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局勢越發混亂,餓殍遍地,民不聊生,道維著手有計劃的收編難民,專挑從外地逃難過來的,隻剩一口氣吊著的,對生有強烈渴望,家裡還有老人孩子牽絆之人下手。
假以時日,經過殘酷訓練,果然是一支強勁異常,叫人聞風喪膽的隊伍。
若非要問這支李家軍有多強勁,翻開地圖看看這三年整個大明朝局勢就明白了。
在北方,以白水城為界,南邊兒是赫赫有名的白水城明大帥統領三十萬大軍,名義上為大明鎮守一方,實際上儼然自成一方諸侯,割據之勢形成,朝廷對其態度十分客氣。
北邊兒是神秘莫測兵強馬壯的李家軍,彆看隻有十八萬人,但都是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精兵悍將,作風剛猛,一個頂三,尤其是李家軍中的精銳部隊,更是曾有以一敵百的功績,各地割據藩王都不敢輕易招惹。
算是最深不可測的一方,隻有極少數的傳言,模糊說李家軍現任首領,是前白水城守將李鴻的兒子,李家早在太平年間便為後人準備了大量金銀,以備不時之需。
事到如今,李家軍往前一步,隔著一條望京河與京城兩相對視,很有劍指皇帝寶座,入主金鑾殿的意思。
後退一步,隨時都能和白水城明大帥火拚,將整個北方重新捲入戰火之中。
三方互相牽製,因此北方迎來了短暫的和平時期。
道維躺在大石頭上曬太陽,一身青衣,軍師裝扮的小滿在耳邊喋喋不休:“南邊兒現如今有大小的藩王三十之數,大都是見風使舵牆頭草之流,不足為懼,能打的隻有宋傲統領的平嶺軍。
現在,和咱們有一戰之力的,京城守衛軍,白水城明大帥,平嶺軍宋傲,咱們不趁機搶先進京嗎?
若是等宋傲收拾了南方諸王,徹底統一南方,朝北邊兒進軍之時,咱們這點兒先天優勢可就冇了!”
道維將大樹葉子往上挪了挪遮住眼睛,冇好氣問:“大不了硬碰硬,你怕了嗎?”
“我李家軍十八萬好兒郎怕過誰?可第一個進京,到底是不一樣的!”
“遲早都有一場硬仗要打,要是輸給其他人,即便第一個進京又如何,不還得灰溜溜被人趕下台?”
小滿心說,第一個入京到底是不一樣的,翻開累累史冊,大到第一個實現大一統的,第一個嘗百草的,小到第一個改進造紙技術的,第一個磨出豆腐的,誰人還記得第二是誰?
就聽道維毫不在意:“咱不圖這個虛名,說點兒實在的,等宋傲統一了南邊兒,手裡能用之人大約有三十五萬之巨,軍師啊,你還是想想,萬一宋傲與明大帥聯手了,咱們的十八萬人,對上人家的六十五萬,要用什麼姿勢認輸?”
對於這點,小滿軍師是相當有信心,索性翻身躺在道維邊兒上,舒服的歎口氣,扳著手指頭給他算:“明姑娘這幾年可厲害著呢,上陣殺敵,身先士卒,在白水城的威望不下於她三位哥哥。
明家內部不團結,加上她可是您親妹子,難免會偏向您一二。這種情況下,白水城很難和宋傲聯手。”
幾年前,明家利用道維的目的無法達成,不想臉麵上太難看,先發製人,直接與龐家翻臉。
表麵上看,那般舉動並未給明家帶來大影響,畢竟明夫人說白了屬於龐家的旁支,兩家一文一武,走的不同路子,互相礙不著誰。
實際上,此事影響深遠,明師和大兒子之間互相猜忌,夫妻關係不似以往堅不可摧,各人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一家人遠不如看上去那般和睦,同時給了明芽兒出頭的機會。
道維拿下臉上樹葉,坐起身看了小滿一眼,頗為認真道:“我瞭解明芽兒,她不會因為個人原因改變立場,她的初衷是守境安民,天下太平。若想叫她偏向我,必須拿出足夠的理由說服她,而不是寄期望於她因私廢公。”
最關鍵的是,明師還在,明芽兒並未完全掌握白水城,白水城三十萬大軍她一個人說了不算。
小滿愣住:“這他孃的比明家男人強太多了啊!簡直不像一個娘肚子裡爬出來的種!”
確實,格局上明芽兒遠勝一籌,但到底是女子身份大大限製了她的發展。
明芽兒已經向世人,向道維展現了她的能力和決心,道維不介意再推這個他一手教出來的學生一把。
於是當兩人曆經幾年,再次坐在一起時,他問明芽兒:“想要白水城的全部兵權嗎?”
這話問的算得上直白了,要全部的兵權,如何得來?自然是從兄長父親手中搶奪而來,難道他們還會乖乖雙手奉上嗎?那便是問做好和親人決裂的準備了嗎?
明芽兒舉止中多了幾分往常冇有的灑脫利落,一口茶水下肚,看向道維的眼神有幾分憂愁,“周媛給我爹生了個兒子,才兩歲多,話都說不清楚,白白胖胖,十分喜人。
或許一開始她是奔著叫我家不得安寧,給龐週報仇目的而來,但自從有了那個孩子,我明顯感覺到她和我爹態度的改變。
她為孩子謀將來,我爹呢?一邊是和他矛盾漸深,對他手中兵權虎視眈眈的成年兒子,一邊是乖巧可愛,無依無靠,隻能依仗他才能存活的可憐母女,心自然而然的就偏了。”
道維清楚明芽兒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透過冰山一角,管中窺豹,可以想見明家內部現在有多亂。
他問:“你失望了嗎?”
明芽兒眨眨眼,眼中極淡的的哀傷一閃而逝,緩緩搖頭:“山河破碎,外有韃子虎視眈眈,內有各路藩王割裂大明,而號稱手握三十萬精兵的明大帥,儼然成了領著朝廷俸祿,不聽朝廷詔令,也不想揹負薄情寡恩罵名,自欺欺人的割據藩王。”
自嘲一笑:“而我,在我爹明大帥的庇護下,長年累月覬覦他手中的權利,算什麼好東西?又有什麼資格對他們失望呢?”
道維緩緩搖頭,用莫名的眼神看她,叫明芽兒突然生出很久不曾有過的惶恐。
“是我教過大義麵前瞻前顧後心慈手軟?還是明夫人教過你自輕自賤?這般頹喪,一點兒不像你。”
說完不給明芽兒說話機會,直接起身離開包間,行至門口,忽又停下腳步,偏頭道:“南邊兒宋傲不出三月必能蕩平南方局勢,揮師北上,屆時我們三方勢必要有一戰。
那時你是想做明大帥手中刀劍,為了他的意誌而戰,九死不悔?還是真正自己做一回主,為你一腔抱負血灑疆場,不負你多年苦學?
明芽兒,你心裡有天下人,所以也有你家人。你不忍心麵對生靈塗炭,自然也不忍心和家人揮刀相向,何況他們自小便對你疼愛有加,這很好。
但如今局勢到了你不得不選擇的時候,小家和大家,孰輕孰重?”
留明芽兒一人在茶樓思索,道維和小滿裝扮一番,大搖大擺出現在白水城街頭,無一人會將不起眼的二人認作是赫赫有名的李家軍首領和軍師。
小滿感歎:“這幾年明大帥對咱們多番防備,恨不得就地將您大卸八塊兒,好叫他能睡個安穩覺,若是讓他知曉您人在白水城,那可就熱鬨了!”
“哎,也不知明姑娘會作何選擇,值不值得咱們冒險來白水城一趟?您說明家那一窩狼崽子,老的小的,互相猜疑,偏偏對明姑娘又很好,但凡他們對明姑娘惡劣兩分,也不至於叫她這般難以抉擇。”
那也總比方平與方水闊父子那般,大難臨頭各自飛,聚到一起互相扯後腿,恨不得弄死對方強。
兩人轉彎進了一家不起眼的店鋪,等在裡麵的人快速幫二人換了衣著,略作調整,再次出現在街上又是與之前完全不同的人。
散漫穿梭在人群中,道維緩聲:“按之前的計劃,以巡防的名義,於白水城北調集十二萬大軍,勢必做出嚴陣以待的樣子。”
小滿驚訝:“您是說,明姑娘會按照您的推測,奪取白水城軍權?”
道維沉默一瞬,隻吩咐道:“速去準備吧,怕是就這兩三日的事情。”
果然,前兩日白水城表麵風平浪靜,直到第三日夜裡,明大帥府不知發生什麼,火光沖天,慘叫不斷。兵營裡前半夜也傳來兵戈之聲,直到後半夜才逐漸平息。
明師赤紅雙眼,盯著明芽兒咬牙切齒:“十二萬大軍壓境,就為了叫我乖乖將兵權交給你,你們好樣的!好樣的!”
明芽兒冷著臉,嘴唇動了動,什麼都冇說。
明大一身狼狽,眼神複雜的看嚮明芽兒:“你許了他什麼好處,叫他如此幫你?他想要我們一家的性命?想報當年之仇?”
明芽兒搖頭:“我說過很多次,我與道維自幼相識,幾經生死,亦師亦友,兄妹相稱,我們是親人,是誌同道合的夥伴,有共同的理想。
雖有些事上會產生分歧,但不影響他在關鍵時刻,毫無理由的幫我。”
這話不管是明師還是明家三子都不相信,明芽兒心裡長歎口氣,叫人將四人押下去嚴加看管。雖單獨辟出個院子,生活用度上也不曾短缺,但冇了自由,失去尊嚴,對四人來說比死還難受。
終於明師一次次暗中搞事失敗,心裡對明芽兒的恨意到了極點,直接叫人告訴明芽兒:“我明家冇有這樣欺師滅祖,弑父殘害兄長,無情無義,冷血暴戾的女兒,自今日起,將明霜漫從我明家除族!”
本來白水城權力移交就受到多方關注,明大帥的名頭,從明師頭上轉移到明霜漫身上,白水城內部卻並未有太大波動,著實引人遐想。
對此明芽兒並未向外界解釋什麼,卻也未隱瞞什麼,眾人猜測紛紛。
明師此舉,雖叫明芽兒傷心,但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她並未阻止明師舉動,訊息很快從北方傳到南方。
道維心情很好的問小滿:“這明家不要明芽兒妹妹,乾脆叫她跟我爹姓好了。就叫李道明,大明朝的明,獨屬於大明朝這濁世中的一股清流,這名字如何?
哎,回頭叫奶奶親手將名兒寫我李家族譜上!”
說著提筆書信一封,將他的好想法傳給遠在白水城整頓軍務的明芽兒。
小滿眼角抽搐,好心勸諫:“您做個人吧,明師本來就被明大帥不按套路走,直接同意除族的舉動給氣個半死,您再這麼搞,明師遲早要被你們二人活活氣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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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維:是我年老色衰了還是提不動刀了?不求你們,就不留評論了嗎?所以愛已經消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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