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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章

一大早聽聞清霧要去製酒處看看那些釀酒坊宮女,眾人皆是驚疑不定。

竇嬤嬤有些猶豫,“那地方氣味熏天,姑娘又酒力不佳,不太方便罷。”

“有何不可?”清霧笑道:“去看看罷了,又不是要去吃酒。”

“可是您為何要選擇那個地方啊!”小李子捏著鼻子,誇張地用手在鼻前扇了扇,彷彿在驅趕氣味,“那種地方,去一趟,回來得洗三回澡才能讓氣味兒跑淨。”

清霧隻是笑,並不多說。

其實她選擇和釀酒坊的人拉近關係,是因為宮女的住處裡,釀酒坊的人剛好在針線坊與膳食坊的中間。而釀酒坊,並不在霍雲靄給她的名單裡。

而且,聽路嬤嬤話裡話外透著的意思,針線坊的人自視甚高,總覺得自己做的是最體麵最乾淨的宮女活計,故而有些瞧旁人不起。

因為酒娘們身上常年帶著股子酒氣,膳食坊的人身上總是有股子油煙氣,針線坊的人就和這兩邊的人極為不和。這兩處的宮女倒是關係算得上頗為融洽。

清霧思來想去,終究不能完全置霍雲靄不顧。倒不如和這釀酒坊的人處好關係。一方麵可以瞭解下如今宮女的狀況,尋找出合適的解決宮女管製問題的方案。另一方麵,或多或少可以探聽到膳食坊與針線坊的動向。或許甚麼時候就能幫上霍雲靄了。

她之所以在這個時候才提出來,最主要還是怕霍雲靄想到釀酒坊所處的特殊位置後,刻意阻撓。

待到她已經去過釀酒坊了,事情成了定局,他也無法不是?

打定主意後,清霧就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對小李子笑笑,探尋著問道:“不知李公公可有空閒,能否陪我走這一趟?”

小李子一怔,先是躬身揖了一揖說:“擔不起大人一句‘李公公’,叫‘小李子’就成了。”而後又有些猶豫。

因為他實在不喜歡釀酒的那股子氣味兒。

清霧尋他其實是有原因的。

竇嬤嬤和釀酒坊的嚴嬤嬤不和。若是對上了,實在棘手。

而小李子機靈,會說討喜的話。那邊有好多位公公在,清霧不方便出麵的事情,小李子可以解決。有他跟著,著實事半功倍。

霍雲靄如今正在早朝,於公公自然要侍立在旁。小李子這個時候剛好無事。能不能跟去,全看他自己的意思了。

小李子最後咬咬牙,還是答應了下來。

原因很簡單。

——柳大人一個姑孃家都不怕。他若還不敢,豈不是要被人恥笑死了?

製酒處位於皇宮裡極其偏僻的一處。寬敞的院子,足足有二十多間屋子。

負責釀造的那幾間,又濕又熱。

寒天臘月裡,旁的地方都冷得讓人發抖,這裡卻濕熱如酷暑,讓人更加難捱。

清霧冇多久,全身就汗濕了。

站在屋中央的那位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中年婦人朝她看了一眼,聲音冷淡地說道:“小姑娘嬌滴滴的,來這裡做甚麼?遭罪不說,還礙事。”

旁邊不時有人附和。

這屋裡的大部分都是穿著太監服飾的公公們。畢竟這這一道工序是體力活兒,酒娘們不如他們合適。如嚴嬤嬤這般力大之人,宮女裡著實是少。

小李子見狀,忙上前去和公公們搭話。將他們的注意力從清霧身上挪到他的身上去。

眼看四周觀望的目光少了許多,清霧便往那婦人身邊去。

她努力忽視自己身上汗濕的衣裳,說道:“剛好今日竇嬤嬤有事不能陪我來。我看天氣不錯,就想來看看您。”

她特意提到竇嬤嬤不在,先前一直板著臉的嚴嬤嬤倒是露出了幾分笑意。

放下手中的工具,上下打量了清霧一番,嚴嬤嬤說道:“我與她不和,你倒是知道。”而且還坦白地說了。

清霧倒也不迴避這個話題,說道:“竇嬤嬤聽我要到各處走走,提過一兩句。”

“她還知道要避開我,算她有眼力價。我們兩個,見了麵就吵,還不如不見。”

嚴嬤嬤說著,用掛在脖頸處的毛巾擦了把汗,朝清霧點點頭,“出來說罷。”這便先行出了屋子。

從悶熱之處驟然行至極寒的院子裡,身子弱些的,可是受不住。

清霧先前身上起了汗。這樣被冷風一吹,涼得全身發抖。

偏偏她咬著牙一聲不吭,還硬生生擠出笑來。好似這樣便不會讓人發現她的不適一般。

嚴嬤嬤看了半晌,歎口氣,“你說你個嬌氣的姑孃家,去哪兒不好,非來我這裡遭罪?”

想了想,嚴嬤嬤帶她去到了一間乾淨爽潔的屋子裡。與那裡正在挑揀穀物的一個酒娘暫時換了差事。

坐到穀物旁邊的矮杌子上,嚴嬤嬤才和清霧說道:“你說罷。有甚麼需要我幫你的?”

清霧感到身上舒服多了,與她道了謝。

眼看嚴嬤嬤不閒著開始著手挑選穀物,她就順勢坐到一旁也跟著幫起忙來,道:“希望您能和我說說釀酒的過程和要注意的環節。若是可能的話,最好能講解下釀酒坊的各位在這裡所做的分工。”

她笑了笑,“我最近正在做與十二坊有關的統計。要求有些多,還望見諒。”

……

回去的時候,清霧坐在轎子裡,疲憊至極,昏昏欲睡。

製酒處的事務眾多。為了和嚴嬤嬤多聊一會兒,她搭手幫嚴嬤嬤做了許久的活。

倒也不是甚麼太繁瑣的事情。不過是挑揀出來劣質的穀子,將好的穀子堆在一起。然後等挑選後的穀子聚成一大堆後,再將它們挑揀一次。

務必保證釀酒的每一顆糧食都是完好無缺的。

清霧剛開始還覺得冇甚麼。邊做活兒邊和嚴嬤嬤聊著天。後來那一大堆已經完成,嚴嬤嬤準備端著穀子去做下一輪事情時,她也起身準備走了。

直起腰來,才發現全身痠疼。頭腦也昏沉沉的。不知道是被不時飄過去的酒氣熏得,還是剛纔一直坐著撿東西未曾活動過,亦或是之前吹冷風所致。

她踉踉蹌蹌走到屋門外,剛一住腳,就是一陣暈眩。不小心碰到了個正捧著酒罈的公公,衣襟處被灑了好大一灘酒。

這邊的動靜驚動了小李子。他聞訊趕來,見到清霧蒼白的臉色後,他嚇得臉都綠了,趕緊叫了轎子來抬清霧。

剛進轎子,清霧好歹頭舒服些了。但渾身癱軟,懶得動彈。

她本是嬌養著長大的。如這般連續做了一個時辰的活計,可是開天辟地頭一遭。更何況還被潑了好些的酒?

如今雖然有鬥篷遮著不至於冷風吹到濕處太涼,但酒極易揮發。不多時,醇香氣息便縈繞在四周。

對於不勝酒力的她來說,著實算不得是件值得欣喜的事情。

本就疲累,再這麼一激,不知是累到現在纔有感覺的關係,還是酒氣熏著的緣故,她原先感覺到的七分疲累如今成了十分。

有氣無力地想著,幸好她從嚴嬤嬤不經意的話裡聽到不少有用的訊息,不然可真的要鬱悶死了。

本打算回到自己屋裡沐浴換衣,卻在行至昭寧宮附近的時候,遇到了急匆匆回來的於公公。

清霧忙示意眾人停轎。

於公公行至跟前,剛要和清霧行禮,搭眼看見轎簾後她這副模樣,著實驚了一跳,連禮都忘了,開口就道:“姑娘?怎麼了這是?”

清霧抬眼看看他,苦笑著道:“累。暈。”

多一個字兒,都冇力氣再說了。

小李子見狀,忙就在於公公跟前把清霧今日的行程大致說了。

於公公一聽,暗道壞了。若陛下知道姑娘難受成了這模樣,那還了得?

抬手朝著徒弟腦袋上狠拍了記,道一聲“冇眼力見的不知道護著姑娘”,於公公忙朝那些抬轎的粗使宮女輕咳了一聲。

那些宮女早已看到來人是皇上跟前最得力的公公。如今見他使了眼色,知道公公和大人有話要說,忙遠遠退了下去,免得打擾到他們的談話。

待到冇第四個人聽得見了,於公公便對清霧說道:“竇嬤嬤不在,寧馨閣裡伺候的人想必不夠得力。姑娘不如在這兒歇會兒,有我們師徒兩個看著,您隻管放心。”

這裡可是陛下的寢宮。

陛下如今不在,師父卻要自作主張讓姑娘在這兒歇著?

小李子聽得心驚肉跳的,看師父一眼,見他穩如泰山的模樣,這才放下心來。

清霧早就累得快要趴下了。抬眼瞥了瞥昭寧宮那台階,搖搖頭,示意不行。

於公公心裡有些著急。

竇嬤嬤的去處,他是知道的。之前去京兆府跑那柳方石的案子,竇嬤嬤就出了不少力。陛下私下將她叫去,定然是和柳方石一案,或者是鄭天安一案有關係。

此時此刻,他哪還放心讓旁人照顧好姑娘?

可他和小李子又不方便到寧馨閣去伺候!

心下一橫,於公公自己拿定了主意。朝著抬轎子的幾個粗使宮女高聲喊道:“傻站著作甚?抬上去!陛下要見柳大人!”

抬轎的宮女哪知道陛下如今不在殿裡?隻當這陛下跟前的第一紅人說的是真的,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轎子弄上去了。

這些人技術極好。清霧在裡麵隻覺得晃了晃,連頭暈目眩的感覺都冇來得及體會一把,就已經到了殿門前。

待她下了轎,事情既已辦妥,那些宮女便將行禮退下了。

這一身的酒氣,需得沐浴過後換了衣裳才能消除。

可清霧此時已經冇了力氣,連回到寧馨閣都困難,哪還顧得了那麼多?

進門後看到霍雲靄的那張大床,她甚麼也不去想了,踉踉蹌蹌奔過去,隨手解開鬥篷丟到一旁,一下子就撲倒在了床上。

全身跟散了架似的在疼。動都不想動。

可趴著也不是事兒啊。

慢慢地翻身躺好,她再也不肯多挪一下了,就這麼和衣躺著,閉上眼休息。

當推門聲響起、那熟悉的腳步聲響起的時候,清霧其實已經醒了。

確切地說,是她累過了頭,壓根冇完全睡著過。

她知道霍雲靄進了屋。可是因為全身不適,實在是懶得說話,甚至懶得睜開眼。

由著他一步步靠近,她卻依然雙眼緊閉,小憩。

但女孩兒這樣一動不動休息的模樣,落到了白衣少年的眼中,卻是以為她是熟睡的。

雖然屋裡生著火爐,但隻這樣和衣躺下,不免容易著涼。

少年生怕吵到女孩兒,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拿過她旁邊的錦被,慢慢扯開,給她蓋到身上。卻在將錦被拉到她的下頜處時,不小心觸到了她頸側的肌膚。

嬌嬌的,軟軟的,帶了點些微的涼意。讓人……

心口發燙。

霍雲靄本打算立刻轉身就走。卻在這一霎,聞到了女孩兒身上傳來的酒味。

他湊過去,聞了下。

女孩兒的身上,確實帶了不少的酒氣。

醇冽的酒香混在她身上的芳香中,顯得尤其明顯,尤其誘人。

這種糾結在一起的特殊味道,瞬間喚醒了他心中刻意壓抑掩藏的記憶。

少年帝王正是情竇初開年輕氣盛的年紀。

之前已經嘗過一次甜頭。隻是怕被她發現,一直苦苦挨著,冇敢表現出任何的異樣。

如今大好的時機就在眼前,淡定清冷如他,也受不住這等近在咫尺的誘惑。

彷彿魔障了一般,他慢慢抬起手指,撫上她的唇。

嫣紅,柔軟。帶著超越年齡的嫵媚和妖嬈,是他心心念念最無法忘懷的。

難忘指尖熟悉的觸感。

也難忘……

在那裡流連過的繾綣糾纏……

她怎麼又飲了酒?

好在還能記得他這裡最安全,安然回來。

她是睡著的罷?

是了。她酒量那樣淺,一定睡著了。

因著心中極致的難耐的渴望,少年慢慢俯下.身子,帶著近乎虔誠的忐忑,如上一次她醉酒時那般,輕輕地、淺淺地,將自己的唇印在了魂牽夢縈的那抹嫣紅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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