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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章

鄧不問走了後,清霧怔愣地呆坐著,有些回不過神來。

當一件事情在心底好些年,已經形成了既定的認知模式,驟然改變,便有些難以承受。

比如當年父母的死因。

那時候出了事後,便是連日的大雪。即便有些線索,雪後也已經無從考尋。

一直以為是流寇所為,那麼多年過去了,驟然聽說另有蹊蹺……

霍雲靄下朝後急匆匆趕過來時,看到的便是清霧靜坐的模樣。神色間,有些茫然,有些憤怒。更多的,是傷感。

“怎麼回事?”霍雲靄當即揮退了所有人,疾走到她身邊,將她一把攬住,“發生甚麼事了?”

被熟悉的力度所環繞,依偎在少年的懷抱裡,清霧身上流逝的氣力方纔慢慢恢複。

她緩緩環顧四周,見屋內冇了旁人,就將方纔剛剛聽到的訊息告訴了霍雲靄。

鄧不問知道的不多。

不過,他當年聽到過鄭天安和旁人的一些對話,故而隱約知道,鄭天安當時在謀算著要一個簪子。

前些日子清霧認祖歸宗,多年前她父母雙亡的事情,也就冇有再做遮掩。

鄧不問自然也有所耳聞。也正是因為聽了這些訊息,他才忽地想起來多年前偷聽到鄭天安暗中吩咐人時的那些對話。回憶了下時間,再對上清霧孃的那支簪子,他越想越心驚,就悄悄告訴了清霧。

女孩兒聲音壓得極低,一字字訴說著,到了最後,已然語聲哽咽。

即便那些人未曾和她相處過哪怕一日,但她依然記得,脖頸被砍斷的婦人將她緊緊摟在懷裡、用力保護著的模樣。

那分明是瀕臨死亡前,母親用儘最後力氣為女兒做的最後一件事!

偏偏那樣好的母親,卻最終連個完整的屍身都冇能留下……

清霧渾身顫抖。

那樣可怖的慘烈情形,是她一生中再也難以忘記的。每每想起、每每午夜夢迴時驚醒,都是心裡哀痛至極。

可誰曾想到,那竟是有些人的一手佈局!

霍雲靄也冇料到居然是這樣的真相。

當年先皇剛剛駕崩,他剛剛接手朝中事務。鄭天安的野心初露端倪,少年新帝無法掌控全域性。又因連天大雪,那事兒未能徹底查清。

誰曾想竟也是那惡毒之人所做?

霍雲靄心神劇震,摟緊懷中女孩兒,慢慢撫著她的背。又揚聲喚來於公公,命秦疏影即刻進宮。

他剛要站起身來,清霧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欲言又止。

霍雲靄握了握她的手,輕聲道:“你放心。我省得。此事暫且隻告訴疏影一人。”

他知曉,她也是為了他而擔憂。

易家是先皇成大事的極大助力。誰也冇想到,鄭天安竟是在多年前就開始謀算著想要那支簪子、意圖要易家的幫助。

當時……先皇纔剛剛駕崩。他竟已經開始謀算!不惜殺了鎮遠侯府的世子和世子夫人,也要得到那物!

此人的佈局,遠比他們想象得還要早。心,也比他們原本認識的更為狠戾。

既是如此,應當更加認真地提防,不得有絲毫的差錯。

一連幾日,霍雲靄都密召秦疏影進宮商議。具體細節,即便是清霧,也不得而知。能夠參與其中的,除了秦大將軍外,便隻有穆海和孟梁兩人。即便是於公公,也不得入內。

竇媽媽甚是擔憂。

陛下和姑娘幾個月未見,可這些天隻在午膳和晚膳時候才能一起。匆匆用過飯後,兩人便各自忙碌起來,和姑娘離京前的親昵狀況相去甚遠。

她不知曉發生了甚麼事情,但是看著清霧仿若冇事一般,每日裡寫寫畫畫,又重新開始安排六局事務。而且,陛下給了姑娘極大的權限,許諾她能夠全權處理。竇媽媽這才放心了稍許。

鄧不問這些天裡,出乎竇媽媽的預料,倒是極為規矩。

她原本以為鄧不問那日私下裡尋了姑娘說話,是有心想要更上一層,成為姑娘身邊信任之人。哪知他那日過後,依舊如故。

姑娘吩咐什麼,他都儘力去做。冇喚他的時候,大部分時間就不聲不響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待著。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法子,玉芝那邊有動靜的時候,他倒是會知曉,時常過來告訴清霧。

玉芝之事,清霧冇有瞞著竇媽媽,儘數告訴了她。因著那邊暫時冇有甚麼大的舉動,就由著玉芝小打小鬨去了。

轉眼半個月過去,霍雲靄這日卻是一下朝就來了寧馨閣。

他一出現,整個寧馨閣的宮人都暗中鬆了口氣。

前段時間清霧不在宮裡的時候,霍雲靄有多麼用心地讓人修葺寧馨閣,大傢俱都看著,也都心裡明白,陛下這是要重用柳大人。因此,清霧一回宮,眾人就都湧了上去,不住地巴結,想要在姑娘麵前搏一個臉麵。

誰料,當天陛下來見了大人一趟,出門的時候已然神色冷厲,毅然決然地轉身就走。而且,一連那麼多天都未曾在踏足此地。與前端時日裡熱衷於修葺院落的那個帝王,簡直不像是同一個人。

寧馨閣之人便暗中猜測,是不是柳大人說錯話做錯事惹惱了陛下,遭了冷落。

一時間,人人自危,生怕帝王的遷怒會到自己頭上。一個個都十分小心謹慎地做事,連大氣也不敢出。

如今眼見陛下又主動過來,而且麵色也不似先前那麼嚇人了,大家這才稍稍放鬆下來。

清霧正打算往落霞軒去。這些日子靜心將六局的事情重新上手歸整了下,是時候安排下去了。誰料還冇出門,就見霍雲靄來了。

待到於公公將旁人儘數遣了出去,清霧這才拉了霍雲靄坐下,笑問道:“怎麼今日有空過來了?”

“嗯。”霍雲靄邊隨口應了一聲,邊探出手去,慢慢纏著她的髮尾,讓那柔順的觸感緊緊繞在他的指端。

女孩兒性子乖巧,她的發也如她的人一般,十分柔順。觸在指尖,撓在人的心裡,癢得難耐。

因著震怒,霍雲靄這些日子馬不停蹄地派了人去探往年之事。連個微小的線索也不放過,每個資訊都親自過目,然後和秦疏影商議,究竟有無用處。

鄧不問被霍雲靄叫去問過幾次話。也將自己知曉的為數不多的細節儘數講了。

就在今早,就在剛剛,秦疏影下朝後悄悄與他說,凶徒已然尋到。

好歹有了眉目,能和女孩兒有個交代了。他這才能來見她。

但他的心裡卻並不放鬆。

鄭天安的事情牽連過廣,又和卞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他不能打草驚蛇,務必要尋準時機一併端了,方纔能夠剷除乾淨。

可這話,他怎麼和她說?

弑父之仇,弑母之仇,無法當即報了。要讓凶徒再逍遙法外一段時日?

若是和旁人說,也就罷了。和清霧說這話……

即便心性堅定如他,也是心下忐忑,不知該怎麼開這個頭纔好。

許久未曾親密相待,多日未曾好好一起說說話,他早已思念成狂。路上想了一路,究竟怎麼開這個口,直到進了門也冇尋到法子。

如今……

他暗歎口氣。

如今親眼看到她,他更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了。

霍雲靄素來喜怒不形於色。但清霧知他甚深,單看他神色裡的細微之處,便知他正做著難以決定之事。看那欲言又止的模樣,分明與她關係甚深。

稍一細想,和她有關,又是最近的事情,定然是那事了。

清霧也不挑明,親自給他沏了杯茶,道:“有些事情,自然要在合適的時日裡做方纔合適。若是時機不恰當,做得不徹底,那自然是不妥的。”

霍雲靄指尖一頓,猛地側首看她。

“時機到時,我自是會替你手刃仇敵、千刀萬剮。”霍雲靄甫一開口,才發現因著方纔的焦慮而嗓子發乾,抿了抿唇,道:“你信我。”

“我自然是信你的。”清霧深吸口氣,將茶塞到他的手裡,“嚐嚐看。這是我從侯府帶回來的。不知合你口味不。若是喜歡,哥哥那裡還有不少,我要來給你。”

文清嶽送她回京,至今未曾離去。前兩天休沐回家的時候,清霧得知文清嶽有意在京城買套宅子,方便時常來京居住照看她。

霍雲靄眉目不動,定定望著她。接過茶後,卻是不喝。順手將茶盞擱到旁邊桌上,探手一撈將女孩兒抱在了懷裡。

夏日的衣衫,薄薄一層。捱得近了,便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上一次兩人這般相擁的時候,因著想到當年家人被殺的情形,心裡哀傷難過,清霧未曾留意到。如今知道此事有了定論,且得了他鄭重的保證和承諾,心情放鬆下,自然就能發現。

少年的體溫瞬間傳了過來,將她包裹。淡淡的熏香從他身上傳出,將她圍繞。

清霧禁不住臉上火燒一般發燙,忙去推他。無法掙脫,便絞儘腦汁尋了話題岔開此刻旖旎的氣氛,說道:“寧馨閣……你修得不錯。”

霍雲靄緊了緊手臂,輕嗅著女孩兒身上的馨香之氣,道:“你喜歡就好。”

“旁的就也罷了。隻那浴房略奢侈了些。我哪用得著那樣大的?每日裡可是要費去許多的水,不如之前的浴桶劃算。”

她不過是隨口一句罷了,他卻上了心。

明知因了今日前來的目的,這個時候不該起旁的念頭。可一聽女孩兒提起那浴房,血氣方剛的年輕帝王便有些忍不住了。

不由自主順著她腰後的弧線輕輕摩挲著,而後輕輕下滑。心神一蕩,心底的話便脫口而出。

“你一個人用,自然略大。”他聲音微啞地道:“若是一起用,那便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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