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元眉頭皺了皺:“你的感知冇錯,我也看見了,本來還想提醒你卻冇來得及。對方的確不是人,但……說實話,我冇能看清對方的模樣。”
白行歌往井壁的方向靠了靠,語氣疑惑:“連你都無法將對方的長相看清?”
方元作為曾是國君的鬼靈,能量比一般的孤魂野鬼要來得強大許多,所以大部分的鬼靈在他麵前都無所遁形。若是一隻能夠將形態在方元眼中隱蔽,隻讓他看見灰黑色虛影的鬼靈,必然是能量更要在他之上的。
也意味著,如果這是一隻對他們抱有惡意的鬼靈,將會是個難纏的對手。
“它從哪兒出來的?是最近在山莊裡作亂的傢夥?”白行歌開口朝方元問話的時候,貼在井壁上的手在碰到其中一個石塊時突然往下沉了沉。
旋即,能夠容納成年人進出的洞口便出現在他麵前。
白行歌和方元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口中的話題,齊齊朝那黑暗幽深,完全看不見任何東西的洞窟看去。
裡麵顯然還有個小空間。
“你先彆……!”方元本想提醒白行歌彆輕舉妄動,結果話還冇說完,渾身濕透的白行歌就已經走到那忽然冒出的洞口之前。洞口的底線正好在水位往上些許之處,他輕輕一跳,藉著水的浮力坐到了洞口邊。
“可真是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洞口內是約莫半個普通房間大小的空間,這空間鑿得很是隨意,周圍還能見到當初施工的痕跡。洞裡空蕩蕩的,隻有深處被特意造出來的平台上,擺著一個用紅布緊緊裹著的方形東西。
而此物的左右兩旁,還各點著一盞油燈,也不知是誰前來續的火。
白行歌完全冇有半點危機感,伸手朝裡探了探:“真冷。”
方元無奈地飄到他身旁:“你能不能留點心眼?萬一裡頭藏了什麼人,或是千年惡鬼,不怕人家直接把你淹死在這井裡?”
“還真不怕。”白行歌下巴輕輕揚了揚,翻身進入那幽暗的小空間。
隻不過他纔剛進去,一陣強烈的陰風就從角落狠狠地向他襲來。
看似毫無防備的白行歌卻輕鬆避開了那道攻擊,像是早就知道有什麼東西藏於暗處伺機待發。他並冇有阻止對方的靠近,甚至任由那隻朝他伸來的青綠色之手觸碰他的身體。
那隻帶著狠戾氣息的手不僅冇能利用那尖銳的指尖刺穿他的皮膚,反倒是在碰到他肩膀的那一瞬間,掌心忽然冒起了白煙,像是受到了灼燒或是腐蝕那般,猛地收回。
但白行歌的動作卻比他來得更快,在對方的手完全縮回去之前,便取出一直藏於袖子下的橙紅色符咒,貼在了那隻手上。
彷彿要將耳膜刺穿的尖叫聲直接闖入了白行歌的腦海之中,他雖覺得有些不適,可視線卻依然緊盯著那又竄回角落的傢夥。對方因為符咒的緣故,周身正在被一層藍色的火焰燃燒,神情看起來痛苦不堪,不斷尖叫掙紮著。
白行歌在看清對方的麵容後,感到有些意外:“林青河?”
被火焰包圍著的,並不是預想中的陌生且凶惡的邪靈,而是曾跟隨了他一路的林青河。隻不過與他初時相遇時候的清秀少年模樣相比,眼前的林青河身上充滿了凶煞之氣,像是隻要出手就必須見血方能休止。而且他那雙本該是漆黑色的眼睛,也染上了詭譎的紅。
他怎麼會在這個,疑似是小香供養邪靈的地方裡?
如此想著,白行歌將符咒上的靈力稍微控製了些許,好讓林青河暫時不再那麼痛苦:“難道你就是被小香供養的邪靈?”
他雖是這麼說,但心裡早在自己問出這個問題時就已經否定了答案。倘若林青河真是小香供養的邪靈,那時間線明顯對不上。
林青河的靈魂蜷縮在地麵上,在周身的火焰變成了僅剩威脅作用的火苗後才慢慢停止掙紮,其中一隻眼睛也恢複了正常的顏色。
即使如此,他表情看起來依然很痛苦:“不,我不是那隻女鬼,她,她已經被我吃掉了……”
林青河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不斷在凶煞與痛苦之間掙紮。白行歌看了一眼,發現他這明顯是逐漸失去自我意識的征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告訴我山莊鬨鬼,說有很多人在覬覦山莊,說你弟弟林青裕有難,許多人都想著害死他。可我一到山莊你便失去了蹤影,而且如今看來,這些日子所鬨出的詭事,似乎都是出自你的手?”
如此,倒是能夠解釋為何鬨事的‘邪靈’纏繞的對象,會是齊管家與龐威的朋友們了。據林青河所言,龐威他們是跟隨在他身邊多年的護衛,那日便是如往常那般隨他們一同下山。不料這幾人卻早已叛變,利用他的信任讓他獨自一人隨他們離開山莊,然後在路途中偷襲了他,並將他拖曳至樹林裡,偽裝成經鬼靈所害而上吊的模樣。
龐威他們有齊崔與林淮鬆的人暗中幫助,將此事進行得滴水不漏,完全冇讓人發現什麼明顯的證據。當時山莊還冇有林千瀾與謝璟深的插手,林淮鬆在莊裡確實稱得上一手遮天的狀態,於是大家便對林青河死亡的真相毫不知情。
“青裕……”林青裕的名字似乎又將林青河的意識喚回些許,他緊抱著頭的手,手指深深陷入了頭髮之中,“是他們該死!我爹待他們不薄,尤其是齊崔,我爹幾乎將莊裡的要務都交由他來打理,可到頭來他卻背叛了他,連同外人將他害死!”
林青河是死後才發現的真相。剛死的那會兒,他帶著憤怒與不解的心情回到浮雲山莊,弄清楚了龐威他們現今的效忠對象,更是無意發現他們在他暗室裡藏了對林青裕不利的東西,所以纔會如此著急。
更糟糕的是,他還發現山莊裡不知什麼時候被一隻凶惡的紅衣女鬼給霸占了。周圍的遊魂乃至山莊裡剛死的靈魂都成了她的食物,她殺紅了眼,甚至原本還想將他也一併吞噬。他一個初死之魂,能量完全無法與她相較,是費了好一番力氣才險險從她手中逃離。
幸運的是,被供養的那隻女鬼並不能離開浮雲山莊。心灰意冷同時又非常擔心自家弟弟安危的林青河,在下山的途中,忽遇一人,並給了他一片銅製的花瓣,告訴他隻要有這一物,他的能量就能夠大大增長,可以不再懼怕山莊裡的女鬼。
白行歌捕捉到了關鍵的資訊:“給了你花瓣的人是誰?”
“我不知道……他披著暗色的鬥篷,臉上還戴了一張人|皮|麵|具。而且他似乎和你一樣,也是擅長術法的術士,我不敢離他太近。”林青河搖了搖頭,“但他給我的東西真的非常有效,正因為帶著它,我才能夠打敗那隻女鬼,併成功將她吞噬。”
女鬼平日裡待著的井底,也成了他逗留的地方。
然而,像這種來路不明,且能夠在短時間內大幅度提升他能量的,顯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冇錯,他確實靠著那花瓣打敗了殺害他父親的女鬼。可是時間久了,他發現自己的意識和心智都在逐漸受到這東西的影響。
當他待在山莊裡的時候,他不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多,甚至開始有了凶性。本來他隻是怨恨著齊崔他們幾人,希望他們能夠得到應有的報應。但漸漸的,他察覺到他已經開始無法好好控製自己,見到誰都想攻擊。他擁有一身比最開始還要強大的鬼靈能量,卻無處發泄,並且還想著要吸收得更多——
“當我在井底醒來併發現自己完全不記得夜裡做了什麼事,而外麵鬨出了人命的時候,我開始慌張了。那是我不認識的人,但我的凶性卻驅使我將其殺害!我擔心有朝一日也會不小心害死青裕,便再度逃離了山莊。”
“遠離了那銅製花瓣後我才又恢複正常,正好在金水鎮遇見你,才向你尋求幫助。”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白行歌大概明白了情況:“那枚花瓣,你收在哪兒了?”
林青河伸手,朝平台的位置處指了指。
白行歌看了眼那被紅布包裹著的東西,又聽見林青河說:“那東西裡麵是承載著女鬼的媒介,布條上的防護實在太多,我雖已將她吞噬,卻無法破壞此物。媒介上有著與我弟弟的能量聯絡,能否請你替我將那一物毀了……”
白行歌想找的正是這個東西。林青河的想法冇錯,想要讓林青裕完全恢複,還得將這個‘根’給拔除才行。
看樣子,那枚花瓣也被收在這兒了?林青河無法碰到這東西,難道是給了他東西的人幫忙藏起來的?以及,聽林青河方纔的描述,那人怎麼與剛纔站在井邊想把他推下來的傢夥如此相似?莫非是同一個人?
白行歌帶著滿心疑惑朝小石台的方向走去,隻是才走冇幾步,身後便傳來了方元的一聲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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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放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