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走進公安局大門的時候,路師傅從值班室裡麵衝了出來:“歐陽科長,請等一下。”
“陸師傅,您有什麼事情嗎?”
“你們看看——”陸師傅將一張香菸紙遞給歐陽平,香菸紙是展開來的,上麵有一些比較規則的正方形的摺痕。
歐陽平接過香菸紙,上麵寫著一行字:“昨天晚上八點鐘左右,二炮在泰山廟的樹林裡麵出現過。”字是用鋼筆寫成的,字體橫平豎直、剛勁有力,字寫得比較從容,顯然不是在匆忙之間寫成的。
歐陽平將香菸紙翻過來看了看,是大前門牌香菸紙。
這張紙條太重要了。
“陸師傅,這是怎麼回事情——這張過紙條是——”
“就在剛纔,你們走後不久,突然從窗戶外麵飛進來一個東西,定睛一看,就是這張紙,紙是這樣疊起來的,陸師傅一邊說,一邊將香菸紙恢覆成最初的樣子,最初的樣子是一個正方形。
很顯然,扔紙團的人擔心撿紙團的人誤將紙團當做廢紙掃進簸箕,所以纔將香菸紙疊成正方形。
歐陽平走進值班室,朝屋子裡麵看了看,臨街有四扇窗戶,其中一扇開了一條縫,屋子裡麵有一個烤火爐——屋子裡麵有一點煤氣味。四扇窗戶有一人多高,人站在屋外,是看不見屋子裡麵的人的。
歐陽平又走出大門,他終於明白了,原來在窗戶外麵有一個一人多高,兩米多寬的廣告欄,廣告欄和窗戶之間有一個四十公分左右的空擋,廣告欄裡麵有幾份人民日報,這個廣告欄的管理人是陸師傅,他每天上午必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將剛到的人民日報放進廣告欄。小鎮上所有關於國家的大事件都是從這裡批發或者甩賣出去的。彆小看這個小小的廣告欄,它擔負著左右或者控製文化大革命的方向和進程的責任。
那麼,紙條上的“二炮”是誰呢?
陸師傅的回答是不知道。
“二炮”應該是一個綽號,或者是一個小名。
李文化把高裁縫請進了歐陽平的辦公室,遺憾的是,七十歲左右的高裁縫也很茫然。他在小鎮生活了大半輩子,從來冇有聽說過“二炮”這個名字。
寫紙條的人是怎麼想的呢?他既然想說出來,為什麼不用“二炮”的真名呢?
高裁縫讓歐陽平去問問陳主任,她接觸的人多,應該能知道。
陳主任不在茶水爐,白天,她一般是不會在茶水爐的,黃菊坐在茶水爐裡麵嗑瓜子。
歐陽平走上前去:“菊花,陳主任在什麼地方?”
“她可能在居委會。”
兩個人朝電影院走去,居委會就在電影院的對麵。
街上的積雪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因為太陽躲在雲層裡麵。霜前冷,雪後寒,空氣中有一種咄咄逼人的寒氣,沿街店鋪的屋簷上掛著一些不長的冰淩,冇有太陽,積雪融化的很慢,所以,冰淩結得也不長。
居委會的門開著,陳主任果然坐在裡麵。她正在和倆個人說話,好像是在處理家庭,或者鄰裡糾紛。
“好,就這樣吧!遠親不如緊鄰,緣分啊!”陳主任將幾個連連稱是的人送出居委會。
“歐陽科長,什麼情況?”
“二炮”是誰?“
“二炮?冇有大名嗎?”
“你看——”歐陽平將紙條遞給了陳主任。
“這張紙條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
“有人將它扔進了陸師傅的值班室。”
“你們等一下,我去打聽一下,直接說出名字不就結了,為什麼要讓人猜謎語呢?”陳主任對寫紙條人的做法頗有意見。
一分鐘不到,陳主任突然折回頭,歐陽平和李文化迎了上去。
“問出來了嗎?”
“我想起來了,我聽何嫂子提過一個人的小名。”
“何嫂子是誰?”
“是何明城他娘啊!她以前跟我說過何明城的大哥,她好像提到大炮來著。她說我們家大炮,照這麼講,那吳明城不就是二炮嗎?”
這簡直不可思議,金仁強明明看見何明城到“逍遙堂”洗澡,寫紙條的人卻說吳明城曾經在相同的時間出現在泰山禪院附近的鬆樹林裡麵。難道吳明城會分身術嗎?
“為什麼冇有人知道二炮這個名字呢?”李文化一頭霧水。
“不雅唄。”
“不雅?”
“小時候好玩,長大以後就不合適了。”
歐陽平明白是怎麼回事情了,他想起了小時候長掛在一些調皮小孩嘴邊的順口溜:“兄弟十人,抬炮出城,一場大雨——”
“走,我跟你們到油坊巷走一趟,我剛纔看到何明城進了澡堂,他正好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