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師放下茶杯之後,走進小房間:“麗麗,你就呆在屋子裡麵畫畫,外公、外婆和警察叔叔們說會話,好嗎?”
“知道了。”小傢夥道。
張老師輕輕關上小房間的門,然後搬了一個方凳子坐在秦老師的旁邊。
“秦老師,張老師,這幾位是市公安局刑偵隊的同誌,這位是歐陽隊長,他們來找你,想瞭解一下你們的女兒秦可悅的情況。”勤所長小聲道。
“勤所長,我——我女兒出什麼事情了?”張老師壓低聲音道——他擔心被外孫女聽見,“老秦,我早就說過,我們對可悅不聞不問是不對的,照這樣下去,她——她遲早會出事情。”張老師話冇說上幾句,眼淚就開始在眼眶裡麵打轉轉。
“不聞不問?我們夫妻倆問的還少嗎?結果怎麼樣?孩子已經大了——兒大不由爹孃,她也是一個有孩子的人,我們總不能管她一輩子吧!天要下雨,地要塌陷,誰能管的了呢?”秦老師的聲音比張老師的聲音還要低,他意識到夫妻倆的爭執有點離題了,趕緊將話鋒轉到了勤所長的問題上來了:“勤所長,你們想問些什麼?”
勤所長朝歐陽平點了一下頭。
“秦老師,張老師,你們的身體怎麼樣?”在歐陽平的眼中,夫妻倆都顯得蒼老和憔悴——皺紋已經爬滿兩位老人的額頭和眼角。按照秦可悅的年齡推算,她父母的年齡不會很大。
“謝謝關心,我們的身體還算好,還能再教幾年書。”秦老師道。
這也就是說,秦老師和張老師還冇有到退休的年齡,但斑白的兩鬢和滿臉的皺紋說明他們已經過早衰老了。
“要不是女兒不爭氣——讓我們勞心費神,我們的身體會更好。“張老師自己提到了女兒秦可悅,老人家知道同誌們來所為何事,所以乾脆直麵同誌們就要提出的問題。
既然張老師主動提到了女兒秦可悅,歐陽平就不用忌諱什麼了:“我們從四所村來,我們本來想找秦可悅瞭解一些情況,可她不在家,鄰居說她已經有好幾天冇有回家了,所以,我們就來打攪你們了。”
“勤所長,不怕你們笑話,我們當了二十幾年的教師,教育、培養了很多學生,可我們卻冇有教育好自己的女兒。說起來十分慚愧啊!都怪我們對她關心、管教不夠。我們不能因為可悅是我們的女兒就昧了良心說話,無論是工作,還是婚姻,我們都為她安排的好好的,可她卻不知道珍惜,女婿是一個好女婿,就是性格太過軟弱,離婚的時候,他把房子留給了可悅,即使是這樣,他也從來不說可悅一點不是。女兒,我們是管不了了,隻是可憐了我的外孫女,小柯到現在還冇有重新組織家庭——他也不想再組織家庭了——他是被可悅搞怕了,所以對婚姻非常恐懼,我們看他既當爹又當娘,辛苦的不行,就把麗麗接來照顧了。是我們對不住人家,所以,得多幫襯照顧一點。更何況麗麗是我們的外孫女呢!”
“你們的女兒秦可悅經常回來看你們二老嗎?”歐陽平明知故問。
“都怪我們話說的太絕——這能怪我們嗎?我們也是恨鐵不成鋼啊!可悅這孩子確實傷透了我們的心。它不回來看我們也好,雖然我們希望她回來,但一看到她,我們的心裡就不舒服。眼不見,心不煩。”
“您的意思是,秦可悅已經和你們脫離了關係?”
“那倒冇有,她人雖然不回來,但經常托人帶錢和東西給我們,她女兒不是在我們這裡嗎?她可以不問我們老兩口,但她不能不問自己的女兒。”
“秦可悅是托誰帶錢和東西給你們的呢?”
“托我們的老鄰居王大媽帶錢和東西給我們,我們搬到這裡來之前,在鎮江路住過,王大媽是我家再鎮江路的老鄰居。”
”秦可悅現在的生活狀況怎麼樣呢?”
“應該冇有什麼問題,她如果經濟上有問題的話,也不會隔一段時間托王大媽送錢和東西給我們,她每次都要給一兩千塊錢,買的東西都是比較貴的,她不隻是給女兒買東西,她也給我們買東西。她雖然不回來看我們,但也算是一個有良心的人。想到這些,我們的心裡多少有些寬慰,不過——”
“不過什麼?”
“她早就辭掉了中央商場的工作,又不見她有新的工作,她的錢是從哪裡來的呢?想到這些,我們老兩口的心裡就不踏實。我們本本分分地過了大半輩子,冇有想到自己的女兒這麼不安分守己。當然,主要責任在我們身上,從小到大,我們一直很嬌慣她,虛榮、追求時髦,慾求不滿,使她迷失了方向。是我們的溺愛害了她。”
秦老師說了不少,但對同誌們來講,冇有一句話是有價值的。
“秦可悅總該有些朋友吧!”
“她過去是有好幾個朋友,如今,那些朋友已經不和她來往了。”秦老師話說到這裡就打住了。
歐陽平明白秦老師剛纔這番話的潛台詞。秦可悅不走正道,原來的朋友避之唯恐不及。所以,秦可悅成了一個孤獨的人。黃文青也是一個孤獨的人,兩個孤獨的人走到一起會做些什麼呢?
調查隻能到此結束。
歐陽平冇有把話往深處說,秦老師和張老師的心裡已經很苦,歐陽平不想觸碰他們早就受傷的心。
在郭老的建議下,在離開秦家之前,歐陽平向秦老師和張老師要了一張秦可悅的近照(所謂近照,是秦可悅和丈夫離婚前拍的一張照片)。
眼下,歐陽平隻能寄希望於張開的兩張網。
歐陽平和他的戰友們唯一擔心的是黃文青已經知道東窗事發。如果他們找一個地方躲藏起來,同誌們還真是束手無策。從劉大媽提供的情況來看,秦可悅極有可能嗅到了味道。秦可悅可能想不到警方會盯上她,但城府極深,反偵查意識很強的黃文青一定會想到這一步,除非他有足夠的自信——高估了自己的智商,雖然他已經知道自己在天時賓館做的案子浮出水麵,但他不可能想到警方會從三張偽造的假身份證找到滁州古玩市場和浦口浦東村405號,更不可能從戚繼紅提供的線索——一個信封找到荊南肉聯廠。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黃文青肯定有疏漏的地方。
歐陽平和同誌們有足夠的自信。
自信歸自信,現實有時候是很殘酷的。陳傑、柳文彬,嚴建華、李文化和左向東、韓玲玲三路人馬在秀才巷和四所村37棟201室附近蹲守了三天,都冇有見到黃文青和秦可悅的蹤影。
在此期間,歐陽平和郭老、劉大羽、董青青、侯長榮還潛入秦可悅家進行過一次搜查:如果秦可悅和“6.13”凶殺案有關聯的話,那麼,同誌們就肯定能在她的家裡找到和“6.13”凶殺案相關的證據——至少是能找到和黃文青相關的證據。
事實也是如此,歐陽平和郭老、劉大羽的判斷冇有錯,同誌們在秦可悅家衛生間的天花板張找到了一個取暖器的包裝盒,在這個包裝盒裡麵,有兩件文物:一個黃金虎符,一把青銅劍。在這個包裝盒裡麵還有五遝人民幣(五萬塊)。
把包裝盒裡麵的兩件文物、五萬塊錢和蔡冬梅提供的情況放在一起來考量,秦可悅和黃文青共同作案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二十五號早晨,歐陽平一行到朝天宮古玩市場找蒙守義和許衡山,當蒙守義和許衡山看到秦可悅的照片的時候,異口同聲地說:“不錯——就是這個女人——就是她。”
蒙守義說:“在蕭迎風失蹤之前,這個女人一直和蕭迎風在一起。”
許衡山說:“蕭迎風非常迷戀這個女人——不過,這個女人確實漂亮——真人比照片還要漂亮。是屬於那種,男人看一眼骨頭就會發酥、神魂就會顛倒的女人。”
“你們是在什麼地方看見這個女人和蕭迎風在一起的呢?是在古玩市場嗎?”
“我們是在天都賓館看到她的,蕭迎風隔一段時間就會在天都賓館開房,他不是好這一口嗎?”蒙守義道。
“我們有時候和客戶在天都賓館喝酒,我們是在天都賓館喝酒的時候看到蕭迎風和這個女人的。”許衡山道。
歐陽平在蒙守義和許衡山的話中聽出了一點東西:“蕭迎風除了在天都賓館開房,還在那個賓館開過房?”
“蕭迎風隻在天都賓館開房。天都賓館在這一帶檔次最高,彆看蕭迎風是一個擺地攤的,他的生意做的比那些開古玩店的老闆還要好;餃子裡麵有多少肉,不能看餃子上有多少褶子。蕭迎風平時在穿著上一點都不講究,但在享受上從來不虧待自己,他到賓館開房,是為了做那種事情,為了討女人歡心,他自然要找一個像樣的賓館了。”
從蒙守義和許衡山的話中可知:天都賓館有可能是蕭迎風失蹤的地方——至少是蕭迎風在失蹤前曾經呆過的地方。
於是,歐陽平一行離開古玩市場以後,去了天都賓館。
天都賓館坐落在漢中西路上,這是一個四星級賓館。
大堂經理粟有仁接待了大家。
歐陽平說明來意之後,粟經理喊來兩個服務員,從檔案櫃裡麵找出三月份的入住登記薄。
天都賓館是一個四星級賓館,在入住登記上的管理非常嚴格。
在粟經理翻看入住登記薄之前,歐陽平將三張身份證影印件遞到他的手上。
諸位應該知道歐陽平想做什麼了:歐陽平既想找到蕭迎風在天都賓館的開房記錄,更想看看有冇有黃文青——既樊家寶、郭湧泉和賀長鶴在天都賓館開房的記錄。按照黃文青的在天時賓館的殺人手法看,如果蕭迎風的失蹤和他有關聯的話,那麼,他就一定會在天都賓館出現過。
三分鐘以後,粟經理終於找到了蕭迎風的開房記錄:入住時間是三月十四號——三月十六號,入住登記薄上的名字是蕭迎風。房間號是407號。
蒙守義和徐衡山提供的情況是真實的。
“粟經理,請找出三月十四號——十六號,入住和407號相鄰幾個客房的入住登記資料,包括身份證影印件。”歐陽平想到了黃文青在天時賓館的作案手法:黃文青讓秦可悅入住308號房,將作案對象引到308號,自己入住307號房,兩個人在308號房將作案對象麻翻或者擊暈,然後將受害人移至307號房,然後將受害人的屍體藏進大衣櫥下麵的空格裡麵。
黃文青的殺人計劃可謂是天衣無縫,神鬼難知。所以,在天都賓館,黃文青也可以如法炮製。
粟經理吩咐兩個服務員仔細認真翻閱查詢,兩個服務員是專門負責入住登記工作的,他們對入住登記薄瞭如指掌。
服務員小張用筆在一張紙上寫上幾個房間的房號:405、409(這兩個房間在407的兩邊)、408(這個房間在407的對麵)、406、410(這兩個房間在407的斜對門)。
歐陽平和劉大羽坐在兩個服務員的旁邊,眼睛隨兩個服務員的翻動而轉動。
七八分鐘以後,405、408、406和410四個房間被排除了,這幾個房間是被幾個單位駐荊辦事處長期租住的,住在這四個房間裡的人最少是三個,最多是五個,他們都不符合作案的條件,為確保萬無一失,歐陽平和劉大羽毛、陳傑認真檢視了身份證影印件,在這些身份證影印件中,三個人冇有看到黃文青的聲影。
現在,隻剩下最後一個房間409號了。
“歐陽隊長,這個人符合你們摸排的條件。”服務員小張指著登記薄上一行字道。
大家都圍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