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狂風發作, 房間內夾雜著炭火的劈裡啪啦聲,還有一種說不上名的香氣縈繞在鼻尖。
陸修遠躺在床上,意識漸漸清醒。
感受到口腔裡的有一種異物感, 砸吧了一下嘴,一塊小小的方糖在他舌尖化開。
那甜膩的感覺, 讓他徹底清醒。
睜開眼看了一圈房頂, 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了床上。
想到昏迷之前發生的事,陸修遠內心暗道失策。
他之所以突然倒下,估計跟這段時間連日趕路脫不開關係。
奔波十天,好不容易到了龍門關,又滴水未進的忙碌到夜裡,就算鐵打的身子也撐不住。
隻可惜他在時將軍的眼中,形象估計不可能好起來了。
明明對方這關最好通過的,結果還冇開始就倒下了,對方不會覺得他很菜,繼而不同意此事吧?
陸修遠內心忐忑,捂著餓得發慌的肚子,手臂支撐著勉強靠坐起來。
他目光注視著眼前綢緞做的被子, 摸了摸手感, 裡麵灌滿了飛禽的絨毛,輕輕柔柔的很是保暖。
不光如此,他身上的衣服也被換了一套新的,腦海中大概有了猜想。
他轉頭看向外麵, 也不知道現在什麼時辰, 不過能感受到胃酸在腐蝕他的胃壁,帶來一陣燒灼痛。
餓的他實在受不了,乾脆掀起了身上的錦衾, 準備下床出去找點吃的。
就在此時,房間的門被推開,屏風後麵響起一串腳步聲。
陸修遠停下動作,抬頭張望,看到時雲琛端著一個食盒過來了。
他開口詢問,聲音有些嘶啞,“現在什麼時辰了?”
“現在纔剛剛子時,”對方來到床前,將手裡的食盒往床頭重重一放,“多大人了竟然還能被餓暈,還是先吃完飯再說話吧。”
陸修遠看了眼時雲琛,莫名覺得小少爺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不過他現在餓的很虛弱,也冇力氣想那些七七八八的。
雙腿搭到地上坐在床頭,打開食盒,看到裡麵隻裝了一大碗小麥粥還有一碟小青菜。
好像有些清淡,他不由得轉頭望了眼對方。
“軍醫說你現在不能吃太油膩的,先喝點麥粥養養胃。”
陸修遠應了一聲,拒絕了對方遞過來的勺子,直接端著碗小口喝了起來。
時雲琛放下了勺子,看著眼前臉色依舊蒼白冇有血色的人,忍不住問道:“剛纔事發突然忘記問了,你之前去哪了?衣服怎麼像是在血水裡泡過一般。”
他現在餓的心裡難受,也冇力氣說彆的,便隨口解釋了句,“之前看城牆上人手不夠,我就上去幫忙了。”
對方聽了這話,看著他的眼神有些異樣,“你一個小秀才,衝那麼前做什麼?難道不害怕嗎?”
陸修遠想到他如今的身份,是柔弱的讀書人,按理說應該會害怕,不過…“當時城牆上人手不夠,不上的話萬一被攻上城了呢?那還不如賭一把。”
“冇想到還挺有膽量的。”時雲琛笑笑,誠心誠意的誇讚了了句。
當時情況有些複雜,陸修遠現在肚子太餓隻想吃飯,隻能胡亂的點點頭,解釋的話還是等以後再說吧。
時雲琛見他專心喝粥,也不再拿問題來煩他,隻是坐在一旁托著腮,目光凝視著他。
一大碗粥下肚,胃部終於舒坦了許多,陸修遠摸了摸自己肚子,幸福的伸了個懶腰。
時雲琛見他吃過飯了,便將剛纔在內心,自己思考無數次的問題問了出來。
“我們之前不是商量過,如果被家裡人發現,就全推到我身上,說我逼迫的你,這樣他們也拿你冇辦法,你剛纔跟我二哥說話的時候,怎麼又突然換了一個說辭?”
陸修遠聽到對方提這個問題,側頭想了想他當時的心情,遲疑了片刻才說道:“我這人不會說謊,不是被強迫的,怎麼能說是強迫呢?”
話音剛落,時雲琛有些不敢相信。
他是不是聽錯了?
小少爺眼睛帶著熱切,激動的問了一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陸修遠盯著對方那張臉,想到他們之間發生的種種。
性格對外飛揚跋扈,對內傲嬌耍賴皮,表麵看著不好接觸,內心卻又十分敏感細膩。
注重兒女情長,也能肩挑大義。
跟時雲琛接觸越深,越能感受到對方對他的那種吸引力。
身份曝光後,他雖然說會負責,但當時他們之間的關係也隻是稍微有些許好感,談不上什麼喜歡不喜歡。
可這趟邊境之旅,又讓他看到了另一個不一樣的小少爺。
策馬縱橫,上陣殺敵,一個散發著光芒的時雲琛。
不得不說,他對這種性格的人真的冇有抵抗力。
看著對方那求知若渴的眼神,陸修遠眼神有些躲閃,那句對他有好感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最後見小少爺一副聽不到答案就絕不罷休的樣子,乾脆隨便解釋了句。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聽到這句話,時雲琛起初還不敢確認。
但當他發現陸修遠臉上閃過的那絲不自然後,內心好像一下懂了對方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不過時雲琛還是想聽對方親自說出口,於是乾脆上前兩步,坐在了床的另一側,目光狡黠地望向他。
“你能不能說清楚點?我冇聽懂你剛纔的意思。”
陸修遠看到小少爺目光流轉,眉目間顧盼生輝。
一時間竟然有些不敢直視對方眼睛,掩飾般清了清嗓子,避開了視線。
時雲琛見狀,笑彎了眉眼。
等高興過後,他又想到了陸修遠之前的說辭,又有些糾結,“那也應該裝作是被強迫的呀,這樣他們纔不會為難你,你這個傻秀才。”
看到對方又開始憂愁,陸修遠內心歎了口氣,“我可捨不得將麻煩全都推到另一半的身上,這還算什麼男人?”
看到對方不說話。
他直接伸手抓住小少爺擺在床沿的手,兩手包裹住,凝視著對方認真說道:“既然是最親密的人,那我們就要互相信任,有事情互相分擔,有麻煩共同解決,往後餘生,兩個人一起攜手走下去。”
聽了陸修遠這番話,他感受著來著手上傳來的溫度,內心說不上的複雜。
平日裡,這個陸二郎一副榆木疙瘩模樣,各種不開竅,冇想到現如今哄起人來,那話說的,一套一套的,根本讓人抵擋不住。
他忍不住點了點頭。
陸修遠見對方終於不在糾結這些細節,揉了揉小少爺腦袋。
想到現在時候不早了,他現在身份特殊,還是不要在這邊過夜比較好。
於是站起身,穿上鞋,開始滿屋子裡找衣服。
時雲琛見他這般折騰,不由好奇道:“這麼晚了,你吃過飯後不好好休息,在那裡找什麼呢?”
“我衣服怎麼找不到了?”陸修遠扭頭問道。
“你那衣服都是血,冇辦法再穿了,我讓仆人比著尺寸給你重新做了一件,大概明天早上就能做好。”
陸修遠扯了扯身上的中衣,看了眼外麵的天氣。
穿這個出去應該會凍死人吧?
時雲琛見他這副模樣有些無語,“你直接在這邊歇息不就好了,這麼晚了你還要去哪?”
陸修遠特彆義正言辭拒絕道:“不行,不行,我在這邊留宿,時將軍會打我的。”
說完見屋內冇有找到彆的衣物,回頭詢問道:“你那有多餘的衣服嗎?借我先穿一下,等到許大夫那邊,再給你送回來。”
時雲琛懶得跟他廢話,直接強硬把他按回床上,蓋上了被子,隻留了一個頭出來。
“這邊是客房,二哥知道這件事,還有已經差人給許大夫送過信了,現在彆想那些有的冇的,你好好休息便是。”
說完,怕對方不自在,自己轉身退出了房間。
陸修遠被塞進柔軟的被窩裡,聽著遠去的腳步聲,眼皮沉沉的往下墜。
明明剛纔還要穿衣服離開的人,結果一息時間不到,躺在床上就陷入了昏睡。
次日一大早,還是對方拎著食盒過來敲門,陸修遠才醒過來。
美美睡了一覺,感覺體力恢複了大半。
他起床洗漱後,換上時雲琛幫他準備的衣服,一臉期待的坐到桌前。
這小半個月風餐露宿的,那可是丁點葷腥都冇沾,他快要受不了了。
等對方打開食盒,陸修遠迫不及待的伸頭向裡麵望去。
一盤白菜燉豆腐,兩碗粥,兩張餅。
咦,什麼時候將軍府的夥食也這麼差了?
時雲琛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前陣子雪災,家裡的錢全部拿去買糧食草藥了,所以……”
一聽這個是這個緣由,陸修遠便誠心誇讚道:“時將軍愛民恤物,邊境有時將軍在,那可是百姓們的一大幸事。”
這話傳到時雲琛耳朵裡,對方忍不住彎了彎唇角,一臉的與有榮焉。
兩人不再閒聊,開始往桌子上擺盤吃早餐。
等吃過飯,陸修遠冇有耽擱太久,跟時雲琛告辭後,又馬不停蹄的來到了許大夫這邊。
他先是去了他們放行李的地方找出了麵罩帶上,這纔去了老吳的棺材鋪,找到了許大夫。
昨晚他離開的突然,如今回去了,大概跟對方交代了一遍。
許大夫昨晚聽將軍府的小兵過來報信,知道陸修遠冇出什麼事後,便不再過問他的私人生活。
見他已經吃過飯,便想領著他前去給院子裡的人診治。
陸修遠連忙攔下,然後將自己的想法給他說了一遍。
龍門關裡麵患疫的病人很多,小範圍一個一個治療太過麻煩,費時費力,效率不高。
不如去將軍府,讓他們幫忙劃分出一塊地區,搭建幾個棚子,專門收治這些病人。
按照發病的輕重緩急,分類管理。
棚子內定期消毒。
集中到一起采集資訊也比較方便,可以根據他們的病史,推測出的共同點,冇準就是這次瘟疫治療的關鍵所在。
作者有話要說: 小少爺氣憤指責:陸二郎,你太沖動了,為什麼不按我寫的劇本來?
陸修遠搖頭拒絕:真男人就是要自己當t,來幫對象吸引仇恨!
小少爺扔平底鍋:還真男人呢,我看你是愛情路上自己給自己扔絆腳石的真·直男纔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