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不絕的山脈, 擋住了呼嘯寒冷的北風,久違的大太陽掛到了天空,坐落在山腳下的小村落, 村民們都活躍了起來。
前段時間天氣寒冷的可怕,窮苦人家冇有足夠的衣物禦寒, 便都縮在了家中冇有出門, 今天中午難得出了個大太陽,村裡人們都把被子衣物之類的,掛到外麵曬曬,通通風,
老人們也紛紛拎著個小木凳,坐在村口坐那邊曬太陽,聊天。
她們討論的話題,一般都是最近村裡發生的八卦,誰家姑娘又許配給了誰之類的。
哪怕這種話題,她們已經重複了好多遍,但隻要有人再提出來,她們還會樂不疲此的再次討論起來。
就在她們聊得樂嗬嗬的時候, 突然看到一個老太太, 滿臉怒氣的敲著柺杖,走路虎虎生風的往村中間那座大房子走去。
那個方向是陸家族長住的地方,老人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看著怪眼熟的, 那是不是之前搬鎮上的大貴娘啊?”
“應該是吧, 前幾天祭祖好像見過。”陸家一位老婦人回道。
“看這走路的架勢,來者不善啊,要不要去湊熱鬨啊?”先說話的那人提議。
陸家老婦人白了對方一眼, “曬你的太陽吧,可彆多管閒事了。”說完,閉上眼感受陽光灑在身上的那種感覺,這可是不可多得的溫暖。
“害!我這不好奇嘛!”那人摸過旁邊的柺杖,“不管你們了,今年冬天這麼冷,還不知道這一把老骨頭能不能熬得過,我得去湊湊熱鬨,找點有意思的事。”
有了一個帶頭的,其他幾個老人也有心動的,都站了起來,跟著老人身後走過去。
老太太還不知道她這麼大張旗鼓的過來,導致身後竟然跟了一幫人湊熱鬨的人。
就算知道,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斷親之事。
老太太先是去族長家裡,讓他幫忙寫一封斷親書,斬斷與小兒子陸大富的親緣關係。
族長夫人是個慈眉善目的老人,見老太太這樣,忍不住勸道:“大貴娘,這可是大事啊,非常嚴肅的,你可要慎重考慮啊!”
老太太冷哼一聲,“不需要考慮了,我早已下定決心!”
族長吧嗒吧嗒抽著旱菸,又跟老太太確認了一次,“大貴娘,大富也是個好孩子,你可要想好了,這斷了可就回不去了。”
聽到族長說大富是好孩子,老太太火一下就上來了,“呸!什麼好孩子?他就是個災星,就是天生來克我們家的!”
聽到這個,族長夫人想到當初的事,忍不住歎了口氣,“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有些事也不能全怪到孩子身上,你看大富長大後多孝順啊,人還老實勤快,這些年我們都看在眼裡,你也彆再老怨孩子了。”
“他孝順?”老太太又呸了一聲,“他就是個災星,一出生就剋死了我老頭子,那條山路老頭子走了幾十年,怎麼就能在大富出生那天摔死了呢?”
看到老太太這副模樣,族長夫人也不知該說什麼,隻好安慰道:“天災**,都是不可避免的,大貴娘你還是早點看開比較好啊。”
“看開什麼?老大姐我跟你說這是不可能的!”老太太腰一叉繼續罵道:“他剋死了我老頭子,我不過是看不順眼,餓他幾頓,他日日哭嚎的竟又引來了旱災,導致糧食顆粒無收,那年山上樹皮都被啃光了,大傢夥的都差點被餓死,當年日子那麼苦,老大姐你不會忘了吧?”
族長夫人無奈說道:“冇有忘,可這都是巧合,運氣不好趕上天災,也冇有辦法啊。”
“哼,還巧合?合著天災**全被我們家趕上了唄!”老太太一臉忿忿不平,“這些年要不是我在他麵前裝作對他好,估計他還要搞出來不少事!”
聽了這些話,族長夫人有些唏噓,她看向老太太,也是個可憐人啊,這麼多年還一直陷在仇恨裡。
不過把責任全都推到孩子身上,這點她不讚同,但畢竟是彆人家的事,他們親緣關係遠一些,也不好插手,隻能讓對方再多考慮考慮。
“老大姐,你也不用勸了,我意已決,如今大貴也算在鎮上立住了,可以跟這個災星攤牌了。”老太太擺擺手,示意對方不用再管。
族長夫人見實在勸不住,便說道:“到時候彆說的太直接,好歹大富也是當祖父的人了,給他留點臉麵。”
老太太不耐煩的點了點頭,催著族長寫了斷親文書,還特意把陸大貴也加進去。
“斷了母子之情不算,兄弟情也要斬斷?會不會太過了?”族長皺了皺眉,不太想寫。
“不會不會,從此陸大富自己單獨一支,省的禍害兄弟。”老太太才不想看到以後陸大富占陸大貴的便宜,乾脆替大兒子一起斷了。
“大貴可知道這件事?”
“大貴最孝順了,我這可是為他好,他不會不同意的。”老太太一臉不在意,“老大哥你快寫吧。”
族長這才無奈把陸大貴的名字加了上去,等文書寫完,老太太迫不及待按了手印。
看到老太太如此果斷的模樣,族長搖了搖頭,歎息道:“村裡還有姓李的,這事關係我們陸家顏麵,如非必要,還是彆走漏的訊息。”
“老大哥你就放心吧,這事我曉得!”老太太收好了兩份文書,又將印泥揣入懷裡,“印泥先借用下,一會給送過來。”說完,拄著柺杖就迫不及待的離開了。
出了族長家院子,老太太剛打開大門,發現門口一堆老熟人趴在門板上準備偷聽。
那些老人們見被髮現,都好奇問道:“大貴娘,這麼多年不見,你這突然回來找族長啥事啊?”
老太太瞬間拉下了臉,“關你們什麼事?曬你們太陽去吧!”
冇有搭理那些人,老太太拄著柺杖往陸大富家方向走去。
後麵那些老人對視一眼,最開始過來的那老人問道:“剛纔冇聽清楚,咱們還跟不跟啊?”
其中一個老人想到年輕那會她們吵架,自己屢屢吵不多老太太的事情,不由得打了退堂鼓,“大貴娘好像也挺不好惹的,要不算了?我們還是回去曬太陽?”
其他人聽了,也表示讚同,一行人又灰溜溜的回到了村口。
而此時陸修遠家,張氏正在大門口接水洗衣服。
噠噠噠,柺杖敲地的聲音由遠及近,張氏轉頭看了一眼,發現竟然是老太太來了,內心不由得一驚。
這不會討錢來了吧!嚇的她連忙放下手裡的衣服,迎了上去。
“娘過來了啊,吃過飯了嗎?要是冇吃的話,我去給你做點。”
老太太抬眼看了眼張氏,“你洗你的衣服就行,我去跟大富聊聊,你不用過來。”
張氏一聽這話,哪裡敢放心,上次老太太找陸大富聊聊,他們家就損失了五十兩!雖然這錢又被拿回來了,可保不定這次又損失什麼,她擦了擦手,也跟了上去。
老太太對她還挺防備,在進了裡屋後,又把門鎖了起來,張氏無奈隻能耳朵湊在門縫偷聽裡麵的動靜。
張氏有些無奈,這明明是自己家,可是老太太搞這麼一出,弄得自己就跟做賊似的,好在冇一會裡麵就傳來了說話聲。
陸大富乍看到老太太有些驚喜,“娘,你來了!上次怎麼不說一聲就走了,我們……”
“大富你先聽娘說,”老太太連忙打斷陸大富的話。
“娘,有什麼事你說就是。”陸大富調整了下靠背,坐正了聽老太太講話。
老太太從懷裡掏出了那兩份文書,放到陸大富麵前,“大富,你大哥有急事,需要弄這個,你幫忙按個手印吧。”
陸大富隻是老實且愚孝,也不是真傻,他不識字,但也知手印不是隨便能亂按的,於是問道:“娘,這上麵都寫的什麼?”
老太太見陸大富冇有直接按,有些不耐煩,但隻能忍著,她想到前兩天隨口編的藉口,便說道:“前幾天娘不是給你說過,你大哥最近弄了個生意,事情比較複雜麻煩,你還記得吧?”
“當時不還借給大哥五十兩嗎?兒子當然記得。”陸大富回道。
一想到這五十兩,老太太臉色有些扭曲,她在陸大富這邊借走了,那個雞賊的陸二郎竟然在他孫子那裡找了回來,導致她現在聽到陸大富提這件事就忍不住生氣。
想到以後,老太太隻能繼續咬牙忍:“你大哥那事情比較大,娘怕連累到你們家,這個是證明書,你按一下,這樣出了事才不會連累到你們家。”
陸大富皺眉,什麼證明書,他從未聽過,他隻知道有一種叫斷親書。
“這難道是斷親書?大哥家到底怎麼了?娘你倒是說清楚啊?”陸大富焦急問道。
“很嚴重的事,大富你就彆打聽那麼多了,快按手印了事吧!”老太太越來越不耐煩了。
“不行,娘你必須說清楚,都是兄弟,互幫互助是應該的,這世上哪有大哥犯事了,小弟要斷親保平安的說法。”陸大富說的那是一臉正氣。
聽了這話,老太太實在忍不下去了,這災星可真是虛偽,明明他才是傷害彆人的那個,卻還裝作自己是個好人。
她冇了耐心,伸手拽過陸大富開始按手印。
猝不及防之下,第一份被按成功了,在按第二份的時候,陸大富反應過來,把胳膊抽了回去。
因為胳膊抽離的突然,老太太一個不穩,眼看馬上就要摔下床,老太太身子骨弱,這要是直接摔下去磕到哪裡,這可了不得,陸大富又連忙伸手要把老太太扶穩。
而老太太卻藉機把第二份文書直接往陸大富手指上一懟。
終於,兩份都按好了。
老太太雖然摔倒在地上,但看著自己手裡的兩份文書,終於鬆了口氣。
而陸大富在床上看到老太太寧願摔倒,也要自己按這個手印,內心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
“娘,都是一家人,為什麼要弄成這副模樣呢?”
一聽這話,老太太忙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一臉語重心長,“大富不要怪娘,娘這都是為你好,你就在家好好養傷吧,等你大哥事情解決了,娘再過來找你。”說完扭頭就走。
等老太太打開門,看到張氏站在旁邊,把手裡的一份文書塞她懷裡,“這是斷親書,收好了,以後我們就沒關係了。”
張氏抱著懷裡的斷親書,看著老太太拄著柺杖一瘸一拐的走遠,就像做夢一般。
他們一家終於擺脫老太太?
作者有話要說: 斷親撒花~
晚點可能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