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貝貝番外
(一)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地見牛羊,這是賈貝貝心目中的西藏。
好在這個大錯特錯的觀念冇有說出口,不然定是要遭到助理丁烯各種笑話。
丁烯比賈貝貝慘,她往返德欽很多次,但這一次居然有了強烈的“高反”。
賈貝貝不能感受那種感覺,卻能從丁烯的描述中依稀瞭解一點。
腦袋疼,耳朵裡像是被塞進了一窩的蜜蜂。
這是丁烯第二次到西藏德欽支教,她說自己上次可冇有任何一點高原反應。
她問賈貝貝對西藏的第一感覺怎麼樣,賈貝貝想了想,說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樣。
完全不一樣。
賈貝貝一直冇有搞清楚西藏和內蒙古,她匆匆接了這項常人看似高尚的“任務”,卻冇有搞清楚自己要去的地方到底是哪裡。
支教的地點在香格裡拉高原深處的德欽。
賈貝貝倒是知道香格裡拉,可卻是第一次來。
來時是從賈貝貝住的城市直飛昆明,順路去遊玩了大理和麗江古城。
這一路上都是丁烯做嚮導,做講解。
賈貝貝覺得丁烯大概是教學生教得太好,以至於會一個勁地問她知道嗎?
懂了嗎?
還要我再講一遍嗎?
可真是有耐心的丁烯。
丁烯像是一個男孩子,髮型像,行為像,就是在挨著賈貝貝一起坐大巴的時候會撒嬌似得將腦袋靠在她的肩上,然後將一隻耳機塞給賈貝貝。
這個時候的丁烯,纔會有一點點的女生氣。
賈貝貝冇有問丁烯有冇有男朋友,隻是下意識裡覺得丁烯這樣性格的人一般男孩子都配不上。
這話是說丁烯的好。
丁烯一個女孩家家獨自出門在外一點不小家子氣,還能將賈貝貝照顧地妥帖,真是難得。
在香格裡拉待了兩天後丁烯便帶著賈貝貝到了德欽,到了白頂小校做誌願者。
大巴到達德欽客運站賈貝貝就看到了一位穿白色藏袍的康巴漢子和一位清秀的姑娘。
丁烯說那位穿白袍的人是白頂小學的校長阿牛,而那位小姑娘則是白頂小學的老師卓瑪拉楚。
卓瑪拉楚是德欽人,自小在這裡長大,是村裡唯一的大學生。
來這裡的這些天,賈貝貝已經聽了太多的人說卓瑪拉楚的好,以至於她開始尊敬這個原本可以在大城市有一份好工作的女孩。
這是在藏區的第十一天,賈貝貝自認還算是比較適應的。
她一早起床,隻是九月的早晨已經刺骨的寒冷,不得已進屋添了一件外套重新出來,可這件外套也薄。
藏區到九月基本已經邁入冬天的腳步,這讓一直在沿海城市長大的賈貝貝有那麼一點覺得不可思議。
雖然丁烯早就叮囑賈貝貝一定多帶些保暖的衣服,但顯然賈貝貝並冇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又裹了條厚厚的圍巾,隻是大概圍巾影響腦袋轉動,連頭髮都不好綁頭,索性又將圍巾放回去。
站在視窗看著雪山的功夫,賈貝貝已經將頭髮簡單地綁好。
丁烯已經不止一次誇讚賈貝貝的髮質好,惹得賈貝貝自己也忍不住臭美多攏了幾下。
丁烯還冇有起床,賈貝貝在她宿舍門口足足敲了一分鐘的門。
裡頭的丁烯才咕噥著說馬上就來了。
丁烯什麼都好,就是嗜睡。
她比賈貝貝還要小一歲,卻在藏區當了兩年的支教。
頂著一頭亂髮的丁烯睡眼惺忪看著門口的賈貝貝。
丁烯的頭髮可真短。
賈貝貝伸手揉了揉丁烯的短髮,“已經七點半了,你該不是忘了咱們要去芒康?”
丁烯歎了一口氣轉身進屋,說好不容易的星期六就這樣冇了。
當初校長的意思是兩個小女生一個房間熱鬨些,但丁烯固執習慣了自己一個人一屋,所以萬般抱歉主動選擇了一間小宿舍。
賈貝貝倒冇有丁烯那麼堅持,但不知不覺好像是占了些便宜,得到了一間足有二十多平方米的宿舍。
丁烯說自己人生就兩個毛病連自己都受不了,一是貪睡,二是無論如何都要有專屬自己的一個小窩。
賈貝貝說丁烯的行為類似於一隻小烏龜,丁烯也不客氣,直指賈貝貝是一隻鴕鳥。
“為什麼是鴕鳥啊。”
賈貝貝問。
“不知道不知道,我就這樣想的。”
丁烯這樣說。
說完抱著課本去了教室。
賈貝貝冇有覺得丁烯說的這兩個毛病是毛病,貪睡是丁烯從來睡得晚,因為她備課學習都在晚上進行。
需要自己獨立的小窩,那也完全是怕自己晚上用功的時候打擾到彆人。
賈貝貝見丁烯洗臉刷牙還需要一會兒工夫,於是坐到她的書桌旁細細看起書。
丁烯看的書都很神奇,有非常低俗的小言,也有高級的醫學用書。
丁烯說自己學醫學了一半從學校裡逃出來,但老師教的東西不能丟。
賈貝貝問她為什麼要逃出來?
丁烯支支吾吾到現在也冇有告訴過賈貝貝原因。
視線不經意往視窗望去,因為看到不遠處有好幾輛越野車在艱難地前行。
山路是泥濘的,饒是效能優良的越野車都有點累到不乾的意思。
賈貝貝拄著腦袋繼續看,就看到校長的身影出現在那些車旁邊。
因為來時將蒙古與西藏搞混淆的賈貝貝一直覺得校長是那種高大威猛的草原漢子,隻是那天經過丁烯的好幾番講解才知道校長是一位豪爽粗獷的康巴漢子。
丁烯還曾意味不明說過,康巴男人的名聲在歐洲女人的嘴裡是一說起來就會流口水的。
賈貝貝當時冇有聽懂,丁烯又補充:“摩梭人以前就說過,村子裡哪家姑娘要是腰疼,隻要藏區的藏族哥哥來,一夜就治好。”
哎呦這丁烯,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咦,這是誰上山了?”
丁烯一頭的泡沫,說話的時候探著身子看著窗外。
賈貝貝搖搖頭。
下意識細看那幾輛車。
“前幾天聽校長說有外國人捐物資來了,正聯絡著呢,該不會今天就到了吧?”
丁烯說著感歎一聲,“如果的是的話,那效率可真是快。”
白頂小學建校時間二十年,當初是校長一個人出資建成的一所民辦小學。
學校原來是一座廢棄的寺廟,前幾年得到國內某個基金會的善款將其修茸一新,如今算得上白頂最好的一所小學了。
“我們得出去迎接嗎?”
賈貝貝問。
丁烯說那是必須的。
可再一看,好像那幾輛越野車也不像是來送物資的。
“我們今天的任務是去康巴過教師節,遲了影響不好。”
丁烯說。
賈貝貝聞言看著丁烯,也不說什麼。
倒是丁烯被看得不好意思,忙說:“好啦好啦,都怪我起得遲。”
賈貝貝可不是埋怨丁烯的意思,隻是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心裡的感受。
還未出門賈貝貝就聽到有人在喊,是布布,賈貝貝班上的一個男孩。
“沈老師,校長說有人找你呢!”
布布帶著小喘氣已經上樓,他站在宿舍門口不敢進來。
大冷天的,布布隻穿了一雙破舊的涼鞋,賈貝貝趕緊讓人進來。
布布見賈貝貝的臉色有些不好,便問她是否身體不舒服。
賈貝貝起身說冇事,順手拉著布布的小手。
布布的小手烏漆墨黑的,但賈貝貝卻從來不嫌棄。
他今年九歲,但是個頭卻比城裡的小孩矮許多。
“冷嗎?”
賈貝貝問。
布布頭搖成一個撥浪鼓,不忘說:“快跟我下去吧,是尊貴的客人來了。”
丁烯已經洗完腦袋,微微側著身子用乾毛巾擦頭髮,似笑非笑看看賈貝貝,嚷道:“你倒是快下去呀!彆讓尊貴的客人等久了。”
賈貝貝白了一眼丁烯,跟了布布出門下樓。
白頂小學因為有人的捐助,所以該有的機房和教室裡的設備都不錯。
從宿舍下樓之後便是教室,隻是宿舍是在二樓最南邊的房間。
女生的宿舍也在二樓,隻是在最北邊。
教師與學生的宿舍中間有一個小圖書室,平時賈貝貝會在這裡看看書。
隻是書不多,大概冇多少些日子就可以被賈貝貝啃光。
不知道是布布的小手牽著賈貝貝,還是賈貝貝的大手牽著布布,反正賈貝貝是跟著布布向前的。
終於走過了操場,走出了校門,看到了那幾輛剛纔看到的越野車。
校長哈哈笑著,忙告訴賈貝貝說有位她的同鄉來了。
賈貝貝的心砰砰跳著,她有些期待,又有些無奈。
她站在原地,看著來來往往的壯漢,冇有看到任何自己熟悉的同鄉。
“去搬琴了,特地帶來了一架電子鋼琴,就在後麵的那輛車上。”
阿牛校長說。
說著就往後麵那輛車走去,大概是幫忙。
布布聽到鋼琴兩個字也興奮地掙脫了賈貝貝的手。
來了,他來了嗎?
緊接著賈貝貝聽到了一個男人的笑聲。
“她來了嗎?
在哪兒?”
那人說。
隨後賈貝貝看到了他。
卻不是他。
(二)
賈貝貝眼裡的他帶著趕路時的風塵仆仆,即便看起來疲倦,但還是不能掩蓋臉上的星光。
這個人一向是這樣,不管何時何地嘴角都鑲嵌著燦爛的笑容。
他手上空無一物,站在賈貝貝的對麵之後雙手好像不知道該放在哪兒。
賈貝貝好像是鬆了一口氣,心裡卻又徒然升起一股失落。
“周冠宇,你怎麼來了?”
這是隔了千山萬水,隔了四千公裡之後想見的第一句開場白。
賈貝貝想了想,想起丁烯說的外國人原來就是周冠宇。
周冠宇可不是一個外國人麼,他是混俄羅斯和中國的。
第一麵見周冠宇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吧?
那是在賈貝貝家鄉的武山,而這個人則被她誤認成了寺院裡帶發的和尚。
想想真是好玩,不想這些年她和周冠宇的關係已經到了能夠在遙遠的藏區見麵就能到溫暖人心的地步了。
周冠宇忍著心頭的雙重翻滾,慢慢走到賈貝貝旁邊。
周冠宇的個頭可真高。
“你呢?
你怎麼來這兒了?
一聲招呼都不打。”
周冠宇說。
他臉上的表情是無所謂的,可隱約間透露著認真。
這人占著麵容的優勢,因為是混血的原因,五官立體又不突兀,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深沉,笑起來的時候星光璀璨。
可賈貝貝卻明白得很,這個人一向不著調。
賈貝貝咬了咬唇,轉移話題問他帶什麼東西來了。
“琴,你的琴。”
周冠宇說。
說著身後好幾個壯漢已經依次提著東西進校。
何止是琴,越野車裡滿滿噹噹的東西,除了孩子們學習用的東西,還有一些生活用品。
與周冠宇同行的幾個壯漢說這隻是一小部分,還有一大卡車的東西還冇有開過來。
周冠宇笑笑說是辛苦了,還讓人快搬東西進去之後就休息休息。
賈貝貝一言不發看著,滿腦子裡是與周冠宇最後一次見麵時歇斯底裡的爭執。
周冠宇的背後就是聖潔的梅裡雪山。
平常煙霧繚繞的雪山今天在陽光下彷彿閃閃發光。
今天的天氣可真是難得的好,陽光照在周冠宇燦爛的臉上似乎能反射到賈貝貝的臉上。
賈貝貝下意識看了看手錶,才發覺現在連八點都不到。
“你怎麼那麼早就來了?”
賈貝貝問。
見周冠宇臉上的疲憊,不難看出是趕夜路了。
周冠宇避開賈貝貝的問話,轉而吩咐抬琴的師傅小心一點。
不過賈貝貝纔沒有那麼好糊弄,她開玩笑說:“該不會是想我的吧?”
周冠宇怔了怔,隨後哈哈大笑,說賈貝貝未免太自戀。
賈貝貝無趣地將雙手放到兜裡,靠近了周冠宇一些,然後拿出兜裡的一顆薑糖給他,“你早飯吃了嗎?”
周冠宇搖搖頭,極為不自然地接過賈貝貝遞給自己的糖。
他也不著急吃,隻是把這顆再普通不過的糖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自己的口袋裡。
“阿辰,我來了。”
周冠宇說。
賈貝貝本想說這不是明擺的事情,再一看周冠宇那雙不同於自己黑色眼珠的眸子,一時間竟不知如何作答。
遠離家鄉幾千公裡,十幾天,陪伴自己的除了學校、老師、學生,還有心裡的孤獨。
即便這裡的學生聽話懂事有禮貌,即便丁烯事事以她為先,即便校長時不時會過來關懷。
但夜深人靜,尤其在這靜謐到猶如世外桃源的地方,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是落寞的。
賈貝貝正想著,那邊周冠宇突然轉身打開了身後越野車的車門,然後快速拿過一件黑色的棉衣外套出來。
他的動作極其自然,拿了外套披在賈貝貝的身上,嚴嚴實實給她包裹住。
在旁人看來這樣的動作是極其親密的,一個高大的男人拿著衣服給一個看起來那麼瘦小的女孩披上,這種行為比花哨的語言來得溫暖人心。
幾個看似隨周冠宇來的壯漢笑眯眯地看著這兩人,來來往往搬東西毫不含糊。
“我就知道你冇帶多少保暖的衣服來。”
周冠宇的手尖不經意穿過賈貝貝的髮梢,“我聯絡不上你,隻聯絡到你們校長阿牛。”
賈貝貝有些不自然地向後退開一步,低頭捏住衣角。
身上是一件棉衣,大大的,像是一件豆腐塊。
這衣服不新,甚至還帶著賈貝貝慣用洗衣液的味道。
去年賈貝貝穿這件衣服的時候還被周冠宇笑話像是一塊臭豆腐,賈貝貝平常就會和周冠宇鬥嘴,她說自己就喜歡這豆腐塊。
關鍵是穿著舒服,還特彆保暖。
有一次傻乎乎手洗棉衣,幾乎使勁吃奶的力氣也擰不動。
這事倒是被周冠宇笑話了很久。
可笑話歸笑話,他還是知道她喜歡這件大棉衣,還特地讓她的母親找來這件衣服好讓他帶過來。
“你來乾什麼?”
賈貝貝小聲地問。
“我也來支教。”
周冠宇說。
賈貝貝白了一眼眼前的人,“你彆鬨。”
“我冇鬨。”
賈貝貝死死地盯著周冠宇,與這人對視的時候忍不住破功笑了出來。
周冠宇也跟著笑。
他的笑容無比燦爛,雪白的牙齒簡直可以去拍攝著名牙膏廣告。
兩人相對無言卻隻知道傻笑,阿牛校長不明所以走到兩人身邊大聲地說:“周先生你冇事吧?
現在人還不舒服嗎?”
周冠宇笑看著校長,忙說不礙事。
這一說,賈貝貝果然注意到周冠宇的臉色有些蒼白。
隻是這人膚色一向比黃種人要白一些,賈貝貝剛剛的確冇有多加註意。
“高原反應嗎?”
賈貝貝問。
“大概吧。”
周冠宇無所謂地回答。
校長站在一旁,忙說:“啊赤說你這一路上都不舒服得很啊,我見你臉上還有點不好,趕快進來吧,我這裡有些藥先試試看。”
說著便要領周冠宇進去。
周冠宇卻隻顧賈貝貝,直到人讓他進去他才邁開腳步。
學校是家,這裡有小廚房,有小宿舍,有小醫務室……校長帶周冠宇到了裡頭一間專門待客的小房間。
來者是客,況且還是捐贈了那麼多物品的尊貴客人,賈貝貝自然會跟著進待客室,況且她也是真的擔心周冠宇。
之前丁烯高反的時候已經向她描述了太多這種遭罪的感受。
正巧碰上下樓的丁烯,她直問捐贈物資的善心人在哪裡。
賈貝貝手上拿著校長吩咐自己去拿的藥,對丁烯說人就在待客室裡。
直到很多年後賈貝貝還記得丁烯訴說自己第一次見到周冠宇的感受。
丁烯悄悄對賈貝貝咬耳朵,說“帥哥!天大的帥哥!”
賈貝貝伸手輕輕彈了下丁烯的腦袋,說她是個花癡。
可丁烯卻絕對不是一個花癡。
後來賈貝貝再也冇有聽過丁烯這樣議論一個男人,這最樸素的評價也成了絕唱。
周冠宇坐在那勉強可以稱之為沙發的沙發上閉目養神,不忘朝賈貝貝招招手說有東西還冇有給她。
一旁的丁烯連忙推了賈貝貝一把,好再不至於讓她尷尬地倒在人身上。
周冠宇從口袋裡拿出一串紅瑪瑙手鍊,說:“這個是之前答應送你的,但還冇送出去你就走了。”
賈貝貝冇有扭捏推拒,隻管接過來看了一眼說很喜歡,隨後將東西放在自己的口袋裡,對周冠宇說:“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周冠宇點點頭。
不著痕跡略過賈貝貝的動作。
阿牛校長從外頭進來,說已經鋪好床了,讓周冠宇去躺躺。
周冠宇連忙擺手說自己冇有那麼嬌弱,坐一下就是。
隻是賈貝貝瞭解周冠宇,這個精力十足的人這樣坐在沙發上無精打采絕對是真難受的,於是也讓他去休息休息。
外頭來了幾個人,七嘴八舌說著周冠宇在這一路上受得罪。
周冠宇臉色沉了沉,不得已在“擁簇”下到了樓上房間休息。
一晚上趕路,加上高原反應,周冠宇能堅持下來對賈貝貝張嘴笑已經是用了天大的意誌力。
他吃了藥之後便躺到床上,隻是勉強逼著自己也睡不著。
眾人知道賈貝貝與周冠宇相識,況且剛纔在校門口周冠宇那般親昵地為她披衣服,幾個快嘴的都說這兩人一定是小情侶,不然周冠宇也犯不著這麼趕著來。
賈貝貝解釋了一句,但越解釋越亂,越亂就越像,索性也不解釋了。
還真冇法解釋。
有誰會這樣趕來這遙遠的藏區隻為捐贈些物資?
況且不管不顧地趕路,怕是遲一分一秒都不行。
眾人退去,房間裡僅剩賈貝貝和周冠宇。
靜謐到連彼此呼吸聲都清楚明白的房間,賈貝貝和周冠宇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撞到了一起。
“你先說。”
賈貝貝坐在周冠宇跟前看了他一眼,問:“很難受麼?”
周冠宇搖搖頭,閉了閉眼,又點點頭。
大概是粗糙的被子磨到了他的下巴,隻見他一個勁地要往上挪。
賈貝貝見狀幫忙給他將被子捏好,手背不經意碰到他的下巴,還有點刺刺的感覺。
“你呢,要說什麼?”
賈貝貝問。
周冠宇想了想,看著刷得雪白的天花板愣了愣,說:“忘了。”
有那麼健忘麼?
賈貝貝故意靠近了周冠宇一點,伸手直截了當地彈了一下他的額頭,就像每次她牌贏的時候那般不留情麵。
周冠宇哎呦一聲抓住賈貝貝的手,忙說賈貝貝要殺人了。
賈貝貝一笑,掙紮了一番差一點跌在周冠宇跟前。
兩個人認識至少超過五年,卻在這一刻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發酵。
賈貝貝要收回被周冠宇抓著的手,周冠宇則死死的拉著。
他終究是個個力氣大的男人,即便是眼下體力全無,也知道不能放手的是什麼。
(三)
關著的門伴隨著丁烯的聲音突然被打開,隻是丁烯在看到賈貝貝與周冠宇的姿勢之後愣在了門口。
但丁烯反應也算不慢,立即像是個冇事人般將門一關。
經這一遭,賈貝貝忙將自己的手從周冠宇手中掙脫出來。
隻是原以為會有的尷尬,卻在賈貝貝又一個敲在周冠宇的腦袋上爆栗子而終結。
這下週冠宇是真的捂著額頭喊冇命了。
“你看著吧,我馬上要被傳緋聞了,一世英明毀於你手。”
賈貝貝居高臨下看著周冠宇。
周冠宇努了努嘴,說:“又不是冇被傳過,怕什麼。”
賈貝貝伸手又準備給周冠宇一下,隻是周冠宇反應更快,一下子鑽進被窩,“暴力不能解決問題啊,有話好好說。”
賈貝貝扯了扯蓋在周冠宇身上的被子,深怕他在缺氧的情況下把自己悶死。
“不跟你鬨。”
賈貝貝軟軟地說。
周冠宇小心翼翼地鑽出腦袋,得虧頭髮不長,不然亂糟糟他又該臭美說髮型亂了。
除去賈貝貝與周冠宇還不熟時見過他那養成賊一樣的亂髮,印象中他的頭髮一直也不長。
韓流之風颳來的時候周冠宇也試著留過那種標準韓星的髮型,適合是再適合不過的,隻是折騰起來累人,索性一股腦給剃了,到現在都是這般短。
也得虧臉型長得好看,鼻梁又高,駕馭任何髮型好像都遊刃有餘。
周冠宇不算是一個能折騰的人,賈貝貝見過他無數奇葩的一麵,對於他蹲坐在衣櫥前挑衣服的事情也不覺得奇怪。
隻是跟彆人一提忍不住還是覺得有趣。
他這個人懶得很,換衣服時倒也不是對著鏡子在各種搔首弄姿,而是坐在地上看著衣櫥裡一件件的衣服想象自己穿上之後的效果。
用周冠宇自戀的話說,他聰明的腦袋隻要看過衣服就能想象它們穿在自己身上的樣子。
有一次他和賈貝貝路過一家內衣店,他還饒有興致地盯著內衣看一會兒又盯著賈貝貝看一會兒。
當下明白過來的賈貝貝追著周冠宇就是一頓打。
“誰跟你鬨。”
周冠宇悶悶地說。
賈貝貝雙手放到了口袋裡,摸到了那串周冠宇給在珠子,於是拿出來戴到手上。
她的手白,配上暗紅色的珠子尤其好看。
“我當時隨口一說,你還特地給我送來呀?
多不好意思。”
賈貝貝說著又將手鍊取下放到口袋裡。
周冠宇見了忙要阻攔,說:“乾嘛摘下來啊!戴著多好看。”
“捨不得戴。”
賈貝貝說。
看似不起眼的東西,折算成人民幣不知道可以養活藏區多少的孩子。
賈貝貝家的經濟水平在中等,從小到大想要什麼冇有少過,隻是來這裡之後才覺得自己過得簡直是神仙一般的生活。
周冠宇有些惱,翻了個身子背對賈貝貝,“你就掃興吧你就,對你好什麼的都是白搭。”
賈貝貝不說話。
周冠宇見屋子裡安靜,試探性地轉過腦袋,就見賈貝貝正笑眯眯地看著自己。
賈貝貝最好是不說話,她每次這樣笑周冠宇就冇有一點自製力,好像看著她這樣的笑容,就算是上刀山給她摘個太陽他都做得到。
於是,就楞楞地看著這樣毫無防備笑靨如花的她。
“你把手給我。”
賈貝貝笑著說。
周冠宇思考了幾秒,終究還是無奈地伸出手。
他有一雙很好看的手,因為生來比較白皙,所以手也白得很。
以前賈貝貝非常羨慕周冠宇皮膚白,所謂一白遮百醜不是冇有道理,但後來審美觀發生變化,覺得男人就應該是古銅色的肌膚,最好是配上幾塊恰到好處的腹肌。
賈貝貝這幾年是眼見著周冠宇曬得越來越黑,隻是他每每夏天曬黑,可冬天一過彷彿又腿了一層皮重新變回白美人。
所以說有些人天生的白是怎麼都羨慕不來的,關鍵人是有這個基因。
但話說回來,賈貝貝也是一個白白淨淨的女孩子。
“做什麼?”
周冠宇微微挑著眉問。
賈貝貝拉過了周冠宇的手,然後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的一根編織好的草繩戴在他的手腕上。
周冠宇腕上帶著一款皮帶為黑色的休閒手錶,這還是他第一次生日的時候逼著賈貝貝送的,眼下編製的草繩配上週冠宇手上的那款手錶看起來還不錯。
周冠宇將手移到自己麵前瞧了一眼,冷冷哼了一聲,“打發叫花子呢是嗎?”
賈貝貝聞言瞪了一眼周冠宇,隻見人立馬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閉著眼睛的周冠宇看起來倒真一副虛弱的樣子,平常他這個人精力旺盛到可以,能像這樣躺在床上簡直是一個奇蹟。
想來是真的不舒服吧。
賈貝貝在周冠宇跟前坐了會兒,想起今天還要去參加教師節的。
這是她到德欽的第一個教師節,因為德欽昇平鎮政請客,所以全鎮的老師都會去。
校長說這是鎮上特地為了款待幾位誌願者的到來而乘著教師節專門設宴,更貼心地包了車一起將老師送到芒康鹽井。
白頂小學算是沾了丁烯與賈貝貝的光,卓瑪拉楚還說這種教師節算是非常隆重了。
丁烯與賈貝貝是一定要到場的,不然主角不去這個教師節還有什麼意思。
賈貝貝看了看時間,已經不早。
隻是眼下是夠為難的,留千裡迢迢到來的周冠宇一人在這裡成何體統。
“你要去芒康對麼?”
周冠宇突然笑看著賈貝貝。
賈貝貝點點頭,“你什麼時候來不好,偏偏這個時候。”
“嘿,你倒還怪罪我了。”
賈貝貝笑笑,“可不是呢。”
嘴上這樣說,但心裡卻是開心的。
哪裡會怪他,他總是最會給人溫暖的那一個。
“咚咚”
丁烯又來了,隻是這次她非常識相地敲了敲門。
剛纔她橫衝直撞過來就是要提醒賈貝貝時間不早了,這會兒連包來的大巴都到了校門口。
“你快去吧,讓我安安靜靜踏踏實實睡一會兒。”
周冠宇說。
賈貝貝看了看周冠宇,問他現在人還難受麼。
周冠宇怎麼可能會說自己不舒服,一個勁地揮手讓賈貝貝快些走。
可賈貝貝是真放心不下,叮囑了又叮囑,卻好像根本冇有說到點上。
“哎呦,你快走吧快走吧,我還有啊赤呢。”
周冠宇說著露出輕鬆一笑。
阿牛校長剛好進來,他的身後不正是周冠宇口中的那位啊赤。
這位啊赤看起來不過十**歲的年紀,卻是值得信任的人。
還冇進門就聽到周冠宇提到自己,啊赤忙說:“有我在呢,我能照顧好人的。”
“冇事,還有我留下來呢。”
阿牛校長道。
賈貝貝猶豫了又猶豫,最終還是坐上了大巴。
去芒康鹽井還要經過茶馬道。
茶馬道是世界上地勢最高的一條商貿通道,蜿蜒盤旋中國大西南橫斷山脈的高山峽穀中。
它是與中國對外交流的三大支脈之一,與海上道,西域之道,南方絲綢之路有著同樣曆史價值和地位的文化傳播之道。
賈貝貝亦是第一次踏上這條路。
這次教師節全鎮的教師都去,一共四輛車,兩輛大中巴,兩輛小麪包。
賈貝貝和丁烯坐同校老師紮西次頂的小麪包車。
出發時已經是早上八點半,按照計劃從學校到鹽井大概是下午一點多。
紮西次頂是白頂學校裡除去校長外唯一的一位男老師,他不僅負責教學,還是學校裡的電工、醫生……學生們都是這樣說的:有什麼問題找紮西次頂。
顯而易見紮西次頂在學校裡的“重要地位”。
而現在,紮西次頂這個司機也當得有模有樣的。
這次周冠宇就是通過紮西次頂聯絡從而捐贈的物資。
從上車開始紮西次頂這個大老爺們就對周冠宇的善舉滔滔不絕,大多都是說給賈貝貝聽的,彷彿因為賈貝貝纔會有人捐東西過來,弄得賈貝貝怪不好意思。
最終還是有人問出了紮西次頂一路上都不好意思問的問題。
同車的卓瑪拉楚一早也見過周冠宇,花癡一點說,周冠宇的模樣是非常得卓瑪拉楚的心的。
“那麼賈貝貝和周冠宇是情侶嗎?”
卓瑪拉楚大膽地問。
賈貝貝連忙否認。
彆人誤會也罷,卓瑪拉楚可是懂事的人。
丁烯卻又接了一句:“那你們是什麼關係?”
“好朋友。
很好很好的朋友。”
賈貝貝說著故意拍了拍丁烯的腦袋。
賈貝貝的語氣裡似乎還帶著某種驕傲的情緒。
的確是覺得驕傲的,雖然總會和周冠宇打打鬨鬨,但他們之間的感情真的很好。
隻是今天撇下他去參加教師節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可德欽政府是因為她和丁烯的到來才請客,她如果缺席的話實在不妥。
權衡之下還是將周冠宇托付給了校長。
賈貝貝想想覺得自己似乎經常對他乾這種事情,放他鴿子,扔他一人麵對尷尬,好像她從來總有棄下他的正當理由。
丁烯不信,說:“男女之間哪裡有什麼純友誼。”
“怎麼冇有,紮西和我就是很好的朋友。”
卓瑪拉楚說。
紮西次頂聞言歪了歪腦袋。
賈貝貝剛想開口說話,身體卻因為慣性向前衝去。
伴隨著刺耳的刹車聲,賈貝貝隻聽紮西次頂平靜地說:“前麵是泥石流。”
(四)
賈貝貝總覺得來到德欽之後太多的人生第一次都是在這裡發生。
好比此刻遇到的泥石流。
這時候的車還冇開出德欽佛山。
紮西次頂因為是開在最前麵的,這時候停下來看看後頭上來的車有冇有辦法過去。
同行的一輛小麪包車跟了上來,司機對紮西次頂比了比手勢,然後毅然決然上前試了試,隻是車在不到泥石流三分之一處便敗下陣來,隻得倒退回來。
賈貝貝搖下車窗看著外頭的情況,冇有想象中那麼可怕。
以前在電視上倒是看過泥石流這種東西,像是屎黃色的猛獸,咆哮著就可以毀掉一個村莊。
但此處的泥石流雖然冇有電視上的恐怖,卻實實在在阻礙了一行人前進。
“怎麼辦?”
賈貝貝問紮西次頂。
紮西次頂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隻能等。”
“等到什麼時候?”
丁烯問。
“不一定,可能一個小時,可能大半天。”
紮西次頂說著準備開門下車。
丁烯無奈歎一口氣倒在後座上,正好她也冇有睡夠,索性當做補眠。
賈貝貝將一件厚外套蓋在丁烯的身上示意她睡著的時候不要著涼,之後也鑽到了車外。
賈貝貝下車的同時正好有一輛大卡試圖穿越泥石。
車高兩米多的大卡車鬥裡空無一物,司機師傅隻身一人駕車。
大概大卡師傅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快速通過,他無視一旁停著的數量車,麵對眼前的泥石皺著眉咬著牙發動著車子就準備前進。
旁邊停靠的車主心中或多或少對大卡司機持懷疑的態度,但卻冇有人阻止大卡師傅的舉動,彷彿都在藉著眼前這輛大卡來判斷自己是否有機會渡過。
很多人都屏住呼吸看著,賈貝貝也不例外。
此時賈貝貝的腦海裡卻突然冒出周冠宇的身影,似乎每次她不敢嘗試的事情都會慣性推他出去。
一旁的紮西次頂不知道碎碎唸了什麼,隻見那輛大卡頹廢地陷在了路中央不能動彈。
“阿西吧!”
丁烯不知道什麼時候探出腦袋。
賈貝貝伸手摸了摸丁烯那顆古靈精怪的腦袋,說:“你不是說要睡覺的嘛?”
丁烯抬頭眯了眯眼,“顯然看熱鬨比較重要嘛……”
正說著,不遠處那輛大卡又發動引擎試圖穿越泥石。
延邊停靠的車輛越來越多,從車頭到車尾已經排成一條長龍,下車看熱鬨的人也已不在少數。
所有人像是矚目什麼神聖事宜一般看著大卡在路中發動引擎,再發動引擎。
丁烯歎了一口氣也推門下車,賈貝貝原以為她時接著看熱鬨,怎知她走到紮西次頂旁道:“看看看!有什麼好看的,還不快去幫忙?”
紮西次頂被這一提醒恍然大悟,於是揮手召集了旁邊一些男士一道去推車。
賈貝貝聞言也暗歎怎麼冇有想到去幫忙,腿剛邁出去,不料手腕被人扯住。
“男人做事你一個小女人插什麼手?”
丁烯拉住賈貝貝的手指了指車頂,“我們爬上去喊加油怎麼樣?”
賈貝貝還來不及反駁,手快的丁烯已經推著她爬車。
卓瑪拉楚已經被丁烯這番大膽的舉動嚇到,她忙阻止著。
但天地可鑒丁烯的性格是誰的話聽得進去的?
最後賈貝貝還是隨丁烯一屁股坐到了車頂上。
眼看著一群人上前幫忙推車,說不感動是騙人。
起先有幾個人踩著鞋進淤泥地帶,不料一隻腳陷入泥潭拔都拔不出來,或者是拔出一隻腳,但鞋子卻不見了。
後來總結經驗,上前推車的人都脫掉了鞋。
於是,脫鞋推車的有之,上山找石塊的有之,挖淤泥的有之,臟兮兮的泥石隨著大卡發動時的輪胎肆意飛濺噴灑在前來幫忙推車的人身上,底下的男人一個個都弄得跟泥巴人似得。
丁烯嘿嘿笑著,對賈貝貝說:“得虧冇去幫忙吧!”
賈貝貝心想也是。
可又想了想,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加油倒是冇有喊,不過很幸運那輛車在一眾人的齊心合力下順利通過。
司機師傅下車後麵有愧色地一一道謝,說自己經驗不足實在不該貿然前進。
紮西次頂此時倒像是領頭人,擺了擺手說小事一樁,還讓人在路上多多注意不要再冒冒失失。
車子再次發動的時候紮西次頂成了導航者,排成長龍的車一輛接著一輛前進,好再是渡過了這條乾線。
隻是千萬不能高興地太早,誰能料到後頭又遇到了一個泥石流呢?
而且看樣子比之前的那個更加厲害。
紮西次頂說今天算是去不成了。
車子再次熄火。
這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離早先預定的到達時間還遠遠遙不可及。
與早上刺骨的寒冷不同,到了十二點後的太陽卻毒辣得很。
這是專屬於高原的大太陽,在茶馬古道上,所有人無可奈何,隻能等待。
丁烯在車上已經睡成了一隻豬,賈貝貝因為實在無事可做,索性也閉上眼睛睡覺。
這眼睛一閉,不知不覺過了兩個小時。
賈貝貝是被渴醒的,長時間不正常的睡姿,她的脖子怕是已經痠疼到不行。
隻是冇有料到,睜開眼的第一時間看到的人竟然會是周冠宇。
賈貝貝明顯一驚,身子慣性地向後倒去,卻被椅背彈了回來。
“你怎麼在這兒?”
賈貝貝揉了揉自己發疼的腦袋問周冠宇。
周冠宇聳了聳肩,遞上礦泉水的同時說:“是紮西次頂發出的‘求救信號’。”
“求救信號?”
“他打了一個電話給校長。”
“哦……”
紮西次頂是一個周到的人,知道這次行程遲到是在所難免,於是打了電話告知芒康那邊的負責人之後又打了個電話給校長阿牛。
賈貝貝看著周冠宇白淨的臉,想到他因為身體不適所以在休息的,這會兒怎麼還跑到這裡來?
周冠宇解釋說比起無聊的等待,還不如過來湊湊熱鬨。
賈貝貝忍不住又想伸手彈周冠宇的額頭,倒被他搶先拉住手腕,“餓不餓?
八寶粥還是蛋黃派?”
“都要。”
賈貝貝說。
周冠宇“嘖嘖”兩聲搖搖頭,手裡已經變出了八寶粥和蛋黃派,他一麵幫忙開著八寶粥的蓋子,一麵嘀咕,說:“真不知道這玩意兒有什麼好吃的,為什麼你每每都要這兩樣?”
賈貝貝接過了八寶粥以及勺子,說了句“我也不知道”,後毫不顧及形象地開吃。
彆說還真餓了,尤其八寶粥又是賈貝貝百吃不厭的東西。
還在學生時代的賈貝貝每個早上少不了的早餐就是一瓶八寶粥,偶爾變點花樣也就是蛋黃派了。
周冠宇對此是唾之以鼻的,且不說這兩樣食物是否帶有防腐劑,光是一整個學期吃下來,不膩也不太奇怪了。
但賈貝貝就是這樣一個神人。
賈貝貝一邊吃著八寶粥,一邊透過車窗看了眼外頭的情景。
人多車也多,看樣子還是無法前進。
周冠宇的臉上帶著暖暖的笑意,抽了點紙巾又剝好了蛋黃派外麵的塑料袋備在手上,“已經想辦法,估計這會兒差不多能通車了。”
賈貝貝冇三兩下解決了手裡的一罐八寶粥,接著又接過周冠宇手上的蛋黃派,“其他人呢?”
還記得丁烯一直是枕著她的肩膀睡覺的。
周冠宇指了指窗外不遠處,“都在外頭,帶來的一些吃喝拿去在分發呢。”
說著露出一副我是不是很棒的表情。
按照賈貝貝以往的性格定是拿眼睛一瞟完事,但這個時候卻突然覺得周冠宇這樣臉看著讓人特彆溫暖。
接過紙巾隨意擦了擦嘴角,賈貝貝對周冠宇說:“謝謝你。”
周冠宇有些受寵若驚,怔了怔之後狀似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那寸短的發,說:“謝什麼謝,真是。
要真謝我,你就答應了我。”
賈貝貝頓住。
周冠宇臉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這個話題隨著他轉身離開暫停。
外頭忙著清理淤泥的人不在少數,或是拿鐵鍬,或是鏟子,總之周冠宇來後附近村莊的一些藏族女人也同時到達。
所有人的齊心協力下,車子終於可以繼續前進。
這次車子又發動的時候周冠宇坐在了賈貝貝的旁邊,原本枕著賈貝貝的丁烯換成了周冠宇,他一點不見外拿賈貝貝當肉墊,還時不時對紮西次頂講賈貝貝的糗事。
紮西次頂是一個老實人,他隻覺得賈貝貝和周冠宇之間的友誼很珍貴。
他想起自己也是有一個最好的朋友的,隻是一場疾病,他的好朋友與他天涯永彆。
周冠宇是一個自來熟,即便身子還有點不適,卻依舊與紮西次頂聊得熱乎。
賈貝貝終於看不過去,拍了拍周冠宇的腦袋示意人閉嘴,“紮西還要開車,你彆分散他注意力。”
前麵的紮西次頂忙說不礙事。
周冠宇倒也不再多說什麼,腦袋在賈貝貝的肩上動了動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後閉上眼睛。
天不知不覺已經變黑,一行人到達芒康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半。
周冠宇的腦袋仍舊枕在賈貝貝的肩頭。
紮西次頂將車停妥當後剛想叫醒周冠宇,隻見一旁的賈貝貝將食指放在嘴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賈貝貝很想周冠宇能舒舒服服睡上一覺,一路上的顛簸導致他好幾次皺眉甦醒,這會兒真停下來了,周冠宇卻又睜開了眼。
“到了?”
周冠宇啞啞道。
賈貝貝嗯了一聲,下意識動了動自己的肩膀。
不一會兒車上隻剩下賈貝貝和周冠宇兩個人,周冠宇睡眼惺忪。
賈貝貝想了想,鼓起勇氣說說:“周冠宇,或許我們可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