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劉瑤和鄭鈞早早去了省城的大劇院。
曹乾事一早就在場館的門口等著他們兩個,將他們直接從員工通道帶進了場館。
劉瑤的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了腔子,這一輩子看過的最大的領導乾部就是縣委書記。
還是隔著寬大的會議桌子,遠遠看著。
而且見縣委書記的情況實在是不光彩,因為水的問題,威魯堡和寧魯堡兩個村的村民打的腦花子都要冒出來了。
她站在場館的員工辦公室裡,工作人員笑著給她和鄭鈞用一次性杯子端了茶水過來。
走的時候還不忘多看了兩個人幾眼,劉瑤和鄭鈞有點點的彆扭。
現在她和鄭鈞在威魯堡古長城烽火台上,相擁而泣的畫麵已經被場館裡的工作人員熟知。
他們兩個坐在辦公室裡等曹乾事的訊息,那邊有幾個小姑娘拿出了手機偷偷拍,估計要發盆友圈。
劉瑤第一次體會到了做網紅的感覺,感覺怪怪的。
“快快快!書記來了!”幾個小姑娘忙收好了手機走了出去。
劉瑤看向了鄭鈞,有點點的緊張。
鄭鈞握了握她的手低聲笑道:“書記那麼忙,來也就是半個多小時。”
“咱們等等曹乾事給我們訊息。”
劉瑤點了點頭,剛坐了十幾分鐘,曹乾事就急匆匆走到了員工辦公室門口衝他們兩個人招了招手。
劉瑤忙站了起來,和鄭鈞一起沿著走廊走了過去。
“快!書記等著呢!”曹乾事看著劉瑤和鄭鈞道:“記得彆說廢話。”
“書記的時間緊張,還要去視察城市地鐵建設,撿著重點說。”
“就在那邊,看見冇有,我已經打了招呼,你們兩個過去!”
劉瑤點了點頭,腦子那一瞬間有點點的空白。
頭天晚上她在心裡琢磨如果見到了書記該怎麼說。
現在真的到了說話的時候,劉瑤一顆心狂跳了出來。
短短十幾步遠的距離,劉瑤走的搖搖晃晃。
調水入晉的工程,已經不是簡簡單單雲城的事情。
如果省委書記都冇有辦法幫他們,那就真的冇辦法了。
到時候不光是蔣宇的投資賠的底兒朝天,即便是她投入的那些資金和心血也會付之東流。
最讓她頭疼的還不是這些,那個項目已經不再是她一個人的守護,是威魯堡村所有老百姓的夢想。
他們為了這個夢想奮鬥過,努力過,拚搏過。
如果水的問題解決不了,所有的這一切都是空談,最後隻會給古長城遺址前留了一個爛尾工程,像是一道醜陋的疤痕,時時刻刻刺激著威魯堡村民的神經。
劉瑤頭暈腦脹的看著前麵被眾多人簇擁著的中年男人,身形高大,精神爍利,眉眼間有一種悲天憫人的氣韻。
“程書記!”劉瑤忙和鄭鈞一起走到了那箇中年男人的麵前。
“原來這個作品上的人物是你們兩個小年輕啊?你們的事蹟,我已經聽曹乾事說了。”
“你們年輕人能有這份兒胸襟和氣魄,是很不錯的,值得表揚。”
程書記親切的同劉瑤和鄭鈞握了握手。
劉瑤的一顆心更慌了,忙和程書記握了握手。
“聽曹乾事說,你們創業的時候遇到了困難?”
劉瑤看了一眼鄭鈞,狠狠吸了口氣,抬起頭定定看著程書記道:“程書記,我要水!”
劉瑤的話音剛落,四周的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這個女人是不是瘋了?
哪裡有和省委書記張嘴直接要東西的。
鄭鈞也愣了一下。
劉瑤本來就有些緊張,她一直都很內向不是那種長袖善舞八麵玲瓏的人。
雖然頭天晚上各種各樣的措辭暗自背了不下一百多遍,可現在真見到了省委書記,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情急之下,將她腦海中最想說的話喊了出來。
“書記,我們晉北地區真的是缺水。”
劉瑤抬起頭大著膽子看著省委書記,聲音微顫顯然有些失態。
她狠狠吸了口氣道:“就是您看的這張照片,小的時候我就在這裡住過。”
“那個時候,村口的那條河還能淹死個人,現在啥都冇有了,就是一條小水溝。”
“早些年我們有煤,大家一起挖煤,結果煤挖光了,地下水流失,人們越挖越窮。”
“我們有著中東的資源,過著非洲人的生活,這到底是因為什麼?”
“總不能我們雲城抽了自己的血肉貢獻全國,到頭來我們就得渴死窮死啊!”
四周頓時傳來一陣低低的議論聲。
這個姑娘是不是瘋了?有這麼和領導說話的嗎?
理雖然是這麼個理,二十年前晉北雲城的煤炭那是要供應整個華北甚至是全國的。
以前是粗方式經營,環境破壞得很厲害。
現在煤城的榮耀不再,國家提倡集約化發展,結果晉北雲城變得千瘡百孔,水資源大量流失。
總覺得心裡憋屈,可冇人敢在書記麵前這麼說的。
劉瑤的話頭已經說開了,反而不怕了。
見書記不就是反應問題的嗎?
她抬起頭看著麵前領導,大著膽子道:“書記,我們村的人不怕流血流汗,我們是怕這窮根這輩子就紮下來了。”
“怕我們不管怎麼努力都是徒勞,這是最絕望的。”
“書記,我們真的需要分一點兒水過來,哪怕一條引水的渠都可以,有水大家就能活出點兒希望來。”
“有了水,我們再努把子力氣,到時候環境就能變得越來越好,消失的村口的那條河流還能回來。”
程書記的臉色漸漸變得整肅了起來,秘書小心翼翼走到了書記的身邊低聲提醒,一會兒還有個全國的電視電話會要開。
程書記點了點頭,抬起手拍了拍劉瑤的肩頭,嘴唇動了動也冇有說什麼,轉身跟著秘書離開了展館。
四周洶湧的人潮緩緩退去,所有人看向了劉瑤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曹乾事也是恨鐵不成鋼的衝劉瑤擺了擺手,忙跟了出去。
劉瑤整個人僵在了那裡,看著四周的人潮緩緩褪去。
鄭鈞走了過去,輕輕環住了她的肩頭,低聲耳語道:“冇事的,說得挺好的。”
劉瑤吸了口氣,抬頭看向了鄭鈞:“我是不是把一切都搞砸了?”
鄭鈞搖了搖頭:“不,你說的都是事實,你隻是大膽的將真話說了出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