在他們看來，白小姐一位小地方出來的女人，當個小情人還可以，但結婚不行。
男人性格既是溫柔，也是軟弱。
他反抗不了自己的親生父母，也不願意辜負愛人，兩頭拖拉著什麼也做不了。家庭戰爭持續了兩年。
白小姐大學畢業，她對男人的懦弱失望透頂，愛意流逝。
兩個人分手的並不體麵，吵鬨了好幾個月，在男人哭啼背景音中，白小姐帶著白思堯回到家鄉。
男孩則由父親照顧，每年的寒假或者暑假，雙方可以互相去看孩子。
不管私底下如何？至少在表麵上，兩個成年人都冇將情緒帶給孩子，雙胞胎迅速培養出感情。
白小姐會用蠱，她曾經想把能力交給女兒，隻不過白思堯怕蟲子，天賦又差，最後隻能無奈放棄。
反而是跟著父親的小男孩，他體質陰寒，學起來事半功倍。
白思堯十六歲時，白小姐再一次拒絕前男友的求婚戒指後——前男友非卿不娶的態度嚇到了父母，隻能退一步。火速奔赴新男友的懷抱。
她一向是個灑脫的女性，不為舊情困擾。
同年，二人結婚，度蜜月時飛機墜落。白思堯因此成為孤兒，轉由父親撫養，男人因為失去心愛的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無暇顧及女兒。
她匆匆忙忙轉學到青林，由於過往和母親生活的經曆，與紙醉金迷的富二代有本質上的差彆。
葉思林：“貧困生從頭到尾隻有我一個人。”
“白思堯的父親不缺錢不缺勢，為什麼冇有徹查女兒的死亡？”喬樂眉頭緊鎖，搞不懂情況。
林焰也聽的入了迷，上層家族間，彼此互通有無，靈光咋現，他大喊：“你說的是楚家？”
葉思林看他一眼，點頭：“嗯。”
“嘖嘖！楚輝這老傢夥裝得可真不錯。”林焰撇撇嘴，“他確實一直冇結婚，也冇女朋友，但情人從來冇少過，每一個都還長得挺相似。”
“替身？！”喬樂看了n多狗血愛情劇的腦袋反應過來，小嘴張大，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
當偶像劇走向現實，隻可惜白小姐不願意做冤大頭，和楚先生玩虐戀情深。
葉思林的母親和白小姐是朋友，他得到的訊息，都是從白小姐這兒來的，對於楚先生的事情並不清楚。
但林焰說的話，補足了他缺失的部分。
怪不得二人糾纏十幾年，白小姐最終還是放棄了這段感情，找替身的事，對於兩位女性而言，都是侮辱。
林焰平時不關注八卦，但當年楚家的事鬨的挺大，大家都在討論，他聽了一耳朵。
“白思堯當時和成天則、孫滿等人，都是靈異冒險社的社員，暑假期間，一行人出去旅遊，八個人，最終卻隻有七個人回來，白思堯跌下懸崖，錯過了最佳的搶救時間，救援隊找到時已經失血過多死亡。”
林焰回憶：“白思堯死後，我們才知道她是楚家的人，為了平息這件事，另外七人的父母大出血，給了楚家很高的補償。”
天氣越來越冷，十一月份，窗外的雨化作鵝毛大雪，宛如天使墜落的羽翼，被風吹入室內。
喬樂喉頭哽塞，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般，喘不過氣來：“所以楚家為了錢，主動幫忙抹掉了凶殺的痕跡？”
林焰：“除此之外，冇有彆的解釋。”
女孩死亡，親人卻是幫凶，宛如一場辛辣的黑色幽默。世界的黑暗在單純的少年麵前展開，露出血腥猙獰的一麵。
葉思林瞧‘少女’難受，岔開話題：“你不手是誰了嗎？”
喬樂眼皮一掀：“誰？”
白色的雪很快積累了厚厚一層，世界被一片純白包裹，照亮了漆黑的深夜，躺在地上的玩家手指微動。
男人咬詞清晰：“楚瑤。”
“？？？”喬樂以為自己聽錯了，再問一遍：“你說凶手是誰？”
“楚瑤。”
“她明明是女人。”喬樂一時冇轉過彎，“龍鳳胎中，另一個人應該是男人，我感覺到的凶手也是男人。”
“樂樂，或許你聽說過女裝大佬？”
“……”喬樂訕訕地笑了笑，眼神閃躲，他想，我不但聽過，我自己也是呢。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白思堯。
楚瑤。
借用了一個‘yao’字。
副本最難的一部分，喬樂靠著‘人格魅力’，從葉思林的嘴裡套了出來，接下來隻要把真凶告訴玩家，一切便結束了。
目前存活的玩家僅剩下荀金川和盧渝，儲藏室的三位……喬樂低頭，目光落在他們身上。
破損的窗戶中，雪花飄進來，勉強能看到周圍的場景。
倒在地上的玩家突兀抬頭，一臉狂喜，眼睛在漆黑的深夜中閃閃發光。喬樂嚇了一跳，眼睛有被醜到。
“我通關了哈哈哈哈。”
他興奮到臉都扭曲了，迫不及待的在腦海中提交答案：【係統，凶手是楚瑤。】
【請問玩家確認提交‘楚瑤’為凶手嗎？】
【確定。】
【滴！任務失敗，對玩家進行抹殺。】
男人狂喜的神情猛地凝固，幻化成驚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靈魂深處的劇痛襲來，他的眼神變得麻木而僵硬。
直播間永久關閉的最後幾秒。
觀眾們紛紛打出問號。
【？？？傻孩子啊！楚瑤一聽就明白是個假名字啊！凶手男扮女裝，怎麼可能用真名？】
【胖子太急了，犯了低等的錯誤。】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
……
任務失敗被抹殺的玩家，失去靈魂，隻剩下空殼還在裡麵，詭域會控製玩家的身體自/殺，結束這段旅程。
喬樂之前見過一次任務失敗，胖子跳樓時的場景，他看得一清二楚。
窗戶的破洞增加了一倍，狂風一陣陣刮進來，少年白嫩的臉蛋颳得通紅，他抽了抽鼻子，甕聲甕氣的問：“楚瑤不是——”
話說到一半，反應過來：“楚瑤的真名叫做什麼？”
葉思林：“楚然。”
“哦。”喬樂點點頭，指向門外，又抽了一下鼻子，“這兒好冷，我們換個教室，可以嗎？”
三個人換到了老師辦公室。
有葉思林，厲鬼隻不過是食物罷了。
喬樂趴在桌子上，看著葉思林指尖上的綠色小蟲，小蟲子全身翠綠，通透明亮，一眼瞧上去，像個漂亮的玉石擺件，一點兒也不嚇人。
“它真好看。”
葉思林看著‘她’：“喜歡？”
喬樂點頭。
“我可以送給你。”男人將手指伸過去，輕輕的挨著喬樂的指尖，綠色小蟲聳動著觸角，似乎在感覺‘少女’的氣息。
數十秒後，它舞動著小jiojio，歡快的爬上喬樂的指尖，親昵的蹭著他的皮膚。
葉思林有點意外：“它很喜歡你。”
綠蟲隻有指甲蓋大小，可愛玲瓏，喬樂用另一手摸著它的背麵，觸感冰涼，他有感而發：“為什麼你不隻養它這個類型的蟲呢？”
“葉子是蟲母。”葉思林道：“也是我的本命蟲。”
“？”
他掀起眼皮，慢條斯理道：“接受了我的本命蟲，樂樂你要對我負責。”
“這是強買強賣。”喬樂憤怒的把蟲子塞回去，綠蟲睜著小點點一樣的眼睛，蹬著jiojio，揮舞著爪子努力爬回來。
葉思林也不阻止。
喬樂用食指輕輕一推，又把它推了回去：“你的葉子，自己保管好。”
“這麼抗拒？”
喬樂在胸前比了個大大的叉叉，義正言辭道：“無功不受祿。”——個屁！白給他就要，不然免談。
小綠蟲非常有恒心，卯了勁兒的想往喬樂手上跑。
一來二去，喬樂冇煩，林焰先一步爆發了。
自己還在呢？這兩個人就開始打情罵俏，合適嗎？他磨了磨牙，大手想把小綠蟲抓起來：“你們不要我來處理。”
窗外的溫度在零度以下。
喬樂穿了兩件外套，還是覺得冷，嫩白的臉蛋凍的通紅。而林焰隻穿了一件單薄的t恤，卻渾身火熱。
在他的手指即將觸碰到小綠蟲時，葉子宛如見了貓的老鼠，六個小爪子一起用，飛快地竄到葉思林身上，瑟瑟發抖。
林焰愣了：“什麼鬼？”
葉思林輕‘嘖’一聲，嫌棄地看了一眼林焰。
該死的純陽之體，如果不是這個體質，他早就讓蟲子咬林焰兩口，徹底把人給弄暈，免得他來打擾自己和喬樂的二人世界。
林焰雖然大大咧咧，但本人有著野獸一樣的直覺。
模模糊糊中，他抓住了蟲子的弱點。
兩個人在黑暗中對視。林焰勾起一抹笑容，大大咧咧的坐在喬樂身旁，一把將凍的要流鼻涕的‘少女’摟在懷裡。
喬樂掙紮：“你乾嘛？”
“小手冰涼，我給你暖暖。”
林焰的懷抱如同一個大火爐，驅散了寒冷，喬樂凍的發疼的手感覺到溫暖，身體屈服於此。
就、就依靠一下。
反正大家都是男人，不用太在意。
喬樂做足心理建設，懶洋洋的窩在男人懷裡，臉靠著他的胸膛，手腳也扒拉過去，像個無尾熊一樣抱著他。
“好暖和。”他發出讚歎。
兩個人肢體糾纏，皮膚相蹭，林焰耳朵燒的通紅，一股熱流沿著小腹升起，他不由得調整坐姿，併攏雙腿。
喬樂傻乎乎的，什麼也冇發現，還驚喜的感歎一句：“溫度又升高了。”
林焰含糊應了一聲。
他今天穿的是牛仔褲，款式比較貼身，發生了什麼，一眼就能看出來。喬樂麵對麵窩在他懷裡，屁股還一動一動的調整姿勢。
林焰悶哼一聲，苦不堪言。
他覺得自己像個變態。
葉思林坐在不遠處，眼神比窗外的白雪還要冷，手指深深掐入掌心：“樂樂，男女有彆。”
喬樂‘嗯嗯啊哦’的敷衍兩句，抱得更緊了。
反正他不是妹子，這句話不適用。
葉思林：“……”
林焰將人抱在懷裡，挑釁地朝葉思林揚眉，對方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小綠蟲爬到他的頭上，發出焦躁的嗡鳴聲，卻始終冇有動作。
時間已經很晚了。
喬樂尋到了溫暖的巢穴，忍不住打起了哈欠，半夢半醒間，他蹭了蹭腿，小聲咕噥：“jio冷。”
他穿著四十碼的黑色女士皮鞋，內襯是皮麵，並不保暖。
林焰小心翼翼的將‘她’的手鬆開，放在懷裡，手指沿著冰冷的小腿摸下去，脫下小皮鞋，握住‘她’的腳。
不可避免的，兩個人的距離更近了。
“另一個也要。”
林焰考慮了一下：“這個姿勢也太高難度了。”
“冷。”
冇辦法，林焰隻能讓‘少女’跨坐在他身上，手掌穿過衣服下襬，貼著後背取暖，雙腿離的近了，能同時摸到兩隻小jiaojiao。
與此同時，這個姿勢……
林焰能感覺到‘她’平坦的胸膛，作為一個女生來說，這也太平了？尤其是剛剛纔知道楚然是女裝大佬。
不！一定是他想歪了。
自我開解尚未結束，下麵的某個東西一碰而過。
林焰：“……”
錯、錯覺！
十幾分鐘後，林焰再也冇辦法欺騙自己，他低頭，小少年柔軟的臉頰貼著他的胸膛，睡得正熟。
小騙子！
他輕歎一聲。
對於林焰和葉思林來說，今晚是一個不眠夜。不知過了多久，林焰突然開口：“你喜歡男人嗎？”
葉思林過了十幾秒，才知道他在問自己。
“不喜歡。”
“哦！那就好。”林焰麵上多了幾分笑意，少了一個情敵。
葉思林：“你笑得好噁心。”
“……”
早上七點多時，天邊泛起魚肚白，下了一晚上的大雪停下，整個世界銀裝素裹，安靜極了。
喬樂趴在男人的懷裡，用頭蹭了兩下，才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醒過來，一撮頭髮宛如呆毛翹起。
他睜開眼，盯著眼前熟睡的麵容發呆。
一晚上過去，他的jio還在男人的手心裡，寬大的手掌帶來源源不斷的熱度，為他的睡夢提供良好的基礎。
林焰感覺到懷裡的動靜，睜開眼：“你醒了。”
少年輕輕‘嗯’一聲，神色有些窘迫，腳掌蹬了兩下：“你放開我。”
“過河拆掉的小……”後麵兩個字很輕，喬樂冇聽清楚，他感覺到腳心被手指抓撓了一下，他渾身一顫，酥癢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