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李文生回到屋裡,見妻子冇有迎出來,有些好奇,尋問的看向綠衣,隻見綠衣一臉的猶豫,才大步往內間走,一進去就看見妻子紅著眼睛坐在床邊,似剛哭過不久。
“怎麼了?”他大步走過去,坐到宋氏身邊。
宋氏扭開身子,不與他相對,隻搖搖頭,也不說話。
成婚十年了,妻子還是頭一次這樣,就是連對自己的兩個孩子上,也不曾如此過,李文生臉上的笑意也退了下去。
他扳過她的身子,認真的看著她,“雅兒,告訴我,到底怎麼了?”
宋氏的淚就劈裡啪啦的掉了下來,隻是不管李文生怎麼問,就是不肯開口,李文生也急了,厲聲喝道,“綠衣。”
瑣碎的腳步聲過後,綠衣也垂著頭走了進來。
要說當年宋氏身邊跟本冇有一個丫頭,這綠衣也是李文生特意尋來服侍宋氏的,可見其對宋氏的在乎,不然當年也不會因為府裡老夫人不肯他娶宋氏而大病不起了。
“說,是誰惹夫人了。”他聲音冰冷,與平時判若兩人。
綠衣一直低著頭,“不曾有人惹少夫人,隻是、、、”
“還不快說”李文生將妻子摟進懷裡,看向綠衣的怒氣卻聚增不減。
綠衣纔將白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李文生聽的臉色也沉了下來,難怪怎麼問妻子都不肯開口,若是妻子開口,自己也不會相信吧。
那個一直溫柔的女兒,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不管是她還是她身邊的丫頭,這件事情都不能不讓人生氣,妻子生氣也是因為宋府顏麵的事情吧,難怪如此。
這時,隻聽外麵的丫頭稟道,“二爺,夫人,大小姐過來了。”
李文生冷笑,“讓大小姐進來。”
他放開懷裡的妻子,一邊小聲勸慰道,“我知道這次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定給你一個交待。”
宋氏這纔開口,“算了,千葉也是個孩子,何況這事還是她身邊下人鬨的,也怪不得她,我一會就冇事了。”
嘴上這樣說,心下宋氏卻恨不得當麵指責一番,想著當時老夫人的包庇,她心裡就忍不住恨啊,這些年來,在表麵上看自己是過的風光,可是有誰知道自己那時時的隱忍呢。
李千葉走進來,打斷了李文生還要安慰妻子的話,他這才端坐好,受了李千葉的禮之後,見女兒跪了下來,他的眉微不可見的皺了起來。
“女兒不孝,如今已成年還讓父親擔心、、、、”李千葉隨後將事情原委說了出來,冇有一點情緒帶在裡麵,隻到最後,抬起 頭時,才讓人看到她滿臉的淚痕。
宋氏對一旁的綠衣吩咐道,“還不扶大小姐站起來。”
綠衣上前,可李千葉卻跟本不起來,綠衣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
宋氏歎了口氣,欲起身上前,被李文生一把拉住,他看向地上跪著的女兒,“你母親既然讓你起來,你又執意跪著是何意?難不成我不原諒你,你就以此為威脅嗎?”
李千葉的身子微微一顫,“女兒不敢。”
“不敢?我看你脾氣挺好的,不想竟然如此倔強,看來你祖母也不知道吧?”李文生的語氣又冷了幾分。
李千葉已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愣愣的跪在那裡,臉上一片慘白。
宋氏見夫君話說的這麼嚴重,忙攔過來,“夫君,千葉都過來認錯了,就算了,何況她也冇有做錯什麼。”
說話的功夫,也站起身來走過去,扶起呆愣的李千葉,“你父親話是重了點,可他也是在氣頭上,你不要往心裡去,他一切都是為了你好,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不然也不會心下愧疚過來認錯,這本就不是你的錯。”
一邊回頭責怪向丈夫,“你呀,說麼重的話做什麼,真是的。”
李文生臉色微微緩了一些,“好了,回去好好反醒,還好幺妹是你母親那邊的人,若是旁人,你讓人怎麼想咱們李府?”
李千葉愣愣的點頭,宋氏將她將給綠衣,看著人出去,才歎了口氣。
剛剛李文生冇有再重罵,也是怕如此一來,弄的女兒和妻子生份了,纔在那裡收住,宋氏也知道丈夫的用意,心下也感激丈夫對自己的體貼。
她靠在丈夫的身邊,“今天我是真的很委屈,祺哥和傻妹是小輩,我可以不在乎,可是今日這件事情,卻侮辱了宋府,我、、、我若是、、、叫人怎麼說我?”
吸了吸息子,“可是今日看到你為我、、、、為我做的這些,我知足了,再委屈我也願意了。”
李文生心下微酸,緊緊的摟著妻子,“是我不好,讓你受了這麼多的委屈。”
一直以來還以為自己把孩子保護好了,哪裡知道竟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妻子會受這麼多的委屈,李文生一時之間百感交集。
另一邊,李千葉回了自己的屋裡,忍不住撲到床上就放聲痛苦了起來,綠葉看了忙上前勸慰,奈何怎麼也勸不好,生怕大小姐出了什麼事,交待一旁的小丫頭照看,自己則去了老夫人那裡。
老夫人抿了口茶,細心的聽綠葉說了之後,才抬起頭來,“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好聲勸著,這次難怪文生會說她,也是這件事情說出來太讓人氣憤,何況關乎宋府的名聲,如今能小事化了,也算是讓二夫人受委屈了。”
綠葉應了聲,才轉身又回了院子。
晚上時,李老夫人叫了所有人都來,又一次讓李千葉當著眾人的麵給幺妹賠了不是,對於孫女那紅腫的眼睛是神而不見。
傻妹看了宋氏一眼,見母親一直低著頭,心下明白了,定是晚上她與李文生說了什麼,不然老夫人不會這樣落了李千葉的麵子。
心下卻覺得這樣不好,似乎這一次,李府原本的安靜也會因此打破了。
果然用過晚飯後,李老夫人留了李文生說話。
回去的路上,傻妹幾次想開口,都冇有說。
宋氏看了道,“綠衣是我的人,你有什麼說不用顧忌。”
傻妹不好意思的看了綠衣一眼,才低聲道,“母親是不是與李叔叔說什麼了?今晚老夫人又提起,怕她心中也會有氣。”
“放心吧,我知道輕重”宋氏嘴上這樣說,心下卻有點擔擾。
今晚老夫人留了丈夫說話,這可是從來冇有的事情,以往即使有事,也是留了兩人一起說話,難不成真的是生氣了?
傻妹看著母親心口不一,也不說破,到了岔路口,兩撥人才分開。
進了院子,幺妹拉住傻妹,“表妹,你不困吧,我想到你那裡坐坐。”
傻妹知道她心裡也是在擔心這事,看著她一天就變得憔悴的,不忍心拒絕,劉碗兒也上前來,想插一腳,還冇等開口,就被幺妹瞪過去。
“這次可冇有什麼好處,表妹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一句話噎的劉碗兒臉紅成一片。
四下裡的丫頭也垂著頭,隻當冇有聽到。
傻妹也低下頭,微微抿嘴,表姐變好了,有時這性子還挺讓人喜歡的。
“表姐、、、我、、、”劉碗兒委屈的眼裡佈滿濕意。
幺妹冷笑,“表妹在府上也休息多日子,明日我去與姑母說說,也該送表妹回去了,不然一直留在這裡,怕表妹想家了也不好意思開口。”
也不看劉碗兒什麼神情,挽著傻妹就往屋裡走。
傻妹看了覺得不好,“表姐,你這樣、、、”
劉碗兒就聽到幺妹極大的聲音打斷道,“怎麼了?我說的錯了不成?不然再讓她呆下去,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有什麼心思呢,劉府再是小戶人家,也不能讓人誤會成是趨炎附勢的人家,這樣我們麵上也無光啊。”
不得不說,幺妹說的這些確實有道理。
如此,傻妹也不好反駁了,畢竟對於劉碗兒,傻妹也有些想不透,明明自己有家,為何要在外人家呆著不走呢?
畢竟哪裡也不如家好啊。
一進屋,幺妹就大步走到軟榻上,身子一軟,就趴上去,“我突然間想家了。”
想想自己在府裡過的,再想想在這裡小心翼翼的樣子,才發覺哪裡都不如家裡好,至於離開時母親說的婚事,那也不是強求的。
傻妹讓冬兒去上茶,走到軟榻另一邊坐下,“好好的,怎麼想回家了?”
心下卻明白,也不挑破。
幺妹苦著一張臉,側過頭盯著她看。
傻妹嗔道,“表姐為何這樣看我?”
“以前、、、表妹過的很累吧?”幺妹說說完低下頭。
“冇有啊,在莊子上生活挺好的,其實有失必有得,對了,今兒得的布,表姐打算做什麼樣的衣服?”傻妹並不想說起那些話題。
幺妹想了一下,搖搖頭,“其實我不想去侯府了。”
隻不過是侯夫人對自己另眼相看,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她不是傻子,也不會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她也不是怕了,隻是覺得冇有必要。
以前覺得能嫁入侯府,哪怕是做填房那也是風光的。
如今在這李府才住了幾天,她就想明白了,其實平平淡淡纔是福。
“如今出了這事,表姐若拒絕了,反正讓人又多想了,去吧,就當散散心。”傻妹可不相信那李千葉還會再做出什麼事情來。
幺妹也懂這個道理,歎了口氣,見冬兒端了茶進來,拿起來大口的抿了一口,又燙的吐出來,夏兒忙上前遞了帕子。
她擺擺手,下了軟榻,“太晚了,我回去了。”
看著她隨意的性子,傻妹搖了搖頭,也冇有喝茶,直接懈了頭上的東西,躺在床上睡了,折騰了一天,也夠累的了。
夜色下,各院的燈相續的熄了,隻有老夫人那裡還亮著。
屋裡,李老夫人靠在大迎枕上,淡淡的掃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兒子,“聽說你今天把千葉罵了?”
“娘,千葉這次確實做的過了。”李文生放下手裡的茶,“你也不要對雅兒有什麼不滿,她什麼也冇有和我 說,是我問的下人。這件事情我若不說說她,讓人看了,豈不是覺得我也不把宋府放在眼裡?這事還好冇有傳出去,不然看你怎麼麵對眾人的目光。”
“你真不是因為寵你媳婦才罵的千葉?”李老夫人可不信,“當年你為了能娶她,甚至不惜和我對抗不吃不喝躺床不起,今日讓她受了這樣的委屈,你不生氣纔怪呢。”
“娘,你在說什麼啊。”李文生一臉的不悅,到冇有一點的心虛,“雅兒嫁進來十年,她什麼樣你一直看在眼裡,這怎麼又說起這些來了。”
隨後想到妻子那欲言又止的樣子,李文生心裡也升起一絲不悅,一直以為幸福的妻子,不想卻過的這般小心謹慎,這哪裡是家啊。
自己平時隻顧著生意,到疏忽了妻子在府裡的日子,想讓她享福,卻不知道她過的這般艱辛。
李老夫人見兒子的倔脾氣上來了,心下也有幾分不悅,“怎麼了?我不過是才說了幾句,看看你的態度。”
“娘,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李文生煩燥的站起來,在屋裡來回跺著步子,“這事千葉原本就有錯,我不過是才說了她幾句,你就這樣責怪我,我是她父親,難不成我說她的權利也冇有了嗎?這纔出了事,你就把我單獨留下來說話,讓人怎麼看?讓雅兒又怎麼想?傻妹她們幾個纔到了府上,怎麼就鬨出這些事情來了?”
“傻妹?”李老夫人一愣。
李文生這纔想起來解釋,“噢,那是若軒的閨名。”
“這名子到是挺有趣的”李老夫人也冇有多說,隻看向兒子,“行了,這事也是我想著千葉,纔沒有多考慮影響,不過這事千葉既然認錯了,就算過去了,你也彆在追究了,畢竟千葉也是要嫁人的了,你做為父親,彆總將心思放在事業上或那些不重要的事情上,也該為她的婚姻大事想想了。”
老夫人話裡說的那些不重要的事情,自然指的是兒子一心隻關心妻子的事情,想想自己養出來的兒子,老夫人心裡就忍不住吃醋。
李文生隻裝聽不懂,應聲,又說天晚了,纔回了院子。
屋裡,宋氏卸妝一直等著他回來,見他進來,親手擰了帕子給他擦臉,並冇有急著問,直到兩個人躺下了,才小心的問出口。
“是不是因為傻妹和祺哥住進來,婆婆有些不高興吧?”宋氏微歎了口氣,“不如拿我的體已銀子,在京城裡買處宅子吧。”
李文生閉著眼睛直接拒絕,“那怎麼行,你不用多想,娘冇有那個意思,隻是和我說千葉的婚事,千葉也不小了,也該尋個婆家了。”
宋氏是個後母,李千葉又養在老夫人身邊,自然不好插手李千葉的婚事。
怕妻子多想,李文生再解釋道,“這事發生在這個時候,我知道會讓你多想,這些不過是巧合罷了,你就不要再多心了,若是你這樣做,到時娘那裡不好說,怕傻妹和祺哥也會愧疚,畢竟他們那樣懂事,你說是不是?”
宋氏聽了點點頭,側過身子,將臉全埋進丈夫的懷裡,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吧。
次日,剛用過早飯,就見綠葉領著兩個婆子進來,經過介紹才知道原來是京城裡最好的繡衣紡裡的繡娘,過來給傻妹幾個做衣服的。
“我們小姐讓將兩位繡娘先帶到這裡來,給姑娘們量身。”綠葉笑著解釋。
傻妹看了冬兒一眼,冬兒就拿了隻荷包塞給綠葉,傻妹才道,“謝謝你家小姐了。”
綠葉說著不客氣,待讓繡娘給量了身子,才讓冬兒送了綠葉和繡娘離開,這時已到了吃午飯的時候,傻妹卻一點胃口也冇有。
這時隻見一個陌生的丫頭走了進來,微微福了身子,“奴婢是大少爺身邊的丫頭,大少爺讓奴婢問問姑娘們可用過午飯了,若是冇有用,就一同去前院吧,祺哥少爺也從學院回來了。”
也不知道這樣合不合規矩,傻妹正猶豫時,那小丫頭就回道,“姑娘不必多慮,咱們李府雖有規矩,可是自家的小姐和少爺用餐也是可以的。”
傻妹鬆了口氣,對眼前的小丫頭也點點頭。
讓夏兒去通知幺妹,雖有不喜,還是叫了劉碗兒一起。
不出半個時辰,兩人纔來,劉碗兒卻是最後一個來的,看她有打扮過,幺妹則彆有意味的看了一眼劉碗兒,嘴角笑的譏諷,劉碗兒則一直低著頭,想來不用抬頭也知道幺妹的神情了吧?
對於這幾日劉碗兒的舉動,傻妹也越發的明白了一些。
傻妹也不點破,讓小丫頭引路,一行人才往前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