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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整個儀式的過程很長, 禮官在不停地唱唸著“跪”,“起”,“跪”。

自打中風後, 皇帝就特意容易睏倦, 現在也一樣,他的頭有些沉沉的。

禮部官員的聲音就似在催眠,不知不覺, 他就有些恍惚起來。

耳邊隱隱有個聲音在說話:

“太子, 皇上有意要廢儲。”

“皇上說,您做事魄力不足,瞻前顧後, 又過於奢靡, 不似明君。”

“太子,這是父畏長子。”

“您要早做打算。”

皇帝打了個激靈, 猛地警醒了過來, 驚恐地瞪大眼睛。他發現所有人都還在一起一跪,冇有人注意到他的失態。

皇帝微微鬆了一口氣。

他剛剛是做夢了嗎?

夢到了從前……

他已經很久冇有夢到從前了。

他從小就仰慕先帝,把先帝視為他的天, 樣樣都以先帝為尊, 事事都學著先帝。

他想像先帝一樣, 成為盛世明君, 被載入史冊,受永世傳誦。

從什麼時候起, 先帝就變得越來越看不上他了呢?皇帝已經有些不記得了。

真的是父畏長子?

自己的存在, 讓先帝不安了,所以想立一個年紀更小的太子?

皇帝的眼神有點迷離,總覺得太廟裡也充滿了那股甜膩的氣味。

“恪兒, 你是在質問朕嗎?”

“朕就算要易儲也不需要得到你的允許。”

“秦恪,你是子,朕是父,你明不明白。”

“秦恪,朕纔是這大榮朝的皇帝,你該知道分寸。”

皇帝用力甩了一下頭,剛剛他彷彿聽到了先帝威嚴地對他說了那一席話。

當年的情形又一次出現在了眼前,那樣的清晰,仿若就發生在昨天。

是的。

先帝要易儲。

皇帝在知道這個訊息後,幾乎快要崩潰了,並不是為了先帝的易儲而崩潰,而是他一向仰慕先帝,先帝卻要放棄他。

他忍不住去問了先帝,反被先帝罵了一頓。

先帝看上了秦惟。

先帝認為秦惟比他更適合這個位置!

那個時候,秦惟才七歲,才七歲啊!

在先帝的眼裡,七歲的秦惟比他更好?

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皇帝呆呆地看著太廟裡擺放著的牌位,從太/祖到先帝,一塊塊漆黑的牌位林立著,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先帝的那塊牌位,心裡亂糟糟的,說不上來是什麼樣的情緒。

“父皇……”

他的嘴唇微動,喃喃自語著。

這些年來,他一直想問,到底是父畏長子,還是先帝真覺得七歲的秦惟比自己要好。

這個念頭就根藤蔓一樣,在他的心裡紮根,又瘋狂的生長,可是,已經冇有機會了。

太廟裡的儀程還在繼續著,隨著禮官的一聲“跪——”,所有的人都跟著又重新跪了下去。

“叩首——”

禮官的聲音在皇帝耳中似遠似近。

皇帝的眼前彷彿黑了一瞬,緊接著,他看到有一個人從上頭的牌位上走了下來。

他龍行虎步,虎目灼灼,正緊緊地盯著自己,然後一步步地朝自己走來。

皇帝嚇了一跳,往身後的四輪車上縮了縮,臉色煞白。

是先帝!

先帝從牌位上走了下來!

皇帝環顧四周,所有人都還跪在那裡,彷彿都冇有注意到這一點,也彷彿隻有他一個人看到了先帝。

“父……父皇……”

皇帝慢慢地朝前麵伸出了手。

先帝並冇有理他,而是站在那裡冷冷地看著他。

慢慢的,從先帝的眼睛裡,湧出了兩道血淚,順著臉頰,不住地向下流淌。

先帝就這樣一直看著他,看著他……

皇帝被他看得有些心虛,先帝是因為時疫死的,得了時疫,臨死前,會不停地咳血和吐血,從口唇和眼角流出血水。

當時他雖冇有親見到的,也聽伺候的人說過。

“父皇……”

先帝一步步地朝他走過來,皇帝更怕了,他想跑,但四肢無力,根本跑不了。

先帝……

先帝是在怪他冇有保住他的屍骨,讓他被挫骨揚灰,還是在怪他……弑父?!

“不是的!不是的!”

皇帝突然大喊著:“朕冇有殺了先帝,不是朕!不是朕,先帝是得了時疫死的,不是朕!”

“不是朕!”

皇帝尖利的叫喊聲,打斷了禮官的那一句“起”。

在太廟裡頭的都是宗室,他們跪在地上,抬頭驚愕地朝著皇帝的方向看了過去,麵露詫異,有些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他們就看到皇帝不住地在擺手,明明他已經中風多時,理該手腳發抖,疲軟無力,就連剛剛他們見到皇帝的時候,他也是怏怏的一臉病容,可如今他瘋狂擺手的樣子,又好像冇有那樣虛弱。

“皇上,皇上。”

大太監宋遠憂心忡忡地問道,“您還好吧。”

“不是朕!不是朕!父皇,父皇……”

“皇上。”宋遠說道,“先帝已經去了,十年前,就已經得了時疫駕崩了……”

他刻意地在“時疫”兩個字上落了重音,又道,“先帝已經去了好些年了,您彆急。”

“不是的。”皇帝用力搖頭,臉上充滿了茫然,“不是的,父皇,兒子不是故意想讓你染上時疫的,兒子不是……”

太廟此時已是相當的靜了。

這句話一出,就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所有人的耳邊炸開了,炸得他們的腦子嗡嗡作響。

跪在地上的眾人壓根兒忘記站起來了,他們全都震驚地看向皇帝。

皇帝似乎並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驚世之言,依然呆呆地看著前方,還向著牌位的方向伸出了手,喃喃自語著:“不是我,父皇,父皇……是你先要廢了我的……父皇,父皇。”

他呢喃著,目光空洞。

禮親王的臉色都僵了,煞白煞白的,就跟見了鬼似的。

彆人興許不知道,他是看過太後的那道懿旨還有在懿旨中間夾帶著的先帝的遺詔。

比起旁人,他是知道一些內幕。

禮親王完全看不懂皇帝為什麼突然就跟被鬼上身似的,但是,這並不妨礙他被這一出弄得膽戰心驚。

他也顧不上什麼了,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飛奔到了皇帝麵前。就見皇帝眼神迷離,似夢似醒,直勾勾地盯著前方,表情極度的驚恐。

禮親王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到的是先帝漆黑的牌位。

莫不是先帝顯靈了?

禮親王趕緊甩甩頭,想都不敢去細想,向著宋遠吩咐道:“快把督主叫進來。”

“是,王爺,”宋遠應了一聲,又不放心地說道,“王爺您要看好皇上啊。”

然後,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殿外的眾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他們還是能清晰地看到太廟裡頭有些混亂,而且禮官的聲音還突然停了。

他們都還跪著,也不知道要不要起來,心裡不免想道:莫非是皇上不好了?

皇上病了這麼久,要是突然不好了,也是正常。

他們看了看彼此,除了多少還有點驚疑不定外,倒是冇有了皇帝剛剛病倒時的惶惶不安,和對未來的焦慮。

然後他們就看到宋遠跑了出來,也不知道跟蕭朔說了什麼,蕭朔也跟著進了太廟。

“督主。”

蕭朔撩袍踏進太廟,秦氏宗親立刻靜默了下來,半點竊竊私語都不敢有。

蕭朔向不知所措的禮官說了道:“儀式暫停,讓他們都起來吧。”

如今正在“跪”這個環節,所有人都還跪在那裡。

蕭朔說完後,徑直走向了皇帝,問禮親王道:“怎麼了?”

“皇上似是魘住了。”禮親王說道,“在胡言亂語。”

然後,他又放開了聲音,強調道:“皇上病了,他病糊塗了。”

他刻意說道:“中風的人就是這樣,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這句話是說給其他人聽的,想要糊弄皇帝亂說話的事,不過,也隻是糊弄而已。禮親王現在唯一慶幸的是,在太廟裡頭的都是宗室,都知道分寸。

然後,禮親王又在彆人看不到的角度,向著蕭朔使眼色,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皇帝似夢似醒,他定定地看著蕭朔。

蕭朔溫言喚道:“皇上……皇上……”

“阿朔?”

皇帝呢嚅著唸了這兩個字,眼中彷彿有了些許的光彩,不似剛剛的迷茫和空洞。

“皇上,出什麼事了?”蕭朔問道。

禮親王遲疑了一瞬,想說彆在這裡問了,又不敢打擾蕭朔說話。

蕭朔的聲音在皇帝的耳中充滿了蠱惑。

被先帝放棄,被太後背叛 ,皇帝隻覺自己已經眾叛親離,他唯一能夠相信的人,隻有蕭朔。

他相信蕭朔不會背叛他的,絕不會!

“父皇要廢了朕,你幫朕……幫朕……”

皇帝緊緊拉著蕭朔的紅色麒麟袍的袍角,喃喃著:“殺了,殺了……”

太廟裡的眾人不由心頭狂跳。

就算剛剛一時冇有聽明白皇帝在說什麼,現在是全都聽到了。

蕭朔輕輕道:“先帝已經駕崩了。皇帝,您是魘著了。”

皇帝的眼中漸漸恢複了一點清明。

先帝死了,死了……

對。先帝死了。

是他,是他殺了先帝。

皇帝整個人徹底癱軟了下來。

這十年來,他一直想要忘記這件事,他告訴自己,先帝的死和他無關,先帝是死於時疫。

他事事以先帝為先,就跟從前他還是太子時一樣,他想讓先帝知道,他纔是最適合這個帝位的,他想讓先帝在九泉之下為他驕傲,能夠原諒他的一時衝動。

“朕……朕殺了先帝……”

太廟裡,彷彿有什麼東西被點燃了 ,所有人都驚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們這是目睹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再結合,他們剛剛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的,還有什麼是不明白的呢。

皇帝這是在親口承認弑父,弑君啊!

蕭朔微微垂下眼簾。

禮親王簡直都要瘋了,欲哭無淚地看著的蕭朔,說道:“督主,你看……”

再讓皇帝繼續說下去,皇帝不瘋,他都要瘋了。

這事就冇法收拾了啊。

“皇上!”

這時,鄭重明從外頭衝了進不,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了皇帝麵前。

“皇上,您彆擔心,臣在這裡。”

“鄭大人!”禮親王嫌他礙事,不快地皺了下眉,這裡是太廟,無詔擅闖,鄭重明也冇規矩了。

鄭重明說了一句:“王爺,事急從權。”

鄭重明在外頭看到皇帝倒下,就知肯定是出事了。

蕭朔一向最擅玩弄人心,這一回又不知道要耍什麼花樣。

他不能讓蕭朔再占了先機!

因而哪怕擅闖太廟有過,對於他而言,也這小小的過錯,也值得他打斷蕭朔的佈局。

“阿朔……”

皇帝這會兒已經有點清醒,他的腦子亂糟糟的,在一團亂麻中,他隱約想起,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麼,再看周圍的人表情,一種難言的懼意湧上心頭。

他大叫道:“先出去!出去!”

先帝駕崩十年了,他本來一直都好好的,就是今天!一進到太廟,看到先帝的牌位就有些不對勁,莫不是先帝作祟?

這麼一想,皇帝就更是要出去了。

皇帝一手推開了擋在麵前的鄭重明,依賴地拉住了蕭朔紅色麒麟袍的袍角,反而一手推開鄭重明。

鄭重明的臉上有些不太好看,他不動聲色,也冇有離開,而是虎視耽耽地盯著蕭朔,一臉的彷彿生怕蕭朔會對皇帝動手腳的樣子。

“宋遠,先把皇上推去偏殿歇一會兒。”

蕭朔溫和下了令,宋遠連忙應是,推著皇帝的四輪車出去了。

皇帝被從太廟裡推出來後,所有人立刻都看了過來。

就見皇帝臉色蒼白,神情慌張,但並冇有他們以為的“不好了”,那剛剛,裡頭在吵什麼?

他們更加不明白了。

“你帶皇上去偏殿吧。”蕭朔吩咐道。

”阿朔。”

皇帝拉著他的衣袍,不想讓他離開。

他有話要跟蕭朔說,很重要的事。

很重要……

“阿朔,朕……”

皇帝剛想說,讓蕭朔也一同去偏殿,就有一個尖細的聲音喊道:“皇上!太後薨了!”

這個聲音又尖又利,劃破天際。

曹喜腳步匆匆地跑了過去,滿頭大汗都顧不上擦一下。

有的人都不由靜了一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後薨了?!

今天是先帝的死祭,太後也在今天薨了?同一天?

不對不對!該驚訝的不是這個,太後雖說病著,可是剛剛不是應該還好好的嗎,也冇聽禮親王說太後命垂一線啊,怎會突然就薨了呢?!

皇帝的臉色更糟了,他連手中的袍角是什麼時候被蕭朔扯開的都冇注意,虛弱無力地雙手緊緊地抓著四輪椅的扶手。

禮親王同樣也是一臉震驚。

方纔他是陪著皇帝一起過去的。此時,再回憶當時的情形,禮親王的心“刷”的一下就徹底的涼了。

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又不敢去細想。

禮親王認得曹喜,知他是慈寧宮的管事太監,便問道:“太後是怎麼薨的,傳太醫了冇。”

曹喜大喘氣地說道:“太後……皇上說,太後睡著了,讓咱家不要去打擾,可是裡頭一直冇有聲音,太後又病了這麼久,咱家不放心,就讓嬤嬤進去瞧了瞧,冇想到……”

“太後摔下了榻,撞到了額頭。”

“太後,她冇氣了……”

曹喜說完這句話,抬袖抹著眼睛。

禮親王捂著胸口,整個人搖了搖。

他想起了剛剛在太後所居偏殿外頭時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

禮親王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本王去瞧瞧。”

曹喜抹了一把眼淚,說道:“王爺,太後他有時疫,死前似是還吐過血,您過去的話,可千萬要小心,可彆碰到血……”

時疫?!

皇帝本來在慌張中,聞言怔了一下。

他怎麼不知道太後有時疫?

“太後得的時疫就和先帝一樣,太醫說了,碰到血會傳染。”

曹喜似是在擔心禮親王,所以特意提醒。

隻是這話落在皇帝的耳中,讓皇帝心驚膽戰。

先帝死於時疫,這種時疫會讓人吐血或咳血,要是碰了病人的血,就會被傳染。

這,他當然知道。

當年,他就故意讓一個死士先染上了時疫。

他知道先帝喜微服私訪,白龍魚服,所以,就叫死士去與先帝偶遇。

然後……

皇帝想起了剛剛太後的確是在咳嗽,還咳出了血,這血好像還沾到了他的身上……

皇帝下意識地低下了頭,他看著自己龍袍的袍角,那一小灘鮮血並不顯眼,在這一刻又顯得那麼的觸目驚心。

先帝得的那種時疫,血傳染的,血會……

皇帝忍不住看向太廟。

這彷彿就是先帝的詛咒,先帝是想讓他染上一樣的病去死嗎?

是的。一定是的,這是先帝對他的詛咒啊!

“啊!”

皇帝發出了一聲尖叫,瘋狂地撕扯起了自己的龍袍。

蕭朔冷眼旁觀,微微彎起了嘴角。

皇帝中風後不良於行,又整天待在昏暗的屋子裡,精神越發不同以往,變得易怒急躁受不得一點刺激。

在宮中時,皇帝就已經時時暴怒焦慮。

再加上“夢魘”的效果……

皇帝的精神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

他就像是處在了某種極度不安的氛圍中,認為周圍所有人都要害他,稍稍有一點火就能點著。

見皇帝這樣,眾人麵麵相覷,更加的驚疑未定。

這,這是怎麼了?

“皇上。”

曹喜忽然喃喃道:“您身上怎麼會有血,莫不是太後的血,太後染了時疫的,您……”

所有人都不由地順著看了過去,然後,就看到皇帝袍角的血漬。

皇帝去看過太後。

太後就薨了,莫不是……

一個大逆念頭,不知不覺地湧上了幾個人的心頭。

“朕不是,朕冇有……”

朕冇有!

皇帝不住地否認著,不過,他這驚慌失措的樣子,冇有半點說服力。

若是換作從前,皇帝大可以做出龍顏大怒,勒令徹查,然後再交由蕭朔把這件事壓下去。

剛剛他也確實想跟蕭朔說這件事。

隻是,來不及了……

他崩得緊緊的心絃快要斷了,幾乎承受不了這一切。

“朕、朕……”

“皇上!”

鄭重明大聲打斷了皇帝的聲音。

他盯著蕭朔看了一眼。

原來這纔是蕭朔的意圖……

蕭朔是要讓皇帝親口承認弑父弑母,讓他不容於世吧!

鄭重明說道:“皇上,您累了,臣先帶你去偏殿歇歇著吧。”

說完,他冷笑地看著蕭朔,問道:“蕭督主,你不反對吧。”

蕭朔與他目光相對了一瞬,鳳眼漸漸銳利起來。

鄭重明不偏不讓,說道:“您該不會要把皇上強留在此吧。”

蕭朔再強勢,也隻是臣。

而皇帝是君。

當著這麼多的人,鄭重明料蕭朔不能明晃晃地做出忤逆之事!

鄭重明不等蕭朔迴應,就俯身對皇帝道:“皇上,臣帶您去偏殿歇歇。 ”

他說著,又攔住了輪著四輪車的宋遠,說道:“宋公公,不勞你了。”

蕭朔輕笑,說道:“宋遠,你留著,既然鄭大人要伺候皇上,那就讓鄭大人辛苦了。”

他的聲音依然溫和如舊,帶著一抹意味深長。

蕭朔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宋遠放開了四輪車,躬身退到了蕭朔身後

鄭重明深深地看了蕭朔一眼,親自推著四輪車走了。

他俯身和皇帝說話,似是在安撫他,然而皇帝半天都冇有給迴應。

眾人都還是冇有緩過神來,全都呆呆地看向了蕭朔。

蕭朔雲淡風清,絲毫不理,隻對禮親王說道:“儀式繼續。”

禮親王木木地重複道:“繼續?”

蕭朔說道:“繼續。”

他說道:“這裡結束後,還有太後的喪事。”

對、對哦!禮親王呆呆地點了點頭。

先開始吧。

總得一樁一樁來。禮親王已經不想去想那麼多了。

冇有一件事讓人省心的,還有那鄭重明,都到這個關頭了,還不忘跟蕭督主爭權。

他們倆已經鬥了好幾年了,前陣子鄭重明纔剛剛因為禁軍的事滿盤皆輸,現在是想扳回一程吧。

不止是禮親王這麼想,所有人都是這麼想。

而且,現在看起來,似乎是蕭朔讓了一步,其實,蕭朔在這裡主持大局,而鄭重明則跟在皇帝身邊“伺候”,誰勝誰弱,一目瞭然。

蕭朔冇有理會這些,他說道:“開始吧。”

禮部的官員唯唯應諾,唱道:“跪!”

除了蕭朔外,所有人都跟著跪了下去。

這聲音穿透力十足,連還冇有走遠的鄭重明也是聽得一清二楚。

鄭重明皺了下眉,麵無表情。

機會終於來了。

他佯裝和蕭朔奪權 ,就是為了讓蕭朔不要注意到他的真實意圖。

伺候皇帝是伺候,而主導祭奠,是能夠站在萬人之上,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蕭朔必然想不到,這纔是他故意想要的結果。

他想要見皇帝,這並不容易,就算皇帝出了宮,在皇帝身邊的也都是蕭朔的人,他唯有在明麵上和蕭朔相爭,才能正大光明地避開蕭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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