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你想要這片土地變成另一番模樣,最終靠的還是自己,你願意為了它而付出努力嗎?”
他鄭重地點了點頭,顯然是聽了進去,當初那個乾瘦的少年在多日調養下,逐漸恢複了幾分氣色,隻是仍舊瘦弱。
“很好,少年當立鴻鵠誌,你可讀過什麼書?”
“幼時家境尚可,便在私塾讀書,後來出了事,被困於礦山,已有多年不曾碰過紙筆了。”
“曲風,去取馬車上的狼毫徽墨。”
曲風將東西奉了上來。
我眸子微掃:“這狼毫徽墨便賜你了,勉勵你好好讀書,日後有所作為。”
他緩緩接過,微微有些臉紅,然後靦腆開口:“我能隨公主一起回京嗎?”
我眉頭微皺,總覺得他這想法和我的不一樣,他是誤解了我哪些話嗎?
“和我一起回京做什麼?”
“我想當公主的麵首……”
說完,他的臉早已通紅,頭微微低下。
周圍丫頭侍衛們憋笑真是憋得辛苦,而我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兒,差點冇上來。
“你知道麵首什麼意思嗎?”
他撓了撓頭,低聲道:“宋大人說了,麵首就是公主的男寵。”
又是宋徽青?
好個宋徽青,真是皮又癢了,一天天都給這些小孩子說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你既然知道麵首就是男寵,為什麼要回去給我當男寵?你難道不知男寵就是以色侍人嗎?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我真是恨鐵不成鋼,好好的苗子差點被宋徽青帶成了歪脖子樹。
他見我有些生氣,但是仍然很執拗地說道:“為什麼宋大人可以,我就不可以,我也想像宋大人那樣當一個正直不阿、一心為民的好官,如今青州上下誰不讚他,誰人會戳他脊梁骨?”
聽到這兒,我的氣算是消了一半,原來是想當個好官,可是人人都想把我的公主府當成扶搖直上的青雲梯,那也是不行的。
“你既是如此想法,倒也不枉費我剛纔對你的一番勉勵,可大丈夫生於世間,能夠選擇的時候,當走正途,莫學些投機取巧的路子,你大好年華,想要有所作為,便去好好讀書,考取功名,來日,科舉入仕,便可一展宏圖。”
韓弋愣在了原地,似乎在消化我這一番話。
他沉默著,而我再次開口,低聲道:“宋大人他是個令人敬佩的人,可但凡他當初有選擇的餘地,他也不會走這條路,縱使他是個好官,他也會被朝野上下詬病是裙帶之臣,你好好想想吧。”
說完,我便轉身上了馬車。
縱使宋徽青吊兒郎當,裝作一副什麼都不在意的模樣,可是他自小的家族教養不允許他與自己和解,他將自己偽裝得很好,可是偽裝得久了,那便成心上一道不能磨滅的傷痕,他在世人的流言蜚語和自己的內心信仰中反覆掙紮,到最後便是如今的模樣。
我揮了揮手,馬車便開始緩緩移動了,而韓弋還愣在原地。
待馬車行出數丈,他才反應過來,衝著馬車大聲喊道:“公主,我會好好讀書的,你等我……”
聽見馬車外那些隱忍的笑聲和議論聲,我無奈地撫了撫額頭。
本公主的一世英名,托他們的福,早已所剩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