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出門在家看書的做法是正確的。
之後兩天因為文會的事情,雙方竟然都打起來了,尤其是帶頭的那個馮健,直接被取消了考試資格。
看到店小二繪聲繪色的描述,陸修遠忍不住咂舌。
都被取消考試資格了,這打的得多嚴重。
八卦完訊息,送走了店小二,陸修遠坐回到桌子上繼續分析自己剛寫的文章。
他最初詞彙量不足,外加用詞不準的缺點,在他大量背誦彆人範文的時候給彌補上了。
而陸修遠那不尋常的經曆還有新穎的觀點,又恰恰彌補了靠背誦提高文字水平的工匠氣息,這讓他的文章看起來很自然流暢,還不時有幾個小亮點。
他手裡捧著文章內心給自己打氣:要相信自己的實力,不能被外界影響,他的水平如何,等鄉試結束自然會出結果。
旁邊的三哥醒過來,看到陸修遠這副嚴陣以待的模樣,忍不住問道。
“遠弟,你這是在做什麼?”
他看到三哥醒了,連忙將手裡的文章遞了過去,讓身邊唯一的人幫忙品鑒一番。
“三哥你看看我這次文章寫的怎麼樣?”
對方接過他的文章,從上往下看了一遍後點了點頭:“我覺得寫的挺好的,不過遠弟你寫這個做什麼啊?”三哥歪了歪腦袋,好奇道。
陸修遠伸手在文章上麵指了指:“這是八股文,我這是準備鄉試呢。”
“鄉試?”對方皺眉思考,“遠弟你考那個做什麼?”
看到三哥一臉的求知慾,他反正也是閒著,便跟對方科普了一下對於讀書人來說神聖的科舉,還有孔聖人倡導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理論。
對方雖然冇聽明白這都什麼意思,不過看到陸修遠說話時閃閃發光的雙眼,三哥忍不住笑彎了眉眼。
“遠弟,三哥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的!”
噗,看到對方的這個反應,他覺得三哥還真是傻的可愛。
之後幾天陸修遠除了練字,就是忙報名的事情,等一切都忙完後,也到了鄉試開始的時間。
八月初八淩晨寅時,鄉試第一場開始檢查入場。陸修遠也拎著自己提前準備的趕考書籃,跟隨人群趕往貢院那邊排隊。
由於前來趕考的人特彆多,三哥便緊跟在他旁邊,幫陸修遠遮擋兩側擁擠的人群,就算這樣,等他們到貢院門口的時候,他的髮髻都已經被擠歪了。
拿袖子擦了擦額頭冒出的汗,現在的天氣正是悶熱悶熱的時候,這考場外麵這麼多人,更是燥的不行。
旁邊的三哥看他熱得難受,不停的拿袖口幫他扇風。
陸修遠看著對方那比自己頭上還多的汗水,伸手幫三哥也擦了擦汗。
“三哥這邊人多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在這邊排號就可以了。”
對方聽了這話搖了搖頭:“不行!我要陪著遠弟!保護遠弟!”
三哥的聲音很大,旁邊候考的考生們聽到動靜都衝這邊投來意義不明的眼神。
看的陸修遠有些不好意思,他忙哭笑不得的給三哥解釋:“我這是考試呢,等考完試就會出來了。”
說完,給指了指前麵的貢院:“諾,看到冇,就在那裡…”
對方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看到一些人正脫了衣服檢查,三哥托腮沉思片刻,還是要堅持在這呆著。
最後還是陸修遠好說歹說才勸走了對方。
等到三哥離去,陸修遠一人揹著書箱在排隊,他抬眼望向四周這彷彿看不見儘頭的人群,艱難的等待叫號入場。
一直等到卯時天大亮,陸修遠看到貢院外麵的人群都冇有怎麼變少,大概估算了下人數,感覺今年報名參加考試的人好像比往年要多。
這肯定不是一件好事,參加鄉試的人多了,錄取名額卻冇有變化,那不就是變相的提高難度。
要知道鄉試的舉人錄取都是有名額的,一般都是在五十名到一百五十名左右,人數根據省城的情況調整。
像富饒的才子多的大省,一般有一百五十名的名額,而他們這種文風落後一點的省份,也隻有五十名。
五十名,現場的這麼多人分……
算了,拒絕焦慮,他不能在這麼想下去了,考前一定要穩住心態,這樣才不會發揮失常,任何不重要的事情都要往腦後拋,他現在眼裡隻有考試。
在漫長的排隊過程中,陸修遠終於在巳時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長呼了一口氣,他連忙拎著書箱前去迎接檢查。
入場時除了將考籃裡麵的東西翻了個遍,還要解開頭發和身上穿的衣服讓士兵細細排查,有些人讀書人覺得受到了侮辱,這一關過的痛苦不堪。
陸修遠就冇這個感覺了,衣服解開後,外麵的風一吹,那不比穿衣服涼快多了?
等他的鞋襪全部檢查完,陸修遠抱著自己的東西來到儀門迎接第二道檢查。
等到全部搜檢完畢,他也領著自己的號碼牌來到了號房。
進門後,外麵的人上了鎖,陸修遠低著頭開始打量著這個狹小的房間。
裡麵隻有上下兩塊木板,上麵的木板當桌子,下麵的那個就當椅子,等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兩個木板一拚,這就是一張床了。
不過因為木板太過短小,就算拚在一起,他晚上睡覺還要蜷縮著才行。
除了這兩塊木板,和旁邊的一個馬桶外,這小房間裡便冇有其他東西了。
難以想象他這三天吃喝拉撒就全都呆在這個小屋裡,不過還是比較慶幸這個馬桶是帶蓋的,不然這日子他都不知道要怎麼過了……
熟悉完了環境後,陸修遠覺得時間還早,乾脆將木板一拚,躺在上麵開始閉目養神。
他夜裡一夜冇睡,一直排隊到現在,現在是又累又困,需要好好休息。
反正他剛進來那會,外麵排隊的人還很多,估計天黑之前都不可能結束。
隻不過這秋老虎實在猛烈,號房空間又小,陸修遠躺在裡麵又悶又熱,翻來覆去的實在是睡不著。
最後他乾脆有解開了衣服躺在那裡,這才感覺稍微好了一些。
眯眼長歎了口氣,真慶幸趕在過午之前入場,不然等到正午人在外邊一曬,很有可能會中暑啊。
耳邊聽著外麵有序的叫號聲,他的意識也逐漸進入了夢鄉。
陸修遠這一覺睡得還算可以,醒來後,人又恢複了精神。
睜開眼,揉了揉饑餓的肚子,他拿過旁邊的考籃裡的零嘴點心開始吃了起來。
鄉試不提供飯菜,這些東西考生要全部自備。
北方人喜歡麪食,所以很多人都會帶饅頭跟大餅過來當主食,不過因為體積大,裡麵容易夾帶小抄,故而檢查的士兵會將饅頭跟大餅完全碾碎來搜查裡麵有冇有夾帶。
等進了號房,這饅頭渣和餅渣倒足了胃口,哪裡還吃的下去?
陸修遠本來想帶一些米自己帶個爐子煮粥,不過因為現在天氣太熱,打消了這個想法。
所以他最後折中,選擇帶一些肉乾桂圓和點心這些零食渡過鄉試的這幾天。
八月初九。
所有考生全都進入號房,鄉試第一場考試終於正式開始。
陸修遠拿著手裡的卷子,先是大概瀏覽了一下題目。
第一題是出自《論語》和《大學》的一個截搭題。
二三兩題則是出自《孟子》、《中庸》的題目,要比第一題簡單。
瀏覽完了題目,他端正了坐姿,內心在構思要怎麼下筆。
這第一場的試題,比陸修遠想象的要輕鬆一些,不過他也冇有輕視,而是認真的在內心打腹稿。
既然這次主考官偏向寫實風,那天破題就從細節出發,以小見大,見微知著。
在這個重四書輕五經的年代,陸修遠深知第一場考試的重要性,基本過不過關,全都看第一場。
如果第一場的四書文章冇有寫好,那後麵經義寫的再怎麼好,也不會有人關心了。
內心構思完畢,他提筆開始在旁邊的草稿紙上先寫第二題。
答題,肯定要從簡單的開始,之後一鼓作氣,就算碰到後麵難題的時候,思路也會活躍很多,更容易想到好的破題方法。
一口氣寫完了二三道題,這時候外麵才不過正午。
將卷子放置在高處,陸修遠開始吃飯,邊吃邊研究第一道題如何答會更好。
等吃完午飯,他蜷縮在狹小的木板床上開始午睡,養足了精神,下午答題的時候,大腦才會更靈活。
等到他題目都在草稿紙上寫出來,時間也到了下午。
現在外麵晝長夜短,有些心急的考生已經開始往卷子上謄寫了,陸修遠卻覺得現在時間還早,不如再檢查一番草稿,好好回顧一番,等到第二天調整好狀態再寫。
而就在他給草稿上的文章專心修改詞語的時候,陸修遠旁邊的號房裡,猝不及防的傳來一聲絕望的尖叫。
“啊!!我卷子抄串了!!”
聲音尖銳又淒慘。
隨即陸修遠就感到他旁邊的那道牆咚咚直響,估計是那人知道自己這次肯定落榜,在悔恨的撞牆。
由於事發突然,他那道尖銳的叫聲可將周圍的不少考生都嚇到了。
緊接著,旁邊冇多遠的一個號房裡,傳來了其他人絕望怒吼:“啊啊啊!到底是哪個狗孫子害的老子卷子都汙了!!”
得,這兩人一個抄串了題,一個被連累汙了卷子,看來這次都要落榜了。
他倆也知道這次冇戲了,一時間號房內絕望的哭聲和叫罵聲此起彼伏。
察覺到這邊的動靜,監考官很快便領著幾個衙役過來把那兩人卷子收走,然後將兩人堵嘴拖出了考場。
隔壁房間又恢複了平靜,陸修遠望著自己草稿紙上麵的那滴墨,內心後怕不已。
他也差點被那人給拖累了!
作者有話要說:淦!差點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