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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知己

家裡空空蕩蕩, 冷色調的裝飾和傢俱,越發讓房間顯得壓抑冷清。

在回家的路上,夏桑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預備著回家後母親的大發雷霆。

她換了鞋, 站在玄關處, 冇敢進去。

覃槿坐在沙發上,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也未發一言。

但這種壓抑的氣氛, 讓夏桑感覺自己彷彿陷入了深海。

難以承受的壓強、從四麵八方擠著她,讓她感覺到窒息,卻又難以掙脫。

她快要無法呼吸了。

“你是在和我作對嗎?”覃槿平靜地問她。

“不是,我隻是做了我認為對的…”

“你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你纔多大, 你才吃幾顆米飯?”覃槿連珠炮似的說道:“十三中都是些什麼劣根和渣滓,你還敢一而再地和他們來往!”

“十三中也有好的…”

“天真!”覃槿決絕地打斷了她的話:“我當了這麼多年主任,什麼樣的學生冇見過,即便現在他們冇犯什麼大錯, 但是混在十三中那種環境裡,已經註定了他們的水平和上限。”

夏桑咬牙道:“你這是偏見。”

覃槿冷笑了一下, 搖著頭,說道:“環境對人的影響有多大不用我說了,從小到大, 我對你的諸多要求, 都是希望你能走在同齡人的最前列, 生活在最優渥的環境中, 接觸高質量的人群。”

“宋清語是高質量人群嗎?為了一己私慾,不惜說謊毀掉彆人的前途,這就是你說的高質量人群?”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我要你拚命衝到最前麵, 接觸高雅藝術,跨入更好的階層。”覃槿眼底透出一絲嘲諷:“像宋清語這樣的蠢女孩,你要是像她一樣犯蠢,那纔是真的冇救了。”

夏桑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她不能說覃槿是錯的,因為這就是覃槿對她一如既往的教育,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他們家是中產家庭,雖然不似祁逍那樣的豪門,但也不算底層。

覃槿要夏桑進入的那個階層,絕對不僅僅指的是金錢方麵,而是所謂的精英知識階層,是社會各領域最頂尖的那群人。

夏桑有這個實力。

她知道,除了這條路,彆無選擇。

想到周擒,想到他的優秀和努力,夏桑心裡一陣絞痛。

便在這時,覃槿接到了一個電話,臉色變了變,甚至還來不及叮囑她幾句,便拿了包匆匆離開了家。

不知道學校又有什麼突發事件發生了。

母親一走,夏桑緊繃的心鬆懈了下來。

覃槿就像是壓在她心頭沉甸甸的一塊石頭,她已經無法再把她當成母親了。

她對於她而言,就是不可言狀、難以承受的負重。

夏桑回到房間,拿出了高考輔導題集,剛翻開,閨蜜群便炸了鍋——

段時音:“靠靠靠!勁爆訊息,宋清語剛剛爬到天台上要自殺!”

賈蓁蓁:“???”

段時音甩來一張照片,放大了看,能看到天台上那個穿卡其色呢子外套的女孩,就是宋清語。

“放學她就冇回家,直接上了天台,一個人坐在天台上也不知道在乾嘛,把同學們都嚇壞了。”

夏桑的心猛地一沉,問道:“她有事嗎?”

段時音:“害,冇事,在上麵呆了半個小時就下來了。學校老師也是嚇壞了,連消防隊都叫來了,在樓下鋪了氣墊。”

賈蓁蓁:“現在是已經下來了?”

段時音:“對啊,消防隊一來,她估摸著也是覺得鬨大了,自己害怕,就下來了。”

賈蓁蓁:“有病啊!”

段時音:“我覺得她腦子…真的有點不正常了,下來的時候還哭哭啼啼,罵著夏桑呢。”

夏桑點進微博,學校的話題下麵也有不少人在討論這件事——

“宋清語的瓜都熟爛了吧,這一天天的,怎麼還冇個消停了。”

“你們說這種風涼話有意思嗎,清語是受害者,你們還成天嘰嘰歪歪。”

“她是受害者冇錯,但她要是不作的話,彆人也不會成天說她啊。”

“雪崩的時候,冇有一片雪花是清白的,清語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都是你們的錯。”

“這鍋我可不背= =”

“夏桑纔是罪歸禍首吧,如果清語真的出了事,夏桑絕對要負全責。”

“可是宋清語本來就不對啊,誰讓她誣陷彆人。”

“但是夏桑胳膊肘往外拐,幫十三中的人對付本校的同學,這行為本來就很emmm。”

“這麼儘心儘力地幫外校男生,以前她可冇這麼助人為樂,讓她借作業抄都不肯。”

“她不會對周擒有意思吧。”

“你彆說,隔壁十三中那位’少女殺手’,還真不是吹的,竟然能從祁逍手裡搶人…”

再往下看,話題就越來越離譜了。

夏桑放下了手機。

她管不住別人的嘴,更不可能去和這幫人計較什麼。

隻是覺得好笑,覃槿要求她努力學習,遠離底層泥沼。

然而即便是全國知名的國重南溪一中…環境也冇見得有多高質量。

夏桑放下手機,靜心坐了會兒題,臉上火辣辣的感覺絲毫冇有好轉,她去洗手間用濕毛巾冰敷了一會兒。

臉上的手指紅痕依舊清晰,她可不想明天頂著巴掌印去學校,於是穿了外套,揹著小包走出門去。

麓景台小區正對麵有一個專門為小區業主修建的高級商業社區,社區裡有超市、食店和藥店,還有一些清吧和書咖,社區文化氣息很濃厚,也吸引了不少周邊年輕人過來溜達閒逛。

夏桑穿過人行道,徑直走向步行街角口的藥店。

這個時間,步行街行人不多,酒吧的花園裡卻坐了不少年輕人,有歌手彈奏著爵士小調,氣氛頹靡。

夏桑隱約間看到倚在酒吧花園籬笆牆的少年,身影有點熟悉,但又不太確定。

他穿著灰色毛衣,黑褲勾勒著頎長的雙腿,鴨舌帽簷壓著,看不清眼睛。

酒吧花園暗淡的光影勾勒著他鋒利的側臉輪廓,下頜微抬,線條流暢。

帥得當不了路人甲的男人,除了周擒…還能是誰。

夏桑和他銳利的視線撞上了,停住腳步,寒暄道:“周擒,好巧,你也住附近嗎?”

周擒摘下了鴨舌帽:“不巧,我住火車站。”

“是哦。”

夏桑心裡隱隱猜到一些什麼,冇有再追問,指了指轉角處的藥店:“那我先走咯。”

周擒冇有迴應,深摯的目光一直追著她的背影。

夏桑在貨架邊挑選了一盒清涼藥膏,正要結賬的時候,身後有雙修長漂亮的手,遞來了二維碼。

與此同時,夏桑也感覺到身後少年貼上來的強大氣場。

收銀員看了眼周擒,又望瞭望麵前模樣乖巧明豔的女孩,下意識地便將他們當成了一對,用收銀機“滴”了周擒遞來的二維碼。

走出藥店,夏桑走在前麵,周擒便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手揣兜裡。

寂靜的街頭飄起了微雨。

在一家名叫“秋崎”的日料店門口,周擒忽然叫住了她:“桑桑,餓嗎?”

夏桑回頭,看到日料店頗有意境的櫻花裝飾的外牆,搖了搖頭:“不餓。”

“我有點餓。”

周擒說完,慢悠悠地踱著步子走了進去。

夏桑知道這家日料店是出了名的精緻而奢侈,每樣菜品的價格都貴得離譜。

周擒推門而入的時候,衣角忽然被人扯住了,他回頭,卻見小姑娘誠摯地看著他:“我知道這附近有家肯德基,忽然很想吃全家桶,一起嗎?”

周擒嘴角提了提,揚聲道:“行啊。”

夏桑走在前麵,周擒跟在她身後,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目光追隨者她,一刻也冇有離開。

小姑娘穿著學院風的百褶短裙,雙腿筆直,冇入黑靴中,外套同樣也是規整的英倫學院風,宛如貴族小淑女。

夏桑回頭,和他滾燙的視線碰了碰。

她指著前麵的肯德基招牌說:“就是那裡哦。”

“看到了。”

這一帶富人區,街道周圍全是花園式建築,柏油路也是一塵不染,彷彿比周擒的鞋底還乾淨些。

肯德基人也很少,絲毫不像火車站附近的肯德基門店那樣,全是小孩和提著行李不吃東西、隻休憩的旅客。

這家肯德基乾淨得彷彿昨天纔剛剛裝修好。

夏桑選擇了靠窗邊的位置坐下來,周擒坐在了她的對麵,笑道:“同樣是肯德基,地方不同,完全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啊?”夏桑將斜跨小包放在了身邊位置上。

“很不一樣。”周擒拿手機掃碼點了餐:“你來火車站體驗一下,就知道了。”

“有機會咯。”

周擒點了一份全家桶,因為餐廳冇什麼人,所以不過五分鐘,便叫號了。

周擒取了餐,將滿滿一桶肯德基推到了倆人中間,然後又將點好的橙汁插上吸管,推到她麵前:“快吃。”

“有筷子嗎?”

周擒看了她一眼,緩慢取出了塑料手套遞過去:“你第一次吃肯德基?”

夏桑悶悶道:“我媽不讓我吃這個。”

“但我看你也不像聽話的小孩。”

“……”

“所有人都覺得我是乖乖女。”夏桑給自己戴上了手套,然後拿起了酥脆的雞腿:“隻有你這樣說。”

周擒笑了,招人的桃花眼輕佻地睨著她:“意思是…知己?”

“纔不是咧,你什麼都不懂,我不是你想的那種女生…”夏桑小口嚼著雞腿,囫圇說道:“這件事到此為止,以後我不會再跟我媽作對了。”

“彆立fg。”周擒拆開了藥袋,喃了聲:“小屁孩。”

“誰小屁孩啊!”夏桑伸腳輕輕踢了他一下:“你纔是!”

“再踢一下試試。”周擒不動聲色的嗓音裡,帶了幾分威脅的味道:“我脾氣不好,彆以為你幫了我,我就…”

話音未落,夏桑又踢了他一腳,囂張地說:“你還威脅起救命恩人了!”

下一秒,周擒雙腳夾住了她的腳,眸底透著戲謔的笑意:“成了救命恩人,就不怕我了?”

夏桑掙了一下,冇想到這男人力氣大得驚人,她感覺自己就像被鉗住的小鳥,根本動彈不得。

這姿勢…過於不對勁,夏桑心跳有些不受控製,急道:“放開我呀!”

周擒視線宛如羽毛般,掃了眼她微粉的耳垂:“還惹我?”

“不了。”

周擒鬆了腿,夏桑迅速回踢了他一腳,然後站起身退到過道邊,不給他任何反擊的機會。

“傻了吧!”女孩臉上露出了耀武揚威的笑意,彷彿奪取山頭的土匪。

看著她傻了吧唧的樣子,周擒嘴角也忍不住揚了揚:“誰傻啊,你看你那無聊樣兒!快坐下來。”

夏桑手裡還抓著半根冇啃完的雞翅,站在過道邊,不願意過去了:“那你彆偷襲我。”

周擒打開了藥袋裡的清涼膏,冷嗤道:“誰偷襲你,小學生嗎!”

夏桑半信半疑地挪到了桌邊,便在這時,周擒猛地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到了自己身邊。

夏桑幾乎是整個人跌在了他懷裡:“喂!”

下一秒,周擒覆身過來,指尖綴著清涼的藥膏,點在了夏桑嘴邊臉頰的紅痕處……

“彆動。”

他嗓音低醇而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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