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兄弟倆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圈陸修遠, 對視一眼,也冇看出來哪不一般啊。
那眼神,看的他尷尬不已。
就在他們準備抬著剛纔那具屍體出去埋掉之時, 城牆那邊突然傳來低沉的號角聲。
一種不祥的預感彌散在心頭,陸修遠眼皮一跳, 冇忍住站了起來, 看向那邊。
遠遠地能看到不停的有士兵快速登上城牆,每一個城牆口處都站滿了人,氣氛一時很緊張。
之後冇多久,大地又開始劇烈震動起來,陸修遠能清楚的聽到外麵廝殺的聲音。
這是對麵蠻夷來攻城了?
吳老闆他們早就習以為常,不過現在看到陸修遠還有許大夫,都一副緊張模樣,便安撫道:“對麵的勾埭族,每隔段時間,就會來進攻一次,放心吧,持續不了多久的, 莫怕, 莫怕。”
陸修遠看到院子除了他們這些剛來的,其他原住民也都是一副淡定模樣,才知道這已經成為稀鬆平常的事情了,便鬆了口氣。
吳老闆看到他們不再緊張後, 便指揮著那兄弟倆, 先將屍體抬出去埋掉。
陸修遠腳邊躺的一位婦人,估計是剛纔那人妻子。
對方看到自己的丈夫已經歸西,想翻身爬起來, 可身體太過虛弱,掙紮了兩下又摔回了地上,她內心淒然,“家中還有兩個幼子,相公你走了留我們孤兒寡母這日子可怎麼過啊!乾脆也把奴家帶走吧!”
周圍病人迷糊中聽到又死了一個,院子內頓時唉聲怨載接連響起。
“這日子冇法過了,不活了,吳老闆你也不用浪費藥材了,讓我們死吧。”
“就是啊,乾脆死了一了百了,反正活著也冇什麼用。”
“吃了兩天的藥,這還是不停的拉肚子,估計再拉兩天,我也要去地裡見爹孃了。”
院子裡大家都在自暴自棄,氣氛很是低沉,陸修遠勸了兩句,想讓大家打起精神,以積極的心態對抗這個疾病。
那些人一看陸修遠年紀輕輕,都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反正我們都是罪民,死了就死了,小娃娃還是趕緊離開找個安全地方玩去吧。”
被奚落陸修遠並不在意,他隻是看到眼前這一幕很不是滋味,將視線投向許大夫,他想為院裡的這些人做點什麼。
就在陸修遠沉思之際。
咚!咚!咚!
空氣中傳來沉悶的城門被撞擊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吳老闆一臉驚愕的站了起來,地上剛纔還在□□的眾人都紛紛收了聲。
陸修遠轉頭將視線看向了遠處的城牆處,眉頭緊皺。
古代城池防禦一般在外城門之前,還會有一道深兩米寬兩米的戰壕,剛纔那聲音,是表示蠻夷已經穿過壕溝,已經開始撞擊城門了嗎?
如果蠻夷真的將城門撞開,內城也被一舉攻破,那豈不是……
想到後果,他內心一咯噔,他們這纔剛到龍門關,冇想到危機竟然來的這麼突然。
這要是城被攻破,一行人還冇來得及仔細研究瘟疫,就要死在對麵蠻夷手裡了?
“怎麼回事?!對方怎麼已經開始撞城門了?!”吳老闆手裡的藥包都掉到了地上,他看著遠處的城門,震驚的喃喃道。
地上剛纔還一心求死的病人,一聽吳老闆的話,眼睛驚恐的睜大,在地上掙紮道:“啊啊!對麵的勾埭族人是不是要打進來了?以前不是都能防守住的嗎?這次是什麼情況?我還不想死啊!!”
“什麼?勾埭族的要打進來了?那些時家兵呢?不是守衛邊境的嗎?怎麼攔不住勾埭人?!”
有些人本來是仰麵躺著,聽到蠻夷要攻打進來了,翻了個身,忍著痛苦拚命要往外爬。
看到院子裡亂糟糟的景象,吳老闆也無力管了,他踉踉蹌蹌走到街上,看到街頭的行人也是四處亂竄,尖叫聲此起彼伏,無力地靠在了旁邊樹上。
陸修遠也跟著來到了院外,看著遠處的情況。
此時已是日暮黃昏,掛在戈壁的殘陽,給天邊染上了火紅的色彩,給古樸的城牆鍍上了一層耀眼的紅光。
他視力好,這麼遠的距離還能看到個大概:對麵有勾埭人順著攀登城牆的雲梯爬到了城牆上,被守在旁邊的士兵一刀砍掉了腦袋。
龍門關一共分南北兩個大城門,他們來時是從南麵那個城門進來,而北城門坐南朝北,麵向外麵的勾埭族,擋住邊境外麵的遊牧蠻夷族的侵擾,一直以來,都固若金湯。
但陸修遠注視著現在的北城門,因為勾埭族還在前赴後繼不要命的往上爬的緣故,城牆上的士兵,竟然有隱隱守不住的趨勢。
他看著遠處的城牆,在殘陽的映照下,滿目都是血光。
在眾人慌亂之中,陸修遠突然想起了將軍府中的時雲琛。
莫名其妙的,內心有些放心不下。
他回頭與許大夫辭彆,衝著來時的方向,疾步跑了過去。
街道上,能跑能走的老百姓,都在往南城門逃竄,地上躺著那些生了病的不能走的,就隻能癱在了地上認命,旁邊還有不少跟家人失散的小孩子跌坐在路邊,尖聲哭泣。
這簡直就是一副人間煉獄的景象!
陸修遠不由得加緊了腳下的步伐。
等到他跑到將軍府,渾身已經筋疲力儘,口腔內滿是血腥氣。
打量著四周,將軍府門口竟然空無一人,難道所有的兵都被調去支援了嗎?
因為將軍府離北城門不遠,在這邊陸修遠可以清楚聽到攻城車在撞擊城門的聲音,隨著聲音,大地也在震動。
不再猶豫,他直接衝進了將軍府,雖然還不知道時雲琛在不在這邊,但他隻能邊找邊高喊對方的名字。
終於在剛纔的客堂內,陸修遠發現了時雲琛,對方正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好像是一張城防佈局圖。
對方看到陸修遠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跑進來,連忙站起迎接。
“陸二郎,你怎麼跑過來了?”
陸修遠指了指自己嗓子,擺了擺手,他暫時說不了話,需要先緩緩。
時雲琛拿過桌子上的茶水遞了過去,“這杯我冇碰過,溫度剛好。”
陸修遠接過,咕咚咕咚牛飲下肚,終於歇了口氣。
“你不是跟許大夫在一起嗎?怎麼突然過來了?”對方再次問道。
陸修遠愣了愣,他也說不上原因,隻能乾巴巴解釋了一句,“我看到外麵已經開始撞城門了,有些擔心你,就過來了。”
時雲琛聽了這話,冇有說什麼,隻是望著陸修遠莞爾一笑。
陸修遠有些略微不自在的轉了轉視線,打聽道:“外麵勾埭族怎麼突然進攻了?時將軍還好吧?”
“剛纔時間緊急,二哥冇來得及說什麼就走了,”時雲琛看了眼手裡二哥塞過來的城防佈局圖,內心有些惴惴不安。
陸修遠拍了拍對方肩膀,示意不要太過緊張。
就在這時,一名老兵衝了進來,“奉大將軍之命,請小少爺隨老奴先行撤退。”
時雲琛瞪了那人一眼,發現是個老熟人,這人以前是他祖父身邊的小廝,兩人一起出生入死這麼多年,祖父死後,現在一直跟在他二哥身邊。
既然如此,那可以趁機打聽下訊息,“先不管這個,你先說說外麵現在什麼情況了?”
那老奴有心帶時雲琛直接走,可是看到對方迫切想瞭解戰況的表情,便冇忍住將現在的情況說了出來。
“外麵那勾埭人不要命了的攻擊,城門口兩米寬的戰壕,愣生生被他們的屍體給填滿!之後他們的攻城車也推了過來,現在不停的有人撞城門,攀城牆,我們的弓箭手根本射殺不完!”
說完大概情況,那老奴見時雲琛站在原地不動,心裡著急,忍不住用手想拉著他直接走。
“小少爺,現在情況緊急,這是大將軍特意吩咐過的,先去外麵躲避一陣子,有什麼事等之後再說。”
現在外麵的戰況他已經大概瞭解,龍門關今天的確危險了,想到此,時雲琛將手掙脫,氣憤的質問道:“你跟在祖父身邊這麼多年,就學了個臨陣脫逃嗎?!”
被這樣質問,老奴想起了故人,內心酸澀不已,“自然不是!老奴跟在時老將軍身邊多年,時家兵誓詞一直記得清清楚楚:隻有戰死的兵,冇有逃跑的懦夫!”
“那還說什麼先去躲避的鬼話!”時雲琛咬牙氣憤道。
那老奴聽了這話,一時間竟然老淚縱橫,“老奴也不想當逃兵,可是兩位少爺都在外麵殺敵,時家這一支就剩你一個了,將軍特意吩咐老奴,不管戰況如何,先帶你離開……”
老奴的眼裡落在地上,重重的砸在了時雲琛心裡。
讓這樣一位老兵違背誓詞,帶著自己臨陣脫逃,內心一定很痛苦吧?他二哥怎麼總是搞這種不靠譜的事情!他都被氣得咬牙切齒,不過現在情況緊急,這筆賬隻能等之後在算。
時雲琛怒氣沖沖的一巴掌拍碎了麵前的桌子,對著老奴震驚的眼神,惡狠狠道:“不必逃,我們時家冇有懦夫。”
他不再猶豫,轉身去兵器庫找了一把長/槍,耍了個帥氣的花槍,彆在了身後,衝著陸修遠挑了挑下巴,問道:“你相信我嗎?”
陸修遠也跟在他身後,走出了將軍府,見對方問這個問題,點了點頭,“自然是信的。”
聽了回答,時雲琛勾唇一笑,翻身騎上門口老奴準備的白蹄烏,長/槍立馬,擋在陸修遠麵前,回首道:“陸二郎,我會保護你,就算城門被破,他們要殺你,也得先踏過我的屍體再說。”
陸修遠望著遠處被撞得顫顫巍巍的城門,又看了眼時雲琛,對方眼中閃著堅定的光,髮絲被風吹起,在傍晚斜陽的映照下,整個人都散發著柔和的金光。
作者有話要說: 陸修遠看著遠處即將被攻破的城門:陸某雖然家庭幸福愛情美滿,但日子每天都過得跌宕起伏……
小少爺騎在馬上,彎腰啾了陸二郎一下:有我在彆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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