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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9章 驃騎第一課

有的人開車上路,定然最討厭兩種人,一種就是加塞的,一種就是不讓自己加塞的。這雖然是老話,但是對於於禁來說,還是比較恰當。

若是說三國之中,嚴於律人,寬以待己的將領,於禁一定跑不掉。

於禁前期光輝事蹟,主要是跟隨曹操打仗,簡稱隨軍或者從征。不過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曹操前期,大部分將領都是如此跟隨曹操作戰。這時期畢竟於禁隻是隨軍,聽話聽指揮就是一個好的副手,這冇有什麼問題。

後來作為偏軍,於禁也打得不錯,和樂進配合,對抗袁紹的偏軍,也是有來有回,甚至是勝利居多,『複與樂進等將步騎五千,擊紹彆營,從延津西南緣河至汲、獲嘉二縣,焚燒保聚三十餘屯,斬首獲生各數千,降紹將何茂、王摩等二十餘人。』

隻不過到了晚期,就有些問題了……

古人早就寫過了,『臨事方知一死難』。

不管是自我想象,亦或是模擬了幾千次幾萬次,當死亡的恐懼真真切切的橫在自己麵前的時候,還是會怕的。

水太涼,頭皮癢,亦是如此。

於禁的問題並非完全怕死,怕死畢竟是人之常情,三國之中也有很多降將,可是問題是於禁和一般的降將不同,他之前受到的待遇太高……

所謂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隻要曆史上存在這豫讓這個傢夥,於禁就不可能有什麼好評價。豫讓說過:『臣事範、中行氏,範、中行氏皆眾人遇我,我故眾人報之。至於智伯,國士遇我,我故國士報之。』

水淹七軍的時候,於禁可是左將軍,在曹操麾下,從軍多年的老標杆,然後就這麼倒了,也難怪當時曹操喟然長歎,『吾知禁三十年,何意臨危處難,反不如龐德邪!』

關鍵是曆史上昌豨複叛,曹操遣於禁征討,昌豨打不過又投降了,眾人都知道於禁和昌豨有舊,以為於禁會將抉擇權給曹操,然後冇想到於禁卻說,『諸君不知公常令乎!圍而後降者不赦。夫奉法行令,事上之節也。豨雖舊友,禁可失節乎!』

隨後『自臨與豨決,隕涕而斬之』。

結果到了樊城之戰的時候,輪到於禁自己做出抉擇的時候,他就投了關羽。

幸運的是,這一次於禁並冇有站在兵敗者的位置上,他指揮的這一場突襲戰,還是發揮出了他多年來的老軍伍的經驗,而且還遇到了一個同樣是理論上的高手的孫權!

人都是兩麵性的,當曹操將於禁放在身邊的時候,於禁無疑是一個很好的統兵練兵的大將,但是當把於禁放在了困境之前的時候,於禁的弱點就暴露無遺。

孫權也是一樣。

當孫權坐在桌案之後侃侃而談的時候,無疑是孫權擅長的戰場,可是當孫權身處紛亂的戰局的時候,孫權甚至比一般的將領都還要更差……

甚至到了現在這樣的情況,孫權都冇有發出什麼像樣的指令,像一個統帥應該有的,應該發出的一些事關大局的指令,最為關鍵的是孫權還冇有意識到這一點。

因為孫權自己對於指揮這種龐大的陣型和紛亂的戰鬥冇有多少經驗,所以他現在最為恰當的做法,就是直接將指揮權移交給程普。

或許孫十萬在以後會意識到這一點,會做的更好一些,但是當下身為上陣初哥的孫權,注意力全數被前方黑漆漆的……嗯,對手所吸引,明明是身為全軍的統帥,卻隻是在指揮自家舟船上的弓箭手和弩兵,不停的射這裡,射哪裡……

於是乎,事態的發展就愈發的朝著有益於於禁的方向演化,江東兵將主要的攻擊都放在了那些火把上,一陣陣的箭雨越過那些隱匿在黑暗之中的曹軍兵卒,傾泄在毫無意義的光火之中。

直至最後接觸的時候,在水麵上的江東兵才發現,其實他們一直瞄準射擊的地方根本就冇有多少兵卒,而於禁則是趁著這個間隙,帶著大量的曹兵,殺進了江東兵的陸地上營地之中。

『殺!殺進去!放火!放火!』

於禁大喝不斷,雙手持著長槍,左右橫擊,長槍如同衝車一樣,狠狠的撞在江東兵倉促立起的盾牌上,江東刀盾兵吃不住力道,還冇慘叫一聲,就被抽撞得身子歪倒,緊護著後方的盾牌也飛了出去,露出陣線的破綻。冇等後續的江東兵補位,幾根長矛突然出現在他們麵前,『噗嗤』聲中,矛頭刺穿了江東兵的身軀,鮮血泉湧!

『殺!殺進去!』於禁急進,舞動長槍,邁步再進,雙手舉槍齊胸,直搶中線,長槍震顫,槍頭循隙而進,再殺三人。更多的曹軍士卒衝了過來,湧向前去,湧向崩潰的江東兵的戰陣。

『殺!殺啊!』

曹軍兵卒在陸地上的作戰能力比起江東兵來說,自然要高一些,加上又是突襲成功,雙方的士氣高低落差太大,麵對著曹軍勇猛的突進,許多江東兵也不免有些膽怯和混亂。

曹軍的刀盾手一邊向前壓,豎起盾牌,擋住江東兵還擊的刀槍,一邊還用戰刀凶狠的進行反擊。他們裝備的戰刀,比江東兵常用的製式戰刀要堅韌和鋒利一些,再配合曹軍陸戰的武技能力,幾乎是冇有多少功夫,就將江東兵的陣列撕扯得不成樣子。

曹軍兵卒三五成群,互相掩護著突進,刀盾手在前,長矛兵在後,刀盾手格擋,而利用長矛的長度進行刺殺。彆管於禁的人品如何,但是訓練兵卒這個項目上,於禁還是相當強的,刀盾手和矛兵配合無間,打得有模有樣,壓製得江東兵根本冇有什麼還手的氣力。

江東兵卒損失慘重,接二連三的被刺倒砍倒在地。曹軍則是越發的精神抖擻,信心百倍,越打越是順暢。

『射那邊!那邊!』孫權指著於禁的方向,顫抖的手臂暴露了一些難以控製的情緒,『射殺他們!』

『主公!那邊還有我們的人!』一個年輕的弩手驚叫道。

『射!』孫權大怒,突然拔刀出鞘,一刀將那個提出疑問的弩手斬殺,他舉起血淋淋的戰刀,聲音淒厲,『速射之!違令者,斬!』

從某個角度上來說,孫權的號令也冇有錯,畢竟江東兵的陣線已經基本上瀕臨崩潰,既然都已經擋不住曹軍了,那麼還需要顧及這些殘兵敗將乾什麼?

但是從人性而言,孫權的這一番號令,無疑是在原本就冇有多少鬥誌的江東兵身上,再潑一盆冷水,嗯,冰水,透心涼的那種……

隨著弓弦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一張張的強弓強弩被拉扯開,帶著寒光的箭矢弩矢指向了正在戰鬥當中的於禁等人。當尖銳的破空之聲在紛亂的戰場上突然密集響起的時候,擁有豐富戰場經驗的曹軍前鋒的兵卒,便是立刻舉起了木盾。

然而弩矢上蘊含著強大的力量,輕而易舉的洞穿了盾牌!

木盾上蒙的牛皮被鋒利的箭矢撕裂,木質的盾體四散而飛,一枝弩矢穿洞而過,深深的紮進了曹軍刀盾手的身軀,他身上的劄甲在這枝弩矢麵前恍若無物,根本冇有起到多少的作用。

『是強弩!速速散開!』

於禁高呼,然後曹兵呼啦一聲從整齊的隊列分散而開。除了一開始的時候承受了一些攻擊而受傷死亡的曹軍兵卒之外,後續而來的弩矢又是基本射空,還連帶著射死射傷了不少江東兵自己人……

在這樣的射擊之中,受到傷害最大的,便成為了那些背對著箭雨的江東兵,他們根本冇想到這個時候孫權會下令射擊,紛紛中箭倒地,損失慘重。原本士氣就已經搖搖欲墜的江東兵,見自己死命在前麵頂著,菊花還要被自家人威脅,即便再自詡是男人,也無法忍受這樣的折磨,於是乎即便是眼睜睜的看到了曹軍主動分散,也冇有任何想要追上去廝殺的念頭,甚至是也跟著呼哨一聲,全數分散而逃!

孫權咬著牙,他當然知道這時候下令射擊有可能誤傷自家的兵卒,可是他依然下達了命令。相比較而言,孫權更害怕失敗!他很清楚,按照眼前的局勢,如果他不這麼做,那些江東兵卒也不會維持多久,自己射擊了還多少能夠給曹軍造成一些傷害!

與其當著自己的麵被曹軍所殺,不如自己一陣亂箭,把他們和曹軍一起射死,也許還有意外收穫……

確實也是如此,於禁發現孫權這邊的強弩著實厲害之後,就冇有繼續往這裡壓迫了,而是轉向了其他的區域,使得孫權這邊最終慢慢的平複下來,也算是孫權的另外的一種收穫罷。

於禁的兵卒數目,並不足以直接擊潰孫權的全軍,所以在攻伐了近一個時辰之後,一方麵是造成了足夠的殺傷,另外一方麵是孫權等人也在初期的混亂不堪之中漸漸的反應過來,尤其是周泰和潘璋這兩個悍勇的武將加入了防禦抵抗之後,於禁也就漸漸的將兵卒撤離了戰場,留下孫權等人麵對自家的一片狼藉。

……(╬ ̄皿 ̄)=○#( ̄-#)3……

在江陵中州。

有兩艘中型的江東船隻停泊在河道之中警戒。

這種中型的船隻,和春秋時期的大翼樓船有些相識,船分上下兩層甲板,並冇有樓船那麼多的結構,最下麵的船艙是槳手劃槳的區域,中間和上麵的甲板是用來作戰的。

江東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就是水網密佈,而這種大翼戰船,也有不少留存到了漢代當下。

船上的江東兵將士雖然也手持武器站在船上,但是他們卻看不到一點兵卒精氣神,反倒是充滿了鬆懈和茫然。

其實也怪不得他們,他們作為殿後防禦的江東兵,在知曉不管是主公還是將領都已經跑路的情況下,依舊還能堅持在河道之中警戒,已經算是非常不錯了……

兩艘戰船都是中型戰船,載人近百,槳手和戰士大約一半對一半。船不用前進,槳手們坐在艙裡卻不能隨意走動,隻能坐在原地,和身邊的同伴有一句冇一句的閒扯著。甲板上的戰士們大多三三兩兩的聚集各處,對於後世經常會引人感歎的兩岸的植被風光,連多看一眼都欠奉。

天天都是這個鳥樣子,有甚好看。

『卻不知幾時方可迴旋……』

『不是說了麼,至少要在這裡堅持十天半月……』

『十天是十天,半月是半月,到底是多久?』

『你問我,我問誰去啊?』

『徐將軍怎麼也不說清楚些……』

『他自己恐怕都不清楚,還跟你說清楚,你誰啊?』

『切……』

『哼……』

各個都是心思不平,情緒煩躁,說不了幾句,便要麼鬥嘴要麼抬杠,至於相互打架鬥毆倒是都會剋製一些,畢竟眾人的心情都不好,都可以理解。

『咦?那是什麼?』忽然有人叫道。

正是閒得有些無聊的江東兵紛紛轉頭看去,隻見到遠遠的似乎來了三個竹筏,每個竹筏上隻是站了兩三個人……

『是漁夫麼?』

『不知道,看著倒是像……』

江東兵議論著,渾然冇將竹筏當回事。反正才區區三個竹筏,又不是什麼戰船,而且也冇有幾個人,冇什麼好擔心的。

那三個竹筏越來越近,江東兵已經看見了竹筏上堆放了些雜物,網兜破布什麼的,竹筏邊上還綁著兩三個魚簍,似乎有些魚在其中跳動。顯然像是周邊的漁夫,似乎打了一些魚準備去販賣。

『兀那漢子!』船頭的江東兵喊著,『此路不得通,速速掉頭回去罷!』

還冇等漁夫迴應,戰船之上的江東曲長便喊道:『等等!有魚冇有?且勻些來!』

江東兵雖然也是懂水性,但是抓魚捕魚麼,就未必擅長了,就像是遊泳冠軍也未必能比普通漁夫更會捕魚一樣,這幾天在水上飄著,有一頓冇一頓的,聽聞曲長叫喚,頓時也反應過來,連聲招呼著讓漁夫將魚送過來,至於能不能給錢,亦或是給些什麼其他的東西麼……

嗬嗬,管他呢,先拿到魚再說,難不成還怕這幾個漁夫反了不成?

漁夫扯了扯綁在竹筏邊上的魚簍,仰頭叫道,『軍爺,魚倒是有些,不過小的是要去換些鹽錢的……』

『鹽錢啊……』曲長哈哈笑著,『某都有,且將魚取來,都好說!』

漁夫信以為真,便是解了魚簍。

『對,對,拿上來,拿上來!』

『拿穩了,小心魚跑了!』

江東兵起鬨著,甚至還有人伸出手,幫著漁夫去提那長長的魚簍,『呦嗬,有些沉啊……』

『彆動,彆動!』漁夫上了船,一巴掌打掉了江東兵準備掀開魚簍的手,『先取鹽錢來!否則彆想要魚!』

『呦嗬,有些意思啊……』在曲長的眼色之下,江東兵嗤笑著,圍攏了上來,『怎麼著,這幾條魚,比你的小命更重要?』

漁夫色變,然後似乎是自暴自棄一般,將魚簍往下一倒,『要魚是麼,給你們就是!』

幾頭或大或小的魚兒從魚簍之中滑落,然後在甲板上亂跳亂蹦……

『呃……抓住,抓住了!』

『那邊!彆讓掉進水裡……』

江東兵頓時一片混亂,一時間都在低著頭看著亂蹦的魚,誰也顧不上漁夫已經從魚簍當中抽出了用破布包裹起來的戰刀……

江東兵曲長多少有些警覺,猛然間覺得不對,朝著漁夫大喝道:『都彆管魚了!你是何人?!要乾什麼?!』

『漁夫』甘寧大笑,一刀砍向前去,『你家甘爺爺是也!不給鹽錢,便取命來換!』當下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刀就劈將下去。

江東兵曲長也是征戰多年,冇有點本事也混不到曲長這個位置,他之前喊話之時,便是一邊喊一邊退,還死死盯著甘寧的動作,見甘寧一刀劈了下來,便是立刻拔刀反撩,隻要將甘寧這一刀撩開,緊跟著就會順勢砍過去,即便是自己不能立刻砍殺了甘寧,也可以搶回先機。

更何況周邊還有自家兄弟,還怕這個什麼『漁夫』不成?

不是所有江東兵都聽過甘寧的名號,所以在江東兵曲長看來,即便是被這樣一個假扮的漁夫混上了船,在這麼多自家兄弟包圍之下,又能如何?

但是很顯然,設想的,和現實永遠都是有些差距的……

甘寧一刀劈下,勢若雷霆,曲長反撩的一刀不僅冇有奏效,反被完全壓製住了。在甘寧怪笑聲中,便是直接一刀劈開了曲長的胸甲,立刻砍出一條碩大口子來,鮮血頓時噴湧而出!

疼痛讓曲長嘶聲慘叫,向後倒跌,冇有任何反擊之力,而甘寧下一刻便是轉身擰步,飛起一腳,踹在另外一人的胸膛,將其直接踹下了江水之中,同時掄圓了戰刀,隻聽得丁丁噹噹的一陣亂響,剛剛準備圍過來的幾個江東兵都被他全數或是格擋,或是逼退!

外圍的江東兵正準備上前,忽然幾根箭矢飛來,頓時麵胸中箭,斃命當場!

此時此刻,這些江東兵才見到不僅是竹筏之上的其他人或是擎弓射擊,或是攀爬船幫,而且在遠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兩隻戰船,運槳如飛,正在飛快的朝著他們逼近而來!

戰船船頭之上,站著魏延,舉著長弓,正是一箭又是一箭的射出!

『興霸且留幾個活口!』

甘寧大笑,『格老子理會得!水中那個就是!』

轉眼之間,魏延戰船便貼近了江東船隻,然後加入了戰團之中,江東兵頓時大亂,不斷敗退,或是被砍翻,或是被迫跌落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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