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所長走到一個辦公室的門口,裡麵有四個男人,他們正在打撲克牌,其中一人就是趙月明。
趙月明一看到顧所長和歐陽平,驀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他手上拿著一大把撲克牌,大概是牌太多的緣故,從指縫裡麵掉下兩張牌。
“你們找誰?”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道,他的嘴上叼著一根香菸。
“他們是來找我的。”趙月明將手上的撲克牌扔到辦公桌上。
“這裡方便談話嗎?”
“方便——方便。”五十歲左右的男人一邊說,一邊示意另外三個人退出辦公室。
趙月明招呼大家坐下,同時從一張辦公桌的抽屜裡麵拿出一包軟中華,看幾個人擺手之後,自顧自地點了一支菸,抽了起來。辦公室裡麵煙霧繚繞,趙月明又將窗戶打開,同時將手上的香菸掐滅了。
“趙月明,彆忙了,你坐下來。”
趙月明在自己的辦公桌旁坐了下來。
“趙月明,你有冇有話要跟我們說呢?”
“我——我不知道你們想讓我說什麼?”
“你對157號院子裡麵那堆磚頭真的冇有一點印象嗎?”
“我——我確實冇有一點印象,我住在157號,也就是睡一個覺,早出晚歸,我冇有時間留意院子裡麵有冇有一堆磚頭,我也冇有必要留意那些東西。”
“你除了在157號睡覺以外,可能還會往157號搬運一些東西吧!”
“往157號搬運東西?我冇有搬運過什麼東西啊!”
“你再仔細想一想。”
“我確實冇有往157號搬運過什麼東西啊!”
“有些事情,還是你自己說出來的比較好。”
“歐陽隊長,要不,您給我提個醒。”
“你住進157號不久,有人看見你將五六個紙箱搬進157號。有冇有這回事情?”
“歐陽隊長,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我是搬過六個紙箱,這和你們辦的案子有什麼關係嗎?”
“紙箱裡麵裝的是什麼?”
“是空調啊!”
“是空調?”
“對啊!三個主機,三個外機,一共是六個箱子。”
按照秀芹對紙箱的描述,六個紙箱的體積還真有點像是空調的包裝箱。
“你把空調搬進157號做什麼呢?”
“我一說,你們就明白了:那三台空調是我在城南倉庫提的貨,是我找朋友幫忙,給馬校長買的優惠機,下班以後,我到城南倉庫去提貨,先帶回157號,準備第二天早上和安裝工一起運到馬校長家去安裝。”
“家電產品不是有商家送貨上門的嗎?”
“我剛纔不是說了嗎?我們買的是優惠機,貨一到就被人提走了,想等人家送貨,那要等到猴年馬月。”
歐陽平和劉大羽對視片刻,趙月明的敘述似乎合情合理。
趙月明站起身:“歐陽隊長,請等一下。”
趙月明走到門口,對著外麵道:“小劉,你過來一下。”
不一會,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大小夥跑了過來。
“小劉,你看看馬校長在不在辦公室,不管在不在,你找到他——把他請到這裡來。”
“好勒。”小劉一溜煙地跑走了。
幾分鐘以後,小劉領著一個四十幾歲的男人走進辦公室,他就是馬校長。
馬校長的話證實了趙月明的說法。
趙月明送走馬校長以後,談話繼續。
“歐陽隊長,我給你們泡幾杯茶。”趙月明的態度始終很溫和。
“不用了,你請坐下,我們還有一個疑問。”
“歐陽隊長,您請說。”
“你住進157號不久,有人看見你一連幾天都和一個五十幾歲的男人到‘客常來’去泡澡,有冇有這回事情呢?”
“確實有這回事情。”
“我們想知道,那個五十幾歲的男人是誰?”
“我隻能跟你們說,那個五十幾歲的男人,和你們正在偵辦的案子冇有一點關係。”
“這個問題不能含糊,你必須說清楚。”
“這涉及到我個人的**。”趙月明望瞭望門外,壓低聲音道,“這樣吧!我領你們和他見一麵,但我不能告訴你他姓甚名誰?也不能告訴你們他在哪裡工作。至於我和他之間的事情,請你們高抬貴手,放過我們。”
“隻要你能把情況說清楚,和案子無關的事情,我們不想過問——我們也冇有那麼多閒工夫。”
“你們想讓我怎麼做呢?”
“你想怎麼做?”
“隻要你們不在他跟前捅破這層窗戶紙就成。”
“我們隻需要確定你所說的人就是那位和你在‘客常來’泡澡的男人就行了。我們尊重你們的**。”
歐陽平已經猜出趙月明和那個男人之間是怎麼一回事情了。
“歐陽隊長,你們看這樣行不行?”趙月明眉頭緊蹙。
“你說。”
“今天晚上,我把他約到‘客常來’泡澡,讓跑堂的辨認一下——如果我冇有猜錯的話,這個情況一定是‘客常來’的跑堂向你們提供的。”
向同誌們提供情況的,除了‘客常來’的曹師傅,還有鞋匠江歪子。
很顯然,到目前為止,趙月明和那個男人還保持這那種關係——至少還有聯絡。
“行,今天晚上,我們在‘客常來’等你們倆。你們大概什麼時間到?”
“我們七點半鐘左右到。”
“你們到幾號廳?”
“一號廳。”
大家在物資學校隻耽擱了四十分鐘左右的時間。
趙月明將六個人送出學校的大門,他很感激歐陽平,因為歐陽平接受了他的方案,既冇有打破沙鍋問到底,又保全了他和那個五十幾歲男人的顏麵。
一天無事。
當天晚上,在一號廳跑堂的有兩個人,其中一人就是曹師傅,曹師傅說,另一個跑堂也認識趙月明和那個五十幾歲的男人。
歐陽平一行五人,已經脫去外套躺在椅子上喝茶,在歐陽平的旁邊,還有一個熟悉的麵孔,他就是鞋匠江歪子——歐陽平邀請他泡澡,同時辨認一下即將出現的兩個人。
隨著天氣的轉涼,澡堂裡麵的人越來越多,一號廳裡麵的人尤其多,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老百姓口袋裡麵的錢漸漸變多了,日子也越來越好過了,所以,到客常來泡澡的人越來越多了。
結果是不言而喻的,但歐陽平必須這麼做——這個程式是不能省略的。
今天晚上,也隻是履行一個程式,歐陽平和大家一邊等候趙月明的出現,一邊思考案子的事情。從表麵上看,案子變得越來越簡單和清晰了,但事實並非如此,要想找到這個姓馬的,絕非易事,等待大家的將是更加困難、更加艱苦的工作。一團亂麻,終於理出了幾根線頭,但都和案子無關,亂麻仍在,線頭在什麼地方,還不知道。
歐陽平和同誌們突然陷入一種莫名的困惑和迷茫之中。
七點三十一分,一號廳的門簾被掀開,一前一後,兩個人走進一號廳。
曹師傅迎了上去,走在前麵的人是趙月明,走在後麵的是一個六十歲左右的男人,此人的身上穿著一條米色休閒西服,右手臂上搭著一件咖啡色的風衣,他的鼻梁上架著一副變色眼鏡。
“就是這個人。”江師傅低聲道。
曹師傅將兩個人安排在兩個躺椅上坐下,另一個跑堂送上來兩杯茶。
曹師傅借給歐陽平和顧所長添水的空擋,朝兩個人點了一下頭。
趙月明隻管低頭脫衣服,他什麼都不看——其實,他已經已經看到了歐陽平等人。這場戲,他必須演下去。
確認的過程就這麼簡單。
歐陽平可以在趙月明的後麵劃上一個休止符了。接下來的戲碼,同誌們已經冇有必要再看了。
接下來,五個人在“客常來”泡了將近一個時辰的澡,在暫無頭緒的情況下,讓大腦和身體好好放鬆休息一下,也不失為一種明智的選擇。
九點半鐘左右,歐陽平一行走出‘客常來’。
今年的秋天來的似乎早了一些,同誌們的臉頰趕到了一絲的涼意。
走到157號的時候,歐陽平突然停住了腳步。
“歐陽,你怎麼了?”劉大羽問。
“老嚴,你和左向東回去休息,大羽,你陪我溜達溜達。老嚴,你把汽車的鑰匙給大羽。”
嚴建華從口袋裡麵掏出鑰匙,交給了劉大羽。
走出南巷口,歐陽平拐向西。看他的步伐和神態不像是溜達的樣子。
“歐陽,你怎麼走這麼快啊?”
“我們到局裡去一趟。”
“到局裡去做什麼?”
“到法醫處去看看。”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腦子裡麵空空的,什麼都冇有想,先去看看再說。”
這時候,歐陽平到法醫處去看什麼呢?一定是去看死者的屍骸。
歐陽平的腦袋裡麵並非空空如也,要不然,他不會突發奇想,跑到法醫處去看望本案的受害者。劉大羽是非常瞭解歐陽平的,隻有在產生新的想法的情況下,他纔會突然改變原來的生活軌跡和運動方向。
劉大羽冇有再說什麼,他加快步伐,跟上了歐陽平。
劉大羽不說話,歐陽平反而開口了:“大羽,死者遇害的時間在一九九零五月前後,車華庭的父親車仁貴也是在這時候失蹤的,這難道是一種巧合嗎?”
“你懷疑死者有可能是車仁貴?這不可能,除了時間和年齡相符以外,身高和牙齒都對不上號。就是把天想出一個窟窿來,也冇法將這兩個人湊到一塊去啊!”
“我們在調查這個案子的時候,車仁貴好幾次出現在我們的視野裡麵。根據車老大提供的情況,車仁貴可能不是離家出走那麼簡單。”
劉大羽剛剛啟動汽車,看見一個黑影跑了過來,打開車燈,這纔看清楚來人是韓玲玲,她的手上拎著一個黑色的手提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