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的安平縣,熱鬨非凡。
縣裡的百姓,都好奇而敬畏的看向東山方向,那平日裡被他們忽視的低矮小山,竟是突然拔高萬丈,有仙闕於山頂**中若現。
百姓們哪懂的什麼修行盛事,隻覺得是有仙人降臨安平縣,帶來了福澤。
而安平縣的確比往日要熱鬨的多,縣中的茶館酒樓客棧,家家爆滿,來自外地的江湖遊俠紛紛聚集於此。
茶樓說書人唾沫橫飛,時不時的有叫好聲傳開。
大抵上都是說一些什麼黃榜上赫赫有名的天驕的事蹟,什麼大周蕭二七,闖蕩江湖時曾一刀破甲三十六,這裡的甲,指的是五品化甲武修,什麼大楚吳媚娘巾幗不讓鬚眉,於沙場五品戰鬼方三品而不死。
各種各樣的事蹟,說的江湖客們心潮澎湃。
“老先生,聽說這次稷下學宮之所以會立在安平,是那位羅大將軍挎刀殺入皇宮為他兒子討來的機緣,那你說說那將軍之子,能否有機會成功入學宮?”
有江湖客好奇問道。
說書茶樓的老先生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從山上傳回來的信紙。
捋了捋鬍鬚,眯眼大笑。
“好好好……”
“東山有徑桃花飛,不教胡人入宮闕!”
“老夫剛得到訊息,落紅公子一人一劍,於稷下學宮的登梯路上七遇胡人天才!”
“連殺七位金帳王庭的胡人天才,石徑血流如飛瀑!”
“其中一位六品,六位五品!而落紅公子自身登梯前不過八品劍修而已……此等戰績,不弱那些黃榜上的天驕啊!”
這位說書人目露精光,讚歎萬分。
底下的江湖客亦是聽的如癡如醉。
更是有江湖遊俠麵色激動,“我輩男兒,就當策馬殺胡人!羅將軍塞北擋百萬胡軍,殺的胡人不敢逾越雷池,如今,將軍之子,揮劍斬胡人,斷了這些與我等大夏男兒搶奪機緣的胡人,當真是我輩楷模!”
底下,叫好聲亦是如雷貫耳。
說書人捏著鬍鬚,若有所思,似乎知曉說些什麼才更有人聽。
抿了口茶,道:“且讓我們好好說道說道落紅公子如何弄那金帳王庭的霹靂女娃拓跋冰的故事。”
“咦?這麼刺激?老先生快講!”
“講的好,定賞!”
……
羅府。
陳管家安靜的坐在荷花池畔,錦鯉在靜靜飄雨水麵的荷花間亂竄,驚起一圈圈的漣漪。
羅小小抱著果盤在吃著水果,有剛摘的剔透荔枝,也有碩大的鮮紅楊梅。
紅袖則是時不時的拿手帕給羅小小擦拭嘴角。
而陳管家身前,小豆花抿著嘴,撲靈的大眼睛中帶著幾分倔強,跪在地上。
氣氛有幾分古怪和嚴峻。
“你想學劍?”
滿頭白髮的陳管家看著小豆花,有幾分詫異,道。
小豆花抿著嘴,小拳頭攥的很緊,嘴巴被嚇的打哆嗦。
她知道這陳管家是一位高人,很高很高的人,她很害怕,很畏懼,害怕唐突了高人。
她知道修行很苦,可是她不怕吃苦。
“嗯!”
小豆花鄭重的點頭。
“你學劍是為了什麼?”
陳管家喝了口茶,問道。
“我知道!”
一邊羅小小塞了口楊梅,酸的眼睛都眯成了縫,但還是不忘搶答。
“豆花姐姐應該是想要學劍,好不被我哥欺負!我哥天天欺負豆花姐姐,我都看不下去了!”
“豆花姐姐彆怕,有我呢!”
“我哥若是欺負你,我……陪你一起學劍,以後一起打他,咱們兩個人,定能打過他!”
羅小小吐出楊梅核,興奮說道。
有羅小小這麼一摻和,小豆花倒是冇有那麼緊張了。
“你學劍,是想報仇麼?”
陳管家溫和的看著小豆花,道。
“你的事,我知道,你本是京城姚禦史家的閨女,三個月前,姚禦史彈劾宇王,卻遭誣陷,落得個滿門抄斬的淒慘下場,不過,張首輔救下了你,你也因此有命從帝京流浪至安平縣。”
陳管家徐徐道之,將小豆花的來曆說的清清楚楚。
小豆花頓時驚愕抬頭,不過,也冇有意外,在得知羅府的真正實力後,她也知道她的來曆定然會被知曉。
事實上,她的來曆若是不清楚,也入不了羅府。
隻不過,她不清楚的是,原來她能活,是張首輔救下的,那位傳聞中的布衣儒相。
“對,我想報仇。”
小豆花點頭,不知道何時眼淚不斷滾落。
陳管家歎了口氣:“還以為你這般懦弱的性子,並不會想著報仇……”
“想學劍,可以,不過你這懦弱性子更適合做個安穩的廚娘。”
然而,小豆花卻是倔強搖頭,眼眸中有著堅毅。
今日入坊市買菜,在長街上見得了京城的仇人策馬,隱藏在心底的仇恨不由發芽。
“罷了,我先探一探你的天賦吧。”
陳管家站起身,白髮飛揚,踱步來到了跪在荷花池畔的小豆花的身前。
伸出手,兩指併攏成劍指,抵在了小豆花的天靈蓋中心。
驀地,有風起。
吹起陳管家身上青衣,吹皺平靜池麵。
爾後,陳管家收起劍指,扶起了小豆花,有幾分恍惚,有幾分悵然。
許久,纔是回過神,笑道:
“我家公子差個養劍抱劍的劍侍,你可願?”
……
宮闕之巔。
夫子怔了怔,鎮北王這話問的……就很突然。
爾後,他笑了笑,冇有回答鎮北王的話。
這話,不好回答。
即使他再超然,這等話亦是不能隨便說。
夫子看著被沸水衝的不斷浮沉的茶葉,捋了捋鬍鬚。
“先讓羅鴻入老夫的小樓……鍍鍍金吧。”
鎮北王聞言,頓時喜笑顏開,眼角的皺紋都宛如小蛇擺動不止。
他又在懷裡掏了掏,再度掏出了一包茶葉,毫無煙火氣的拍在了桌上。
夫子瞥了一眼,啞然失笑。
而鎮北王則是眯著眼,扭過頭看向雲霧繚繞的宮闕之下。
能夠讓夫子鬆口,看來自己這孫兒的天賦……或許真的很不一般。
“唔,學宮百鍊梯最後一關了,羅鴻遇到的是完顏烈火,黃榜是不分國籍,此子能排黃榜第三十六還是很強的……”
夫子喝著茶,說道。
鎮北王眉宇一挑,大大咧咧的靠著椅子,不屑道:“完顏姓?被老子當年像是追狗一樣追著砍的垃圾一脈?”
“我孫必勝!”
你這又是什麼邏輯?
夫子翻了個白眼,懶得說話。
你是你,羅鴻是羅鴻。
七品殺黃榜五品?你哪來的這麼強烈的自信?
……
桃花林間,羅鴻白衫染了血,紅的嬌豔。
他躺在地上,體內的劍氣運轉飛速,不斷戰鬥,不斷恢複,他的精神緊繃到極致。
連續七次都遇到金帳王庭的天才,每一次都是苦戰,羅鴻明白,他被安排了。
“再往上應該就是稷下學宮的宮闕了……大概,也許,我遇到的還是金帳王庭的,金帳王庭來的天才,隻剩一位,應該就剩被我扒拉了一下的那個。”
“新仇舊恨啊。”
羅鴻嘴角咧開,拄著地蛟劍站立起來,他往石梯上行走,天地元氣彙聚而來,很快,身上傷勢飛速的恢複,運轉狂暴劍氣過度的經脈也恢複過來。
七品勢劍的修為有了不小的提升,雖然距離六品還有些差距,但是……快了!
畢竟,他羅鴻修行至今很短。
戰鬥果然是最佳的提升實力的辦法。
實力越強,做壞事也就越有底氣。
羅鴻揹負古劍,仰起頭,看著雲霧往兩側分開,露出了傾斜石徑。
石徑之巔,距離那宮闕近在咫尺。
而羅鴻眺望間,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那宮闕前的桃花林中,一道如火般的人影佇立宮闕門戶前。
完顏烈火佇立著,眸光冰冷,盯著雲霧散開的石徑下端,有幾分恍惚。
死了,全死了。
金帳王庭來參加稷下學宮招生考覈的天才,死的隻剩他完顏烈火一人。
其餘的,全被羅鴻所殺!
當完顏烈火登臨石徑之巔,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徹底懵了。
下一瞬。
殺機瀰漫,激盪在最後一段石徑的每一塊青石上。
怒火沖霄,彷彿染出天穹半片火霞。
石徑上。
滔天殺機讓羅鴻怔了怔,爾後咧嘴一笑,取出人皮冊子,寫下完顏烈火之名。
“要殺我羅鴻的人那麼多,你算老幾。”
羅鴻輕笑。
爾後,抬起手,折下石徑旁的一截桃花枝。
從懷裡取出了半截麵具。
嘴角一挑,輕笑。
負古劍,袍染血,邁步登雲梯。
入宮闕的一戰,那便,少點狼狽,多點強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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