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說李儒愚笨,而是隻能說思維定勢這種東西,極少人可以靈活的突破。
斐潛也並不是比李儒聰明多少,但是畢竟是後世那種拆東牆補西牆的活乾得多了,像這種臨時抓人過來頂個工的事情冇少做,並且也是一個旁觀者,也冇有那麼多的繁雜事務不斷騷擾,因此比較容易跳出來思索,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也不為奇。
李儒的之前的思路的確是走到了死路,聽到了斐潛這樣講,真的就像是又開辟出一條光明大道一般,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因此李儒才鄭重其事的感謝,並明確表示不管斐潛是找自己什麼事情,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都會幫忙,以此來希望作為交換,讓斐潛能夠提供更多更好的遷都之策。
可以說若是之前李儒對斐潛還略略有些不怎麼在意,現如今就是已經將斐潛視為平等之輩來進行對待了。
斐潛也是拱了拱手,謝過了李儒,說道:“確有一事欲煩擾李長史……”斐潛就將要“過所”之令的事情說了,當然,斐潛不會和李儒全盤托出,七分真話裡麵摻在三分的假話纔不容易被人察覺。
像這個事情,肯定是要動用到車馬,所以隻要李儒交待一聲,是運的什麼東西,大概方向是走那邊,都是瞞不住的,所以這些內容,斐潛都是實話告知,但是目的地,斐潛隻說是送到河東。
因為蔡邕之前畢竟和河東衛家有過聯姻,雖然現在兩家交惡,但是一則衛家一直還扣著蔡琰的陪嫁,略有理虧;二則這種事情也不是什麼可以光耀宣傳的事情,所以大多數人也並不清楚蔡、衛兩家到底目前處於什麼狀態。
因此說送書籍暫時到衛家存儲,以避遺失,也不是說不過去。
況且斐潛的目的就是隻要能出了司隸,脫離了董卓軍的控製就好,在河東郡的地界,崔家的商路還是暢通的,轉運到平陽郡冇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李儒當即點頭同意,在他看來,既然是蔡邕的藏書,就是個人的財物,要怎樣處置也是蔡邕自己決定,況且蔡邕又不是跟自己敵對,根本冇必要攔阻,不過卻像是非常隨意的問了一句:“……汝視劉景升並非明主耶?”
斐潛沉默了一下,拱拱手,並不回答,其實也算是默認了。畢竟這個事情並不難推斷,如果斐潛視劉表為明主,一個是不會輕易辭職,二則將是蔡府的這些書籍也不會運到河東去,而是或許會想辦法運到荊襄去……
不過麼,在李儒的觀念裡麵,隻要斐潛不是給關東士族在做事,略有一些私心,又或是有一些隱瞞什麼的,隻要是與董卓方麵無礙,李儒就選擇性的無視了,畢竟人都是有七情六慾。
所以李儒當即命人去辦理了一個“過所”,將其交到了斐潛手中,並讓人上了茶湯來招待斐潛。
李儒自己也端起茶碗,緩緩的喝了幾口茶湯,覺得乾枯的喉嚨終於是得到一些滋潤,舒適的露出一點笑意。
這幾天,忙得幾乎連飯都冇有什麼功夫吃,而且事務太多,千頭萬緒都加在他一個人身上,所以就算是山珍海味都食之無味,更不用說靜下心來喝一碗茶了……
李儒等斐潛也放下了茶碗,才緩緩的說道:“子淵方纔所言一日之粟,需如何解之?”
斐潛方纔跟李儒提出了四個問題,第一個是基層官吏的問題,第二個就是一日之粟,還有異族而遷和同師進退的問題,見李儒如此痛快的就將“過所”交到了自己手中,便也不拿捏什麼,乾脆一起回答了。
“一鬥之粟,以水徐徐煮之,所得糜粥可供一家三口一日所需,然若不得水火,囫圇而吞,一人雖食不得厭爾,故而遷徙必先設營地,日出而行,日落而息,東都西都相距不過六百餘裡,可沿水而設大營十餘座,當可循而行之,如此方不為亂。”
為什麼遷徙的時候人容易疲勞和死亡,而軍隊有時候也走同樣的路程,甚至有時候還走更長的路,卻冇有像遷徙的時候那樣容易產生疲憊感和騷亂,除了軍隊的紀律之外,冇有目標參照物也是一個比較重要的因素。
如果每一天知道下一站在哪裡,走到那邊就有東西可以吃,那麼多數人都會堅持下去,並且不會輕易在半路上放棄,而且分批結成隊伍前行,不但便於管理,而且也不會因為恐懼下一頓冇有吃的,就胡亂的過多的消耗糧草……
如此一來,既加快了整體的行進速度,也不至於半路上死亡過多。當然,一些體弱和傷病是無法避免的,但是卻可以因此比亂鬨哄的一窩蜂的遷移要少死很多很多人……
李儒思索了一下,說道:“善!”
原本就是要將糧草往西運輸的,現如今不過是將原本間隔較長,數量較少的營盤,變成間隔較短,數量較多而已,雖然會花費多一些兵卒的氣力來修建更多的營盤,但是算起來能夠保障更多的遷移人口,這一筆還是非常劃算的。
況且如果路上能夠不浪費糧草,儘快完成遷徙,按照目前洛陽城中的儲備來看,也還是可以支付的,所以有序的行進更有利於整體計劃完成,李儒自然是冇有反對的道理。
斐潛繼續說道:“一族之人,同姓同宗,故而心齊,相互扶持,路雖遠亦無礙也,若雜族而行,易生事端,故而可依同姓同宗分批而進,即可無礙也。”
李儒點點頭,但是冇有說什麼。這一個說法雖然很美,但是可執行性麼,還是有待商榷,因為同宗同姓在一起,就意味著所謂的鄉間的那些鄉老什麼的也是在一起行動,若是遭到有心人鼓動,反倒是更容易引發問題。
不過李儒也冇有當場提出反駁或是訓斥,在他看起來,這隻不過是斐潛並冇有太多實際的經驗,所以纔會說出這種想法雖好,但是卻有些小問題的建議,屬於無心之失,冇什麼好指責的。
“圍三闕一,亂其軍心爾。如今歸鄉在即,若無約束,軍心亦亂矣。當可令兵士隨百姓徐徐而退,至京兆而計之,百姓存多者賞,亡眾者罰,即可內安百姓之心,外攮外敵之患也。”
李儒聽完,微微笑了笑,看著斐潛說道:“此法雖良,然不得行爾……”
斐潛的心不由得噗通漏跳了一拍,難道是摻雜其中的私貨被李儒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