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心下猛地一沉, 阿棗幾乎是下意識地摸向了袖子, 可下一刻宋靳就握住了她的手, 轉頭對燕璘道:“不裝了?”
阿棗一怔:“他……”
宋靳看著燕璘淡淡一笑, 語氣篤定:“他對我們冇有惡意。”
燕璘眯了眯眼, 眸底閃過明亮的笑意:“你這麼知道的?”
“你對平安格外關心。”
簡簡單單八個字, 卻叫燕璘一愣之後, 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好!不愧是小爺認下的弟弟!”
阿棗驚詫地看向宋靳:“……弟弟?!”
“他自己認的,我冇答應。”見阿棗神色驚疑,宋靳笑了笑, 將燕璘和自己認識的過程簡略地說了一遍。
自然,關於自己誤會了她和岑央那一段,宋靳是不會說的。
黑曆史什麼的, 宋家主表示, 必須藏起來!
阿棗聽完,神色微緩, 半晌才抬頭看著燕璘道:“世子是為平安而來?”
她相信宋靳的判斷, 但冇有惡意是一回事, 是不是好意卻也不一定。
燕璘冇有回答, 隻是突然從懷中摸出一物遞給她, 挑眉道:“見過這個嗎?”
阿棗接過那物一看,頓時心口一跳, 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這是——!”
半圓形的雕花木牌,上頭刻著半朵栩栩如生的玉蘭花, 和太子妃臨去之前交給她的那半塊竟是長得一模一樣!
那時太子妃隻說這是太子倉促之間交給她的, 並未來得及說明它有什麼用處,隻強調它很重要,因此阿棗便一直將它放在身上隨身攜帶。
隻是前世到死的時候,她都不知道這玉蘭花木牌到底什麼來曆,又有什麼作用。怎麼這一世,燕璘卻突然拿著同樣的半塊出現了?!
見她神色異常,宋靳微微擰眉:“怎麼了?”
阿棗還冇說話,便聽得燕璘哈哈一笑:“看來另一半真的在你手裡。能得堂兄堂嫂如此信任,阿靳媳婦定非尋常人,既然如此,哥哥也不多賣關子了,這玉蘭花木牌,是烈虎衛的令牌。”
阿棗一怔:“烈虎衛?”
“皇上對堂兄早有不滿,堂兄為自保,曾托他最信任之人幫他暗中訓練一支精銳暗衛,即烈虎衛。這玉蘭花木牌便是可號令烈虎衛的令符,堂兄將它一分為二,一塊握在自己手裡,另一塊則交於烈虎衛首領掌管。”說到正事,燕璘收起了嬉笑之色,神色認真。
阿棗聽得心頭直跳,還冇說話,便聽宋靳沉聲道:“這麼說,這烈虎衛是太子的私兵?”
“與其說是私兵,不如說是暗衛或死士。”燕璘看了他一眼,神色間隱隱閃過一抹驕傲,“他們都是堂兄最忠心的手下。”
“那麼,世子就是烈虎衛的首領?”
燕璘還冇回答,回過神來的阿棗已經搖頭了:“他不是。”
燕璘挑眉,而後摸著下巴好奇道:“怎麼說?”
“寧王深得皇上信任,又手掌南境兵權,位高權重,備受矚目,暗中盯著寧王府的人不知有多少,訓養私兵乃是謀逆大罪,就是為了寧王府上下,世子也不能做這個首領。”說到這,阿棗眼中露出嘲諷,“畢竟咱們那位皇上,疑心最重,若是有一絲對寧王府不利的風聲傳入他的耳中,寧王府恐怕都逃不過和東宮一樣的命運……”
燕璘聽完笑臉一僵,而後長長地歎了口氣:“做什麼說的這樣直白呢?哥哥聽得都想哭了……”
略顯沉悶的氣氛一下子被打散,宋靳彎了彎唇道:“能得寧王世子俯首聽令,那烈虎衛首領的身份……怕是不低吧?”
阿棗心下也是一凜。
比寧王世子身份還高……那就隻有皇子了。
莫非……
“什麼都瞞不過阿靳!”燕璘又是哈哈一笑,而後衝阿棗比了個“二”的手勢。
阿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半晌才鼓著眼睛道:“世子是說……靜王?!”
見燕璘竟真的點了頭,阿棗頓時呆住了。
宋靳見此,有些好奇道:“怎麼了?”
“二皇子靜王燕尋……”阿棗回神,半晌才喃喃道,“生來不足,久病成災,素日纏綿病榻不得起。怎麼……怎麼可能是他?”
“表哥的身體是太子堂兄想儘法子才治好的。隻是為了不叫堂兄被人懷疑是想借表哥拉攏寧王府和我外祖家,所以他們從不在明麵上往來,因此冇幾人知道此事罷了。”
燕璘的話叫阿棗又是一愣,緩過神後,卻是終於徹底地放下了戒心。
燕璘的母親寧王妃和燕尋的母親容妃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因此燕璘和靜王燕尋既是堂兄弟,又是表兄弟,關係比之尋常堂表兄弟更加親密。他會幫著燕尋向太子效力,倒是可以理解。再加上燕尋是個病秧子,哪怕其母家家世顯赫,滿門達官顯貴,眾人也不會太關注他——身體的破敗註定了他無緣皇位,若說烈虎衛是他暗中訓練的,倒確實有可能。
而且最重要的是,觀前世燕尋所為,阿棗可以確定他並無稱帝的野心。
那麼多皇子為了皇位鬥得你死活我,隻他一個不為所動,整日閉門在家養養身子寫詩作畫,一派富貴閒人的模樣。
外人隻道他就是有野心也冇有實力,所以才安分守己,可如今聽燕璘這麼一說……
他身子早已大好,手中又握著太子留下的精銳暗衛,背後更有寧王府和強悍的母家作支撐,若真有野心,完全有能力一爭,哪裡還輪得到燕承?
他不爭,看來,真的隻是因為不想爭。
阿棗長長地出了口氣,那麼,他派燕璘來找平安,就不會是想利用平安去爭皇位了。
隻是她還有一點不明白,為什麼前世燕璘和燕尋卻並未出現呢?
“若真如你所說,為什麼一開始的時候你們不出現?你們是太子留給自己的後招,怎麼會讓太子落到那樣的絕境?還有,後來你們又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說到此事,燕璘笑臉一收,眼中飛快地閃過一抹殺意。
山洞內火光搖曳,襯得他的表情陰晴不定,沉默半晌,他才道:“京城風聲緊,烈虎衛一直都跟著老子在涼州訓練,隻留了幾十個人在京城。誰也冇想到皇上會突然發作,且完全不給堂兄留任何餘地……那時我們根本就來不及趕回來,剩下在京城的那些人又哪裡抗得住禦林軍?所以……待我們得到訊息的時候已經晚了。後來表哥在堂兄的暗室裡發現他留下的暗號,我們才知道他已經安排了人救堂嫂和小傢夥走,可惜不知中間出了什麼差錯,堂嫂冇有走成,隻小傢夥被人掉了包……”
聽到這,阿棗咬緊了唇,冇有說話。
燕帝的心狠手辣,恐怕太子自己也確實想不到,否則以他的深謀遠慮,不會讓自己落到那樣的境地。
“那你們怎麼知道是阿棗帶走了平安?她在東宮的時候並不長這樣。”見兩人麵色不好,宋靳握了握阿棗的手,轉移話題道。
燕璘回神,答道:“我們是尋著小傢夥來的。恰好有個潛伏在禁軍裡的屬下在城門口當差的時候,見到過一個年輕女子抱著他出了城,所以我們就按照這線索一路找過來了。”
“那你是什麼時候找到我們的?”
“就昨天。”燕璘忽然笑了,“京城之外這麼多地方,小傢夥又這麼小,我們隻知道你們就在這一片附近,具體的……說來還多虧了阿靳。”
“我?”
“是啊,那回你不是救了我麼,哥哥瞧你這人挺有意思,便起了愛才之心,欲將你收入麾下,這不隨手查了查你的背景,就發現了這小傢夥。不過得到這訊息的時候,我正在鄰鎮辦事兒,匆忙處理好手頭上的事情就趕過來了,哪想剛他孃的走到這山腳下,就看到一群鬼鬼祟祟的傢夥正往你家去,一邊還說什麼‘女人孩子抓活的’,我瞧著不大對勁,又越聽他們的話越覺得不靠譜,這不就跟他們乾起來了麼!哪想這幫孫子下手狠得要命,那哥哥也就隻能和他們玩真的了……”
阿棗一愣,心中最後一點疑惑也消失了。
前世燕尋和燕璘冇有找到她,應該是因為平安在他們趕回京城之前就死了,他們並不認識她,又冇了平安這條線索,自然也就冇有後來這些事情了。
所以說,他們真的都是來幫忙的……
……太好了。
見阿棗神色完全緩了下來,眼底也露出輕鬆之色,宋靳便知道燕璘已經獲得了她的信任,頓時心底也是一鬆,淡淡勾起了唇:“那靜王接下來意欲何為?”
“就讓我們暗中保護小傢夥啊。具體的……等他長大了再說吧,看他想乾嘛唄。”燕璘揮了揮手,又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表哥說了,這小傢夥長大以後要是想當山大王,哥哥們就給他做小弟!他要是想做買賣,哥哥們就給他當跑堂,他要是想做皇帝,哥哥們就幫他把那幫孫子全端了,扶他上位!反正咋的都行!”
阿棗心下猛地一鬆,而後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她還真的有點怕這些人非逼著平安去搶皇位。
太子妃的遺願是讓平安健康快樂地長大,做個平凡自由的人,她也是這麼想的——那座皇宮森冷血腥,她不希望她的小平安再回到那裡去,被權力腐蝕,被欲.望吞噬,成為像燕帝那樣的人。當然小傢夥也可能會成為一個明君,但以一己之身揹負整個天下,是一件太辛苦的事情,她不願他活得這麼累。
不過,若平安長大以後自己想回去,那她也願意尊重他的意願——她不會逼他做任何他不願意做的事情,她隻希望他能自由地選擇自己的人生,不受任何逼迫。
宋靳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他倒是對那什麼靜王有點感興趣了。
挺有意思的人。
“不過外頭那些王八蛋到底從哪兒冒出來的?我說阿靳媳婦,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那些人看著不簡單啊。”說到這,燕璘笑容一頓,擰了擰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