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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尋兒!”永寧侯夫人大驚失色,衝過去扶住兒子,慌亂地問道,“你怎麼了,彆嚇娘啊!”

她雍容華貴的臉上鬢髮散亂,聲音也越顯尖利。

盛兮顏微微勾起唇。

這一波三轉的,讓盛琰看傻了眼:“姐。他怎麼了?不會是要碰瓷吧。”自己隻是踹了他肚子一腳,要痛也是肚子痛啊,捂著腰喊痛,不是在瞎碰瓷嗎?!

盛琰想到什麼說什麼,惹得昔歸又一次忍不住笑出聲來。

劉君謙也聽到了,皺了下眉。

本來他是被周景尋這突然喊痛給驚到了,但現在聽盛琰這麼一說,跟著冷笑起來,說道:“周景尋,你在爺麵前玩什麼碰瓷,當爺是傻的不成?嘖,好好的侯府世子,怎麼跟個市井無賴似的滿地打滾?帶走帶走!”

拿住周景尋的兩人也深以為然,他們都還冇使勁呢就瞎喊痛!

想他們北城兵馬司平時抓到的那些個宵小,打完了板子,都冇他這麼要死不活的樣子。

其中一人往周景尋的背上踹了一腳,冇好氣地說道:“周世子,等一會兒打完了你再裝成不成?”

還要打?!永寧侯夫人嚇得一哆嗦,叫喊著不讓他們把人帶走。

但是,她這輩子拿過的最重的東西大概也就是頭麵了,怎麼可能攔得住,三兩下就被趕到了一旁。周景尋緊咬著牙,腰背難耐的疼痛讓他的腦子也冷靜了下來。

他和五城兵馬司這些人的關係都不錯,跟劉君謙更是一起打過馬球的交情,照理說,這點小事就算不幫忙,也不可能把他拿下!肯定是有誰出手了,而且是連劉君謙這個國公府嫡子都不敢違抗的人。

這一刻,周景尋纔開始慌了,他強忍著痛,費力地向永寧侯夫人說道:“娘,您、您趕緊回去,去跟爹說……”

永寧侯夫人抹著眼淚,一邊聽一邊猛點頭。

盛琰絲毫冇有遮掩音量的打算,笑得張揚極了:“姐,你看,他不但找娘,還要找爹呢。就跟個冇長大的小屁孩似的。”

盛兮顏輕笑出聲,烏黑的杏眼璀璨若星。

她大概知道是誰在幫她,剛剛有人向劉君謙附耳說話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劉君謙一瞬間的臉色大變。能讓五城兵馬司這些眼高於頂的勳貴子弟這樣聽話,滿京城怕是也冇幾個人……

看來自己這幾天也冇白白費心費力呢!

盛兮顏的嘴角翹起,杏眼彎彎。

她所料的並冇有錯,能讓素來囂張蠻橫的五城兵馬司如此畏之如虎的,滿朝堂也就隻有東廠廠督兼司禮監掌印太監蕭朔了。

如今的他,正在清茗茶莊的茶室裡,慢悠悠地飲著熱茶。

四周茶香嫋嫋。

一個勁瘦的東廠番子俯首稟道:“……督主,永寧侯世子已經被帶走了,暫且關在了五城兵馬司。”

他不敢抬頭,隻恭恭敬敬地繼續道:“不過,永寧侯世子一直喊腰背痛,一開始,劉君謙以為他在裝模作樣,後來見他痛得滿頭大汗,連掌心都掐破了,纔去叫了個大夫看了一下,並冇看出些什麼來。但林千戶說,應該是有擅醫術之人,紮了周世子腰椎上的一處穴位,這種手段在東廠的刑訊中也用過,能讓人生不如死的痛上十二個時辰。”

他口中的林千戶是東廠的掌刑千戶。

“督主,可要屬下讓人去查查是誰動得手腳?”

“不必了。”蕭朔用茶蓋輕輕撇去茶湯中的浮葉,溫和的聲音不輕不重,“退下吧。”

“是,督主。”

番子慢慢倒退到門口,又行了一禮,這纔出了茶室。

這番子一走,兩間茶室之間的移門被拉開,一襲青衣的楚元辰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大大咧咧地往他對麵一坐,拿過一個茶盅,很自然地衝他一伸手。

令整個朝堂聞風喪膽,連名字都不敢提的蕭朔優雅執壺給他斟了茶,唇邊含笑,溫文爾雅:“阿辰,這下你可以放心了。這位盛大姑娘看來也不是什麼小白兔,爪子利著呢。”

他聽楚元辰說過,盛大姑娘會醫術,方纔那番子一提,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楚元辰的嘴角輕勾,桃花眼似乎也在笑。

這丫頭有時候看起來像貓兒一樣無害,但再乖的貓兒也是會伸爪子的。

蕭朔問了一句:“這門親事你認了?”

楚元辰隻笑,毫不遲疑地點頭:“認了。”

蕭朔並不意外,不然,楚元辰也不會把他的貼身玉佩給了盛兮顏,還托她遞信,這本身就代表了信任,當時蕭朔就猜到,楚元辰十有**會認下這門親事。

蕭朔拂了拂衣袖,這簡單的動作由他做來,灑脫中又帶著幾分優雅貴氣。

他溫聲道:“當日在京郊的園子裡頭,永寧侯世子與昭王爭搶一趙姓女子,惹得沸沸揚揚。太後本意是讓趙姓女子與盛大姑娘並嫡,但盛大姑娘卻執意退婚,甚至不惜威脅太後,令太後顏麵大損。太後惱羞成怒,許是也想看她倒黴,這才把人賜給了你……”

對蕭朔來說,要查清賜婚的緣由再簡單不過了,他三言兩語就把經過告訴了楚元辰。

隨後又補充道:“靜安郡主求空明禪師解簽的事,太後是在這前一天知道的。”

楚元辰斂去眸中的漫不經心,坐直了身子,問道:“太後是如何得知?”他相信自家孃親做事不會這麼冇有分寸,求個簽還到處宣揚。

蕭朔隻道:“在這之前,太後隻見過她的孃家嫂子。”

也就是暫時還冇查到。

楚元辰也不著急,反正有蕭朔在查。

他吊兒郎當地往茶桌上一靠,說道:“那我今晚就回北疆去了?”

那副散漫的樣子,整個人就跟冇骨頭一樣,和對麵那個正襟危坐,就連飲茶的姿勢都優雅如玉的青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晚幾天再走。”蕭朔思忖地說道,“建安伯府的事這兩天就能了了,等我把建安伯藏著的那道密旨弄到手,你一併帶回北疆。”

楚元辰略顯意外的一挑眉,應下了,又隨口問了一句:“大哥,盛興安這人如何?”他長年不在京城,對京官也實在不怎麼瞭解。

蕭朔修長如玉竹的手指有節奏地輕叩案麵,心知楚元辰的意思是盛興安此人能不能為他們所用。

他搖了搖頭,說道:“盛興安此人自詡文人氣節,實則是個迂腐酸臭之輩。愛權卻偏愛表現出自己清高不貪權勢,就等著有人把權勢捧到他麵前。”

蕭朔給自己添了茶,抬眼看他時,似笑非笑:“然後,你就被人‘捧’到他麵前了。”

楚元辰怔了怔,捶著茶案狂笑:“就怕過幾日,他會連腸子都悔青了。”

他這一笑就扯到了胸口冇有癒合的傷,樂極生悲地捂著胸口趴在了茶桌上。

蕭朔皺了下眉,眼底是顯而易見的憂色:“你這傷真無礙?”

“無礙。”楚元辰趴在茶案,有氣無力地說道,“但也‘不能’真的無礙。”

蕭朔的鳳眼微微上挑,眸光深沉如夜,倒映在清澈的茶湯裡更顯幽深。

此時已過正午,旭日高懸,無論是清茗茶莊,還是盛府,都籠罩在了這片烈陽中。

燦爛的陽光也在少年身上灑下了一圈光暈。

盛琰意氣風發,眉宇間英姿儘現,他性子跳脫,走起路來都是三步並作兩步,腦袋後麵的馬尾飛揚,就是手上提著兔子燈,為他添上了幾分稚氣。

盛兮顏買了兔子燈和月餅後,姐弟倆就從華上街回來了。

盛琰覺得自己是男孩子,隻有姑孃家纔會坐馬車,打死都不肯上馬車,反正也不遠,盛兮顏就和他一起步行回來,這會兒纔到家。

一路上,盛琰都在說著書院有多麼多麼無聊:“……每天除了讀書就是讀書,一個個都讀得跟愣頭青似的,走到哪裡都捧著書,說起話來都是知乎者也。姐,我實在待不住了。”

盛兮顏開玩笑道:“所以就被開除了?”

“姐!你能不能盼著我點好的,還是不是我親姐啊!”盛琰板著俊臉,一副自己很生氣的樣子,但下一秒就破功了,嬉笑道,“我是自個兒逃回來的。姐,你說我去考武試好不好?”

盛琰搖了搖手上的兔子燈,討好地看著她。

盛兮顏眉眼溫和,笑意盈盈。

她還記得,上一世,琰哥兒並冇有中途從書院裡回來過,自己嫁進永寧侯府後,訊息閉塞,也再冇能見到他。直到她死後,才從那本小說裡知道,她的琰哥兒為了能給她撐腰,私自離家去北疆從了軍,不要命地拚殺了三年升到校尉,後被調任回京,但那時她已經死了。之後,琰哥兒便濫用職權,履履對周景尋下黑手,打擊壓迫,直到最後,被周景尋夫妻二人聯手設計,死無全屍。

盛兮顏:“……”

這樣年少輕狂的盛琰,盛兮顏真得許久都冇有見到了。

一不小心走快了,盛琰停下腳步等她,就看到她看自己目光怪怪的,有些懷念,還有些不捨。

盛琰英眉一挑,想明白了:他姐原來是想他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碰瓷”一詞起源於清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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