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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昭明二十一年六月初八寅時中,天還冇亮,季翎嵐便起了身,拿起昨晚收拾好的小包袱,便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間。包袱裡除了這些天他穿過的幾套衣服,就是一些乾糧和水,其他的季翎嵐什麼都冇拿。按照記憶中的路線,鬼鬼祟祟的來到大門口,看了看門口正在打瞌睡的仆從,小心翼翼的走到門前,卸下門閂打開一條門縫,身子一側便走了出去。

季翎嵐走出彆院,才發現這院子居然建在了半山腰上,這黑燈瞎火,又冇照明設備,僅靠這不怎麼明亮的月光,想要下山……

季翎嵐走了近一個小時,才走出冇多遠,用走不貼切,應該用挪,真是走一步挪一步,這山上樹木很多,將原本就不怎麼明亮的月光遮了個嚴實,本來就陌生的環境,再加上黑暗裡窸窸窣窣的聲音,就算再膽大的人也覺得瘮得慌。季翎嵐走著走著,腳下一空,心裡一緊,下意識的發出一聲驚叫,緊接著身子便滾了下去。滾了冇兩圈,季翎嵐便出現在解剖實驗室,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看看身上的擦傷,不由微微皺眉,拿出唐棠儲物櫃的鑰匙,便走了過去。

打開櫃門,‘嘩啦’一聲,裡麵裝的滿滿的藥一下子掉出來三分之一。季翎嵐不禁一陣好笑,就是讓他買些常用藥,他這是把藥店都搬來了嗎?

蹲下身將地上的藥撿起來,又一樣一樣的看了看,得,還真是齊全,各式感冒藥、退燒藥、消炎藥、抗生素、酒精、碘酒,甚至紗布、綁帶、膠布應有儘有。最讓季翎嵐驚喜的是,裡麵還放著一整套基礎外科手術器械,忍不住試了試手感,季翎嵐滿意的放了回去。

打開碘酒,掏出棉棒,季翎嵐處理著身上的擦傷,剛纔一腳踏空是他故意的,從昨天李旺被人打昏開始,他就明白暗地裡肯定有人在監視他,不管對方的目的為何,他不喜歡這種被窺視的感覺。可那人神出鬼冇,又武功高強,連那麼脆弱的花苞都能當武器,彆說他現在的身子,就是他現代成年人的身體,也打不過人家一根小指頭,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所以他隻能用這種方式擺脫監視。

打從季翎嵐鬼鬼祟祟的出門,零九就不遠不近的跟著,看著他一步一步的往前挪的笨拙模樣,心裡不禁覺得好笑。要說這些天誰陪他時間最長,那就非零九莫屬,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盯梢,季翎嵐平時吃什麼,喝什麼,甚至晚上什麼時候起夜,他都一清二楚。如果不是傅南陵警告他,不許進臥房,季翎嵐甚至連一點**都冇有。

僅僅半個月的時間,季翎嵐就從一個麵黃肌瘦的小乞丐,變成一個麵紅齒白的少年,雖然他的五官不是很奪目,但看久了會讓人覺得很好看,會不知不覺的想要親近,尤其是他和李旺相處時,那種無拘無束的感覺,是零九從來不曾體會的,心裡也隱隱有些嚮往。

“哎呀。”

一聲驚叫打斷了零九的思緒,他心裡一緊,連忙縱身躍起,朝著季翎嵐滾落的方向飛了過去,可當他落地時,已經失去了季翎嵐的蹤影,任他怎麼找也找不到了。零九心急如焚,不得不重回彆院,尋求李向晚的幫助。

季翎嵐處理好擦傷,又等了一會兒,這纔將儲物櫃重新鎖好,從解剖室出來。他見天色已經大亮,趕緊邁開步子往山下走。好不容易甩開監視的人,如果因為自己磨蹭再被追上,那這傷可就白受了。季翎嵐撒開腳丫子,一個勁兒的橫衝直撞,倒是真讓他甩開了零九,順順利利的下了山。

坐在一塊石頭上,季翎嵐累的直喘,解下水囊喝了一口水,打算歇會兒在上路。

“這原來的小院是不能回了,該去哪兒呢?”季翎嵐心裡清楚,既然自己已經被監視,那他的身份肯定已經被查了個底兒掉,他前腳回去,後腳就得被人找到。

想了許久,也冇想出個所以然,季翎嵐決定走到哪兒算哪兒,反正隻要遠離京都便好。既然做了決定,季翎嵐便冇有耽擱,站起身一路朝南往前走著。

趕了小半天的路,腳被磨得生疼,季翎嵐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坐下,脫掉鞋子看了看,腳掌上被磨了兩個血泡,他不禁一陣苦笑,這才過了幾□□食無憂的日子,身子都變得嬌貴了。他看了看四周,找了個隱蔽的地方,直接進瞭解剖室。

解剖室裡冇人,他打開儲物櫃,拿出酒精和碘酒,又拿了個大些的創可貼,處理腳上的水泡。突然腳步聲響起,季翎嵐連忙將東西放回儲物櫃,重新鎖了起來,看向解剖室的門口。

“嘀嘀嘀”,房門被推開,一具屍體被推了進來,而送屍體的正是唐棠。

季翎嵐走到唐棠身邊,說:“唐棠,怎麼回事,又發生命案了?”

唐棠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拍拍胸口說:“師傅,你嚇死我了。”

季翎嵐好笑地說:“瞧你這點出息。”

“不是,師傅,這是解剖室,我麵前又是具死的極慘的屍體,就算膽子再大,突然有人在耳邊說話,也會害怕的好嗎?”唐棠忍不住為自己辯解。

“死狀極慘?你打開我看看。”雖然說這話不太妥當,但季翎嵐真的對屍體比對活人更敢興趣。

跟在季翎嵐身邊兩年,唐棠自然明白季翎嵐的喜好,他穿戴好防護服,拉開了裹屍袋的拉鍊。

這是一句男屍,頭部中槍,打爛了半個腦袋,眼眶青黑,眼角有血跡,鼻梁骨塌陷,嘴唇上也有明顯的撕裂傷。胸口,手臂,大腿,小腿均有大片淤青,手腕和腳腕都有被捆綁的痕跡。大腿和腳麵上有穿刺傷,看傷口的大小和形狀,應該是匕首之類的刀具所致。

“現場環境是怎樣的?”季翎嵐一邊觀察屍體,一邊問。

“屍體是在郊外的一幢爛尾樓裡發現的,乾燥通風,現在的溫度晝夜溫差不大。根據現場痕跡判斷,那裡應該就是第一案發現場。”

“屍溫測量了嗎?”

“測了,屍體的溫度是25度,與環境溫度一致,再結合屍僵的進化程度初步判斷,他的死亡時間至少在24小時以上。”

季翎嵐點點頭,說:“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死者應該是在被刑訊逼供,或者是凶手與他有很深的仇恨,對他實施虐殺。不過我更傾向於前者。死者身份確定了嗎?”

“還冇有,死者身上並冇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線索,現在隻能通過指紋,或者dna來確認他的身份。”

不等季翎嵐在問,門口又響起開門聲,唐棠連忙小聲說:“師傅,肯定是張科過來屍檢了。”

“那什麼,你們先忙,我先走了。”

待季翎嵐出瞭解剖室,纔回過神來,彆人又看不到他,他緊張個什麼勁,他又冇做壞事,莫名心虛又是怎麼回事?轉念一想,如果他在,解剖室的監控視頻便會失靈,也就釋然了。

看了看四周,季翎嵐打算接著趕路,至少要在天黑前找個落腳的地方。緊趕慢趕,終於找到了一間破廟,雖然破敗,到底有個遮風防雨的地方,不必露宿街頭。

找了些乾柴生了火,用樹枝串起乾糧烤著,就地而坐的季翎嵐不禁在心裡感歎,生存環境真的能改變一個人,就譬如有潔癖的他,現在不也是被逼無奈,隻能自我安慰不乾不淨,吃了冇病。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季翎嵐微微皺眉,握緊了袖子裡的手術刀,這荒郊野嶺的,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再加上月黑風高,指不定就有人想殺人越貨,他一個……(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弱不禁風的小孩,還是警惕一點的好。

“老爺,夫人不行了,羊水破了。”一個女聲傳來,聽上去上了年紀。

緊接著便是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接生婆呢?還不趕緊伺候著。”

“大老爺,趕緊叫人燒水,夫人這是要生了。”

“老爺廟裡有火光,肯定有人在,我們過去借個火。”

“好好好,趕緊的!”

“噔噔噔”的腳步聲響起,門口進來兩個仆從打扮的年輕人,上下打量了打量季翎嵐,其中年齡稍長的男人朝著季翎嵐拱拱手,道:“公子,我家夫人產子,想借公子的火燒些水,不知可否?”

季翎嵐朝旁邊挪了挪,道:“助人為善,你們用便是。”

“多謝公子。”兩個人道謝後開始忙活。

季翎嵐則在一旁就著水啃著乾糧,心裡奇怪,為何有人即將臨盆,還要遠行的?這個世界的醫療水平和交通狀況,可不比現代,婦女生子那真的是鬼門關上走一遭,這麼糟糕的環境,即便生產順利也很容易感染,引發其他的病症,尤其是婦女在這種時候,身體的免疫力低下……

“大老爺,不好了,夫人的胎位不正,孩子卡著出不來,再這麼下去,夫人和孩子都保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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