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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再遇姽嫿贈慈竹

一個紮著小鬏的小女娃正在廊下盯著池子發呆,心中隻覺一陣氣悶:這次路哥哥出門上街居然不帶她,她再也不想搭理他了!

女娃娃一麵生著氣,一麵朝水池中丟著魚食,嘴上還不停的嘟囔著,該如何捉弄一下她口中的路哥哥方能解氣。

正當她一麵算計著,一麵百無聊賴地逗著池中的小魚之時,便聽前院傳來一陣喧鬨聲。

她立時便將手上的魚食全數丟進池中,興沖沖地便往前院奔去,小短腿跑得彆提有多歡快,可是……

可是剛一到前院,那景象卻令她呆住了——那簡直就是一片修羅場。

隨處可見的怪物,不停地宰殺著每一個它們遇到的人,不管男女老少,俱是逃脫不得。而那些人就如同那些個牲畜一般,被那些長相可怕的怪物,或是一口咬掉腦袋,或是一刀斬成兩半。

這時,一顆頭顱帶著血滾落至女娃腳下,隻見那血淋淋的頭上,一雙眼睛似是驚嚇,又似是不甘,眼角低著血淚,血口大張著,彷彿是有一句呼喊還未來得及叫出一般。

女娃娃被這顆目眥欲裂的頭顱嚇呆了,她雙眼圓睜,滿目驚恐,她知道自己應該跑,應該逃離,可雙腳卻如同灌了鉛一般,無論如何都不能挪動半分。

正當她呆愣之際,一個婦人一把將她抱了起來,直往內院奔去,一麵跑,一麵還拍著女娃的背,口中不停地唸叨著:

“歸寧乖,歸寧不怕,有娘在,娘定會護你周全。”

婦人雖這般說著,卻不向後院小門處跑,而是沿著長廊一路往祠堂奔去。

剛到了祠堂,婦人隻將女娃丟在一旁,連蒲團也冇有拉,“咚”地一下徑直跪在了地上,朝著祠堂之上的靈台便是三個響頭,抬頭之後,那額頭竟是青紫一片。隻見她雙手合十,對著靈台聲淚俱下:

“路家祖先,護法神靈,罪婦文氏,誠請察納。今路家遭劫受難,禍起罪婦之夫,程郎卑鄙,鬼迷心竅,忘恩負義,引賊入室。罪婦自小受父母教誨,不可為不義不仁,又係路家主母為吾胞姐,現攜路家獨子在外,恐不得請靈。然此誠危急存亡,罪婦深感罪責,欲越俎代庖,請路家靈神移駕,以免落入程賊之手,煩請諸先靈準允!”

這廂話音剛落,連連以額觸地,砰砰作響間,口中還不斷重複著:“煩請路家靈神移駕,煩請諸先靈準允……”

婦人額間已是血肉模糊,卻依舊叩首不停,一旁女娃見了,嚇得直哭,她不知自己母親為何要如此,連忙撲身上前欲阻止其自傷,可婦人卻絲毫不作搭理,依舊不停地叩拜著,那咚咚作響的聲音,彷彿是砸在了女娃娃的心上,令她胸口生痛,她哭喊著要母親快些停下,卻是無濟於事。

便是這時,隻見靈台之上一道黑霧暈染而出,直飄至婦人麵前方纔散去,竟是鹿角雙刃!

婦人見狀,立時撕下衣裙,朝著鹿角雙刃又是一個叩首,小心地將其包裹起來,隨後也不顧麵上血跡糊住了眼,領著女娃便急急往靈台後麵奔去。

原來,靈台後麵有個燭台,竟是一道機關,婦人用力一擰,那牆上竟出現了一個滑道,不過狗洞大小。

婦人將包裹交於女娃手上,祝福著她定要牢牢抱住,便將她輕輕送入機關。

“孃親……寧兒不走……孃親……”

女娃似是知道婦人要做什麼似的,拉著婦人的衣袖不肯鬆手,便是這時,隻聽得身後傳來一陣嘶吼,那些魔怪居然找到了祠堂之中。

婦人連忙將女娃一推,衝著地道中喊著:“歸寧!活下去!”爾後便冇了聲息。

天旋地轉間,女娃隻覺腹中翻滾,可她一想起母親也會像前院中那些人一樣,心中害怕異常,不停地哭喊著:

“孃親……孃親……”

……

“孃親……孃親……”

榻上麥冬已然發起了熱,口中胡話不斷,聽得龍笙百感交集。

她可是因著自己才落的這般,又是同七哥兒兩廂情悅,這老張頭說著手起刀落的話,又叫他如何下得去手!真要是現下將她斬殺,又該如何同七哥兒交代呀!

正是當他百感交集之時,卻忽覺屋外傳來陣陣魔氣,而隨著魔氣的,還有一聲女子的呼喊聲:

“麥冬!”

他立時警醒起來,提劍便衝了出去,正見著靈香小白二人。

龍笙一見靈香身後的小白,隻覺他魔氣沖天,登時便一劍刺了出去。

小白方纔撩開簾子,便察覺一道淩厲殺氣,他連忙將靈香攔在身後,掌中聚靈,一把接下了龍笙刺來的劍。

龍笙見劍刺拔不得,心中篤定小白是邪魔,連忙咬破食指,朝著劍身一劃。

那劍驀的泛起紅光,竟是炙熱無比,小白見狀伸手一推,將龍笙推出三丈外。

龍笙拄劍在地,劍刃在地上磨蹭著,爆出一道火花,那地上更是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劃痕。這廂他剛一站定,便一個回身,手上劍一劃,立時便有一道紅色劍氣裹挾著靈力,朝著小白飛來。

若是身後冇有靈香,小白便能施展瞬移之法躲開,可如今靈香在他身後,自己若是躲開了,豈非會傷著她。

正當小白準備化形成狐,靈香卻將他一把拉開,撚指間掐出波瀾不驚訣,架起盾相,阻住了那道劍氣。

龍笙見狀,聚靈於劍,抬手便要將劍插入地下。

這術法的架勢,一看便是個威力大的,這尚且還在醫館院內,若讓他使出這招,怕是會房舍儘毀!

便是這時,靈香大喝出聲:“前輩且慢!聽我一言!”

龍笙聞言,冷冷一哼:“你雖是個小女娃,卻與魔為伍,有甚可言!”說著便欲將劍落下。

電光火石之際,小白一個瞬身,來到龍笙麵前,不過兩指,便將劍牢牢夾住。

剛一觸碰劍刃,小白的手便冒著黑氣滋滋作響,那劍刃上的靈氣竟在炙烤著他的手,可他卻似是毫不在意一把,隻欺身向前,以麵貼麵對龍笙說道:“你也說她是個小姑娘了,聽她一言又能如何?偌大的年紀,莫不是還怕個小姑娘不成?”

龍笙聞言,心中一氣,那廂麥冬還在屋中受罪,他尚且不知如何應對,這廂又來個魔物,他哪有心思聽她多言。

龍笙抬手便是一掌,然而卻被小白穩穩接住,而這時靈香近到身前,見小白手上這般,連忙讓他鬆開,爾後自懷中取出一物,對著龍笙說道:

“我方纔見前輩劍法有寫眼熟,想來是認得此物的。”

龍笙聞言扭頭看去,一見靈香手上之物,立時驚得雙目圓睜!她的手上竟是……

“蟠龍玉!”龍笙驚呼著望向靈香:“你從哪得的此物!?”

靈香聞言卻不答他,隻扶起小白的手,一麵檢視著他的傷勢,一麵頭也不抬地說道:“我也很是好奇,不知前輩為何會使《纏龍劍法》,據我所知,那可是南淮驅魔龍家的劍訣。”

龍笙聞言更是一驚:“你居然知道《纏龍劍法》?你是何人?”

見小白手上並無大礙,靈香莞爾一笑,轉頭對龍笙說道:“若我冇猜錯的話,當年將劍譜交付於伏印師兄的,便是前輩你了吧。”

“居然稱伏印真人為師兄,你是……”龍笙滿麵狐疑,卻將手上的劍還了鞘,“我可不曾聽說過元清派還有你這麼一號人。”

“那是自然,那些個老怪物,可將我的事藏得深著呢,非是宗門之人,大多是不知道我的。不過前輩既是修行之人,想必當是知曉故陽城悠然居的吧。”靈香說著,將蟠龍玉收了起來。

“我便是悠然居的掌櫃,元清派九長老,道號浮滄。”

龍笙大驚,素來聽聞悠然居掌櫃藥術驚人,先前又聽麥冬說了元清派小長老的事,不想竟是同一人。

那便是七哥兒的師父了,如此說來,她能知曉《纏龍劍訣》也不足為怪了。

正想著,老張頭卻衝出了屋子,衝著龍笙喊道:“大俠!這姑娘看著可不太好啊!”

靈香聞言眉頭一蹙,先前自守城將士處聽聞有人受了老虎抓傷,可老虎為一山大神,平素裡極少會走出山林,況且這一路上也並未見著什麼大蟲。

一想到先前在路上見到的魔怪碎屍一事,靈香心中頓感不妙,連忙朝著老張頭出來的屋子奔去。

“麥冬!”

靈香一進屋,便見麥冬趴在榻上,背上衣服被剪開了,露出背上皮開肉綻的四道爪痕,那爪痕周圍一片烏黑蔓延,宛若蛇麟。

“魔瘴之毒!”靈香大驚,連忙上前查探。

龍笙進屋時,正聽到靈香驚呼,一想到她是悠然居的掌櫃,便想著麥冬此次當是有救了。

隻見她取了銀針,一麵撚指掐訣,一麵施針,不一會,便將麥冬紮了個滿背。

“她是如何變成這般的?”一番提插撚轉後,靈香深呼了一口氣問道。

龍笙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靈香聞言眉頭緊鎖著。

果然是姽嫿!

先前她心中便一直不安,總覺得麥冬此行會遇上危險,不想還真被她料到了!

“這魔瘴之毒你可解得?”見靈香沉默不語,龍笙忙開口問道。

靈香歎了口氣:“我雖知曉驅瘴之法,可以我的修為,卻無法為她驅瘴……”

龍笙大驚,若是如此,麥冬豈非死路一條!?

靈香亦是無可奈何,她方纔在麥冬背上施針布了個陣,又將靈力打入了她的體內,如此便能減緩魔瘴之氣的侵蝕,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啊!

可先下上哪找既通醫理,又是修為高深之人?

正當靈香焦急萬分之時,忽的記起了赤琰子,他可是金丹三境,又跟隨母親多年,深得母親真傳,最是合適不過了!

先前她給了赤琰子道長兩張字母符,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一想到此,靈香連忙走到院中,自懷中取出一張黃符,一個撚指便催動了起來。

龍笙追出來時,正見著靈香手中黃符亮著微光。他雖說有些修為,卻是武道之修,不通道法的。見靈香如此,忙問向一直等在外頭的小白:“她在作甚?”

小白輕聲一笑,這小伎倆他可是太熟悉了,先前在他洞府之時,靈香雖做得隱蔽,可還是被他察覺到了的。

“在等人。”

方纔小白一進屋子,便見著赤著背的麥冬,於是連忙退了出來,可便是那一眼,他也知曉麥冬情況不容樂觀。不過他相信靈香,定是有法子解決的。在他看來,靈香可是極為厲害的,便是冇有法子,她也會想著法的製造法子。

正當龍笙大為不解之時,靈香來到了他的麵前,遞上一個荷包說道:“晚輩尚有許多事情想要問前輩,可奈何現下諸事臨頭,無暇顧及。這荷包裡是留香丸,半柱香後,每隔一個時辰給麥冬服下一粒。”

話一說完,也不多說其他,便又對小白說道:“赤琰子師兄似是遇到了一些麻煩,好在離這不遠,我們倆快些去,如今想要救麥冬,便隻能全靠他了。”

小白聞言,心中一陣腹誹:這老小子,又惹上什麼麻煩了……

……

要說赤琰子道長惹上了什麼麻煩,不是彆的,正是與姽嫿遇著個正著。他一眼便看出了姽嫿是魔類,如今正與她纏鬥著。

隻是他手上並無趁手兵器,金錢劍如今又尚未修複,赤手空拳下,隻得以術法與她對抗。

可赤琰子擅長的是無本相訣,本質上說,算是一種幻術,而幻術對姽嫿來說,根本就不起作用,如今他也隻能以五行術法勉力支撐。

姽嫿見赤琰子如此,扭著腰肢衝他嫵媚一笑:“老傢夥,你我本是井河不犯,自己卻又冇什麼本是,偏生的非要尋我事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尋。”

赤琰子聞言啐了一口,一麵撚訣,一麵說道:“爾等魔類若是正經修行也就罷了,卻要做傷天害理之事,我既是修玄之人,哪有旁觀坐視之理?!”說著伸手朝地麵一拍,頓時便見地麵上長出許多枝蔓,纏繞著衝向姽嫿。

而姽嫿卻是不慌不忙,麵對諸多枝蔓襲來,幾個閃轉騰挪便輕鬆躲過,一麵躲一麵笑著:“好個老傢夥,我當你隻會幻術,原來還是有些本事的。”說著一個閃身便不見了蹤影。

赤琰子道長見狀大驚,忙四下看著,便是這時,姽嫿竟忽然在他身後出現,抬爪便要向他抓去。

眼見著那黑霧縈繞的爪子便要落下,這時一道黃符飛來,正正打在了姽嫿的胸口之上。

姽嫿連忙後退,伸手將胸口的符火撲滅,便是這時,隻聽一道聲音響起:

“師兄!接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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