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鋒鏑點了一根香菸,狹長的眼睛眼睛透過煙霧虛微眯著,靜靜的看了聶存一會。
隨後他指著沙發說道:“彆站了,坐那吧。”
時鋒鏑的聲音非常渾厚低沉,其中還帶著一點輕微的沙啞,聽起來危險又迷人,是一開口就能引人遐想的聲音。
聶存端端正正的坐在時鋒鏑對麵,像求職者麵試時那樣,乾巴巴的開始自我介紹:“時先生您好,我是聶存。”
與時鋒鏑侵略感很重的低沉聲音不同,聶存的聲音溫柔悅耳,聲線不低也不高,像山澗中的淙淙溪水。
一聽他的聲音,就知道這個人肯定是個很溫柔的人。
聶存的聲音著實讓時鋒鏑稍微驚豔了一下。
出神了幾秒鐘後他回過神來,問道:“你的存是哪個存?”
聶存說道:“是存在的存。”
時鋒鏑緩緩吐出一個菸圈,俊美銳利的容貌一下子模糊起來,他抖了下菸灰,輕笑著說道:“是個好名字,今晚就留下吧。”
先前的一切聶存還能平靜應付,可是聽見時鋒鏑這句話,他一下子就不受控製的緊張起來,腦子裡冒出許多不合時宜的畫麵。
他的臉一下子紅了個徹底,就連淡色的唇暈染了幾分血色,變得嫣紅起來。
這樣純情又臉皮薄的青年實在不常見,至少時鋒鏑冇見過幾個。
時鋒鏑看著臉紅到脖子裡的青年,骨子裡的惡劣收斂起來,難得好心的解釋:“就隻是住在這而已,我不會碰你。”
這下子聶存是真的懵了,聲帶先腦子一步發出聲音:“您真的不打算碰我嗎?”
他這話就問的很露骨了。
如果不是他臉上的震驚和茫然太純粹,冇有一絲一毫風月場所裡的逢迎氣息,時鋒鏑差點就要覺得這個青年很想爬上他的床。
時鋒鏑的閱曆和看人的功力是一般人遠遠比不上的,眼前的青年太好猜,就像一個透明的玻璃容器,不用費一點力氣就可以看見他裡麵裝的什麼。
這樣乾淨而簡單的男孩子在時鋒鏑所處的環境裡是很少見的,而且這個男孩的年齡看起來又不大,似乎剛剛成年不久的的樣子,瘦瘦高高的往那一站,就
像一截挺秀的翠竹。
時鋒鏑是一個29歲的成年男人,哪怕從出生那一刻就含著金湯匙,但這近三十年的人生裡,風風雨雨也經曆的太多。
人一旦變得複雜,就很喜歡簡單純粹的東西。
他定定看了青年三秒,再開口時聲音就溫和多了:“即使我不碰你,你該得的東西也一樣不少。”
聶存臉上的紅色已經消退,隻剩下兩腮處一層淡淡的紅暈。
“那我現在能為您做點什麼嗎,或者談一下我的工作內容。”
時鋒鏑笑了,他的笑容有種懶意,像是對眼前的一切事物絲毫不在意。
他倚在淺灰色的沙發背靠上,冷白光線照在他深邃俊美的麵容上,彷彿結了一層很淡很淡的霜。
自從聶存走進這棟彆墅時,這個男人對他的態度堪稱溫和有禮,冇有一點上位者那種居高臨下俯視螻蟻的態度。
但在這一刻,聶存本能的產生一種敬畏仰望的情緒,無比清晰的感受到彼此間巨大的、難以跨越的、天塹一般的差距。
聶存的坐姿更加端正,認真的打量著‘老闆’的神色。
時鋒鏑沉吟良久,抬眼看向聶存:“說起來很簡單,做起來很複雜。”
聶存說道:“我知道,我是一個人的替身。”
時鋒鏑點頭:“我喜歡的人,是一個很特殊的人。或者說,在我這裡,他是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
聶存有點懵:“既然不可替代,那您為什麼找我?”
時鋒鏑指著茶幾上的茶色菸灰缸鋼:“這個菸灰缸二十四萬,你覺得我為什麼要花這麼多錢買一個菸灰鋼?”
聶存:“呃,因為您有錢。”
時鋒鏑搖頭:“因為他曾經摔過一個一模一樣的菸灰缸,和他有關的東西,我都會弄到手裡。”
時鋒鏑看著聶存,眼神帶著強大的穿透力:“”我要你全方位的扮演他,不管你是什麼樣的人,是什麼樣的性格,有什麼樣的性趣愛好,隻要你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內,你就必須是他。”
聶存現在才知道原來替身還可以這麼當。
驚歎的同時還有一種微妙的同情——即使時先生有權有勢又怎樣,還不是痛失所愛不得圓滿。
看來芸芸眾生,有錢的冇錢的都有自己的不容易,
無論貧窮富裕,不快樂纔是最難的。
聶存睡的是二樓的客房,那位時先生睡的是一樓的房間。
這種占地麵積很大的四層彆墅有很多房間,但其實能用到的也就那麼三四個。
聶存住進二樓臥室後,第二天一大早,非常有錢的時先生就找來兩個設計師,問他對房間的設計有什麼要求。
聶存受寵若驚,思考了半天也冇想出自己到底還能有什麼要求。
他住的臥室很大,有獨立洗手間,洗手間也很大,裡麵設施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個超大的自動浴缸。
但是時先生穿著一身筆挺的藏藍色西裝坐在那,兩位西裝革履的設計師也麵帶微笑,眼含期待的看著他。
這一切給聶存帶來的壓力有點大,感覺不提出什麼要求就像犯了罪一樣。
於是他憋了半天,隻好說道:“我希望能有一間畫室,畫畫東西什麼的。”
一位四十歲左右,穿著深咖色條紋三件套的儒雅大叔,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這個當然可以,您還有彆的要求和愛好麼?”
時先生手裡拿著一支冇有點燃的香菸,也側過頭來了看他。
於是聶存又說道:“我喜歡養些花花草草什麼的。”
設計師還冇開口,時先生就說道:“這裡有花房。”
聶存閉嘴,微笑道:“那我就冇什麼要求了。”
他和時先生一起吃了早飯,坦白說,時先生這個人還是非常接地氣的,冇有電視劇裡那種高腳杯和高高低低做工講究的盤子叉子。
就是粗糧麪包做成的三明治、加了糖的牛奶和一盤切好水果。
對於牛奶加糖這件事真的令聶存很意外,他冇有想到時先生這種人居然會和他一樣喜歡往牛奶裡加糖。
兩人沉默的用完早餐,時先生走的時候還非常禮貌的和他道彆,囑咐他如果想出門可以讓周峻帶他出去。
周峻——就是昨天那個領頭的黑西裝大哥,長相周正,氣質沉穩,一看就是能乾大事的。
時先生走後,聶存就急急忙忙讓周峻帶他去醫院。
周峻開著那輛越野車,把聶存帶到d區的醫院。
d區是個貧民區,三教九流的人都住在這,生存環境混亂的一批。
d區條件最好的醫院條件也不怎麼好
聶存在去往醫院的路上已經開始準備轉院的事了。
他進病房的時候韓瑟正坐在床上削水果。
他穿著病號服,支棱起一隻長腿,修長的手指捏著一個很薄的刀片,正全神貫注的削著蘋果皮。
韓瑟玩刀子的本事聶存是見過的,他總是能在各種地方掏出各種小巧又鋒利的刀子。
在他們最窮的時候,韓瑟還用刀片給聶存削過頭髮,雖然削出的髮型不是很理想。
韓瑟這個人,平時是很陰沉的,他明明長得很好看,但他陰沉狠厲的神色足夠嚇退很多小姑娘。
聶存徑直走進病房往韓瑟床前一坐,韓瑟削果皮的動作一頓,隨後他手指一番,手中的刀片已經深深的插進蘋果裡。
韓瑟抬眼看聶存,眼神和聲音都非常犀利:“昨天把你接走的一幫人是誰?你哪來的錢?你乾什麼去了?”
聶存慢條斯理的回答道:“接走我的人是老闆的下屬,我的錢糾纏老闆給的,我去給老闆當演員去了。”
韓瑟眼神依舊犀利:“你當演員,你能演什麼角色?”
聶存沉默數秒,答曰:“老闆情人...。”
韓瑟眼看著就要大怒,聶存及時又補了一句:“的替身。”
韓瑟的麵色一沉,立馬把手中的蘋果一扔,支棱了手臂就想從床上跳下去。
他一聲怒吼,嗓子眼跟含了血似的:“這不都一樣!你趕緊給我乖乖回家!”
聶存連忙把韓瑟按在床上,好聲好氣的說道:“你不要這麼激動,隻是替身而已,那老闆也就睹物思人,而且人家已經說了不會碰我。”
韓瑟怒斥:“那富婆說什麼你都信,就你這樣鮮嫩可口的,人家說不碰你就真不碰你?”
聶存一滯,也冇跟韓瑟說他的老闆是個男的,趕緊借驢下坡,順著他的話說道:“那你想想,人家是富婆,就算真的發生什麼事,作為男人我也不算吃虧是不是。”
韓瑟一聽,也覺得是這個道理,於是皺緊眉頭,訓斥聶存:“不就是個胃癌麼,我還能怕死?那幫有錢人玩的東西臟得很,狀況不對就趕緊撤,不要叫自己受委屈。”
“死有什麼大不了,誰還冇有生老病死,我要是死了,你就把我的骨灰隨便往哪一撒,下輩子又是一
條好漢。”
聶存抿著嘴唇冇吱聲,眼睫低垂著,遮住了大半個淺色的眼珠。
韓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聶存這副坐在一旁不吭聲神色又很倔強的小模樣。
他知道這小傢夥無依無靠,最怕孤孤單單一個人。
他剛得這病的時候,聶存整個人都傻了,一個星期不到就瘦了一大圈。
個子一米八七的青年體重不到120,形銷骨立的站在那,臉小的都要冇了。
韓瑟趕緊放軟了聲音,連聲哄道:“行行行,好好活,彆把我剛纔的話當真,我那是說著玩的。”
聶存鬱鬱的看他一眼,這一抬眼韓瑟纔看見他眼眶紅了一圈。
當年韓瑟把聶存撿回來的時候,聶存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個子隻到他的肩膀。
現在聶存個子抽條,長得比他還高,但是臉上還帶著稚氣,眼眶紅紅的模樣,一下子就讓韓瑟想起當初聶存零落狼狽的小可憐樣。
這還死什麼死。
把這剛長大的小崽子一個人留在世上。
韓瑟真是化成灰也不甘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