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抓起來了嗎?”劉局長道。
“還冇有。”
“為什麼?”
“奇怪的是,有人提供了何明城不在移屍現場的證據。提供證據的還不是一個人。”
會議室裡麵出現了暫時的冷場。
“郭老,您看呢?”劉局長望著郭老道。
郭老吸了一口煙:“歐陽,我問你,寫紙條的人看到何明城,是在什麼地方?”
“就在葛師傅挖出屍體的墓地附近。”歐陽平從口袋裡麵掏出了兩張紙條,遞給了郭老,“紙條,我帶來了,請您看看。”
郭老接過紙條,一張一張地看了一分鐘左右。
大家都目不轉睛地望著郭老。
“那就先和這個叫何明城的人正麵接觸一下。是結就得解開,是亂麻就必須理出一個頭緒。如果請錯了,一可以將他排除在我們的視線之外,把此人的問題弄清楚了,對下一步的工作會有利一些;二不至於使我們的工作陷入被動。不用抓,先用請”
“這樣最好。”劉局長讚同郭老的意見。
“郭老,您看——雪這麼大,您今天就不要走了,留下來住一晚上,順便指導一下我們的工作,我還有不少問題想請教您。”歐陽平望著窗外的大雪道。
“行啊!那就留下來住一晚上。”
“太好了。”歐陽平喜形於色。
“至於這個姓何的到底有冇有在澡堂泡澡,可以多找幾個人瞭解一下,澡堂裡麵的人很多,隻要工作做到家了,就一定能挖出我們需要的資訊。”郭老還惦記著案子,“把網在撒大一點。”
“先撒網還是先把何明城抓起來?”
“先請,然後在調查。注意,是請”
“水隊長,你去安排一下,今天晚上,我們和郭老喝幾杯。地點就放在謝家樓。”
“局長,我現在就去安排。”水隊長站起身。
“等一下,劉局長,喝酒的機會,以後有的是,我現在就跟歐陽到東門鎮。”
“擇日不如撞日,機會難得。吃過晚飯以後,我送您過去。”
“這樣吧!我答應你,隻要歐陽科長需要,我隨叫隨到,酒嗎,等案子拿下來以後再喝。”
“這——”
“就這麼定了。”
四點鐘左右,兩輛汽車緩緩駛出區公安局的大門,一輛汽車上坐著郭老、歐陽平小曹。另一輛汽車上坐著水隊長和李文化,為了方便調查,劉局長讓水隊長帶了一輛汽車。高得順外出這麼長的時間,尋覓他的蹤跡,可能要走一些路,有一輛汽車,調查起來會比較方便一些。當時的條件比較差,東門鎮公安分局還冇有汽車。
劉局長將郭老送上汽車,望著兩輛汽車消失在飛雪之中。
郭老的車頂上積了一層厚厚的雪。
半個小時以後,兩輛汽車駛進了東門鎮。
鎮口右手有一個大門,門旁邊掛著一個木牌子,上麵寫著“前進煤球廠”,門口停著一輛三輪車,車上坐著一個穿雨衣的人,門內走出了板車,板車上擺放著四五層煤基,拉板車的人弓著腰,吃力地挪著步子,地上的積雪太多,歐豔平跳下車,拉了一把,板車便出了大門。
煤球廠裡麵有一個很大的院子,裡麵有幾堆煤,歐陽平想把汽車停在裡麵。他走進大門和門衛低語了幾句。門衛走出值班室,朝駕駛員招招手。
在門衛師傅和歐陽平的引導下,兩輛汽車徐徐開進大門,停在一個比較空曠的地方。
一行六人進入小鎮。
大雪中的小鎮如詩如畫,郭老一步三抬頭,街道兩邊鱗次櫛比的店鋪,參差錯落的馬頭牆,經過積雪的勾勒和渲染,既清晰又朦朧,既清新又古典。
“今天留下來是留對了。”郭老一邊欣賞美景,一邊自言自語道。
“郭老,您以前冇有來過東門鎮嗎?”李文化道。
“很遺憾,冇有想到天底下會有這樣一個古色古香、清新雅緻的所在。”
進入小鎮的路在油坊巷北邊一百米處,向東是煤球廠,南是蔡家橋、菜市口、早澡堂和電影院,向西是北街,向北是進香橋。小街和泰山禪院。
雪已經下了四個多小時,沿街店鋪裡麵的人正在掃雪,小孩子們在一旁湊熱鬨,因為氣溫很低,雪落在地上就結冰了,如果不及時清掃,等雪積多了,就更難清掃。小孩子們希望雪就這麼一直下著,大人們則相反,他們希望老天爺早一點收手,不要再下了。小鎮太小了,千萬不要壓趴了。
路過菜市口的時候,歐陽平看見何明城正在攤子上忙著,攤子前站著好幾個人。平時,這時候,正是菜市口人聲鼎沸的時候。因為下雪,今天來買菜的人就更多了,這雪不知道下到什麼時候,儲存一點蔬菜,總不是一件壞事。
“歐陽科長,雪這麼大,你們還在忙了啊!”和歐陽平打招呼的人是銅匠譚有忠,他正在路邊菜攤子上買青菜,菜攤子旁邊蹲著好幾個女人。因為下雪,人們都在買青菜。
“是譚師傅啊!買菜嗎?”
“是啊!買幾斤青菜,這雪要是再下下去,明天的菜價又要漲了。”譚有忠朝郭老和水隊長掃了一眼,“歐陽科長,案子怎麼樣了?”譚有忠說話的時候,眼睛朝何明城的羊肉鋪瞥了一眼。
“暫時還冇有還頭緒啊!再見,譚師傅,我們走了。”
“明——明兒見。”
六個人上了趙家橋,譚有忠則像雕塑一樣愣了一會。
歐陽平將郭老他們安排在紅霞旅社,紅霞旅社的位置在牌坊的旁邊。
這裡順便提一下牌坊,整個東門鎮,就這麼一個牌坊,這個牌坊是小鎮的標誌性建築,如果是在兩年前的話,我們會看到,在牌坊的上方有四個大字“貞良淑德”,單憑這四個字,我們就知道這是朝廷為堅貞守節的女人樹的貞德碑。對了,這座牌坊所表彰的人就是趙家曆史上某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婚後三年,丈夫得急症而亡,從此便守著幽深的老宅打發時光,結婚之時,丈夫就患病在身——其實,結婚就是為了沖喜,三年時間不曾實實在在地圓過一次房,所以,未能生下一兒半女,結婚的時候,她隻有十六歲,三年以後,也就是十九歲,餘生怎度?十幾年後,小鎮上便矗立起了這麼一個牌坊。
紅霞旅社的斜對麵就是譚有忠的銅匠鋪。歐陽平和李文化今天晚上也不準備回家了,他們想陪陪郭老。所以,他們在紅霞旅社開了三個房間,本來準備安排郭老一個房間,歐陽平和駕駛員一個房間,李文化和水隊長一個房間,但郭老堅持要和歐陽平一個房間,冇有辦法,隻能讓駕駛員睡一個房間。小曹家就在公安局附近的曹營關。
推開房間的窗戶,就能看見我們剛纔提到的牌坊,聽了歐陽平的介紹以後,郭老多少有點遺憾,除了對故事中的主人公的命運感到遺憾之外,也包括牌坊的人為破壞。
銅匠鋪裡傳來“叮叮噹噹”的敲打聲。
郭老站在窗前,望著擁擠狹窄的街道和殘破不全的牌坊,表情顯得有些抑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