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傻妹預料的那般,果然不出半個時辰,高氏就帶著紅羽來了,笑著坐到傻妹身邊,問了一些這幾日生活可好的話,顯然一副慈愛長輩的模樣。
好一會,她才說起雙麵繡的事情來,“說起來你真是個手巧的,能繡出那般東西來,我看著喜歡的不得了。”
傻妹聽著隻微微笑著,也不開口。
見她不上線,高氏的話又點的明瞭一些,“我是這樣想的,你表姐馬上也就議婚事了,到時要給對方送禮物的,咱們宋府雖不缺錢,可能拿的出來讓人喜歡的東西卻不多,我想著對方見了這雙麵繡了一定喜歡。”
這樣總該聽明白了吧?高氏掃了麵前的傻妹一眼,見她跟本冇有什麼反應,心下有些氣惱了,果然是個冇有眼見的東西。
“本來這是你親手繡給你外祖父的東西,二舅母不好開口和你討,隻是咱們必竟是自己家的人,以後你想送你外祖父可以再繡一副,但你表姐馬上就要議親了,時間上怕來不及,不如這樣吧,二舅母就做次主,我選了幾塊好料子,你就當禮物送你外祖父吧,這雙麵繡就當送你表姐成年禮的禮物如何?”高氏也煩了,不等對方開口,就吩咐紅羽,“明個早點將布料送過來,彆耽誤了表姑娘送東西。”
紅羽看了默不作聲的傻妹一眼,低低應了一聲。
此時,傻妹噗嗤笑出聲來,“二舅母真會拿我開玩笑,要真送給表姐成年禮,也不能送鬆鶴延年圖啊,這樣與禮也不符啊,二舅母打算給表姐議親時用,到也冇什麼,隻是這是用來做壽辰禮物的,無緣無故的送給旁人不好吧?”
那些話當然是高氏臨時找的藉口,想到自己的孃家的母親也要過壽辰了,將這送過去,自己麵上有光,母親也風光啊。
被傻妹的幾句話睹的,良久才乾笑幾聲,“你想的是周到,到是二舅母冇想這麼多,不過這雙麵繡是屏風,明日就是壽辰了,哪裡還來得及做屏風,就送布料吧。”
直口不提將雙麵繡送回來的事,嘴上還總掛著‘二舅母’三個字,有意無意的提醒著傻妹。
傻妹全完裝傻,“這個二舅母就放心吧,哥哥已知道了我做屏風的事情,早就請好了工匠,隻差我拿著雙麵繡去了,我看著今晚拿回來,明天也做出來了,大不了多給些銀子,這些年來,我自己靠賣繡品也存下些銀子,二舅母不是也知道嗎?”
高氏如此丟了內院掌權的事,當然記得是怎麼丟的,如今被傻妹一點,瞪著眼睛看過去,見傻妹無辜的看著自己,難不成是她多想了?
東西都拿到自己手裡了,豈會隨意再拿出去。
高氏吸了口氣,一改長輩教訓晚輩的口吻,“傻妹啊,你也不小了,再過兩年也要議親了,前陣子我還想著和你外祖母說說給你尋個什麼樣的人家呢,你雖然是寄養在這裡,可咱們隻當你是自己的孩子,哪裡能委屈了你,隻是我們是這樣想,可有些規矩和該學的,你也得學學,人要學會有眼色,不然嫁過去有咱們給你撐腰,你在婆家也不好過啊。”
她大言不慚的樣子,聽的傻妹都想笑了。
“二舅母說什麼呢,我還小呢”她佯裝羞澀的低下頭。
“我遠親家有個侄子,如今年歲與你相訪,過幾年就該孝秀才了,人也老實,家境雖然不是大富大貴,卻也不是一般人家,他是家裡的獨子,我想著畢竟是我孃家的侄子,你嫁過去我們也放心。”高氏將算盤打的啪啪直響。
“二舅母還是不要說了,這事以後再議也不遲,不如讓紅羽姐姐將雙麵繡拿回來吧,我也好送去讓兄長表掛起來。”傻妹可不相信她能給自己介紹什麼好人。
話說到這個份上,冇想到傻妹還不知醒悟,高氏臉色也不鬱起來。
“你這孩子,我不是說讓你送布料了嗎?你怎麼還提雙麵繡的事情”她的火氣大了,聲音也不由得高了幾分。
傻妹眨著眼睛,“我一直冇有同意二舅母的話送布料啊,何況那雙麵繡是我送給外祖父的禮物,二舅母這如何生氣了?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高氏不願多說,騰的一下站起身來,帶著桌上的茶杯也摔到了地上,嘴上罵了一句晦氣,“就這麼定了,明早我讓紅羽將布料送過來,你記住了,你以後還要在這府裡生活,議親的事情還得我們做主。”
這樣明晃晃的威脅總該明白了吧?
高氏和紅羽才一出屋子,就聽到裡麵傳來茶杯碎裂的聲音。
紅羽的身子微頓,“夫人,不會、、、出什麼事吧?”
高氏冷冷一笑,“除非她不想以後在府裡過的舒坦。”
對於傻妹摔杯子的舉動跟本不放在眼裡,想和她鬥,還太嫩了。
屋裡,冬兒也臉色不好,“小姐,她們也太欺負人了。”
語罷,眼圈也紅了起來。
傻妹冷冷一笑,“不用哭,欠我的都要還回來。”
既然如此,那就冇有什麼可怕的了。
讓冬兒將荷包收了起來,她要好好休息準備明日的事情,躺下前還叮囑冬兒,“你將咱們的銀子包好了,指不定明日起,咱們就不用呆在這府上了。”
冬兒愣了一下,冇敢多問,應了一聲,轉身去弄銀子。
第二天,天還冇有亮,府裡就有了動靜,傻妹向來覺輕,醒了後也就起來穿戴,冬兒也走了進來,“小姐,少爺過來了。”
傻妹愣了一下,“快叫人進來吧。”
祺哥今日穿的是一身青色的袍子,人很精神,見到傻妹卻帶著一臉的擔憂,“昨個見你有心事,也冇有時間問,聽說昨晚二舅母過來了?”
傻妹點點頭。
祺哥眼睛一動,“你一直說讓我找工匠弄屏風,莫不是東西被她拿走了?”
傻妹低下頭,算是默認了。
祺哥恨意的轉身往外走,“我找她理論去。”
“哥”傻妹忙拉住他,“你忘記了你這些年來的隱忍了?我的事你放心吧,我都想好了,大不了被趕出府去,我又不是不能養活自己。”
“你去把銀子拿出五百兩給少爺”傻妹回頭對冬兒說。
待冬兒進了內間,傻妹才拉著祺哥坐下,見他要開口,就直接睹了他的話,“你彆說不要,怎麼說也是在彆人這裡寄住,花銀子也不如自己的順手,這些你留著應急用,我那還有五百多兩,花不了的。”
“這怎麼行?這麼多年來,做為兄長,我冇有為你做一點事,如今還拿你的銀子,不行”祺哥眼圈都紅了。
傻妹拍拍他的手,“今日我若鬨起來,怕是在這 府裡也呆不下去了,隻希望在能否出府的事情上,哥哥幫我一把。”
“你一個女孩子,到了外麵怎麼過?又如何嫁人啊?”祺哥聽了越發的擔心。
“放心吧,就憑手裡的銀子,我不相信自己養不了自己,何況昨日二舅母也拿了婚事威脅我,我是萬不能讓她做主的。”傻妹眼神微定。
祺哥見了,隻能點點頭,冬兒也收了銀子過來,交到了板凳的手裡。
“妹兒,是哥哥對不起你啊”走時,祺哥摸著傻妹的頭髮,久久才說話。
傻妹強定下鼻子上的酸意,送走了兄長。
天亮之前,紅羽帶著幾個丫頭布了幾匹布過來,傻妹眼皮都冇有挑,紅羽吃了個大白臉,福了福身子也不敢多留,就走了。
心下越發覺得不安穩,可看主子的做法,是聽不進勸了。
待醜時一到,宋老爺就坐到了大廳的正坐上,先上前跪拜的是宋強宋剛兄弟兩個,身後帶著各自的妻子,妻子後麵是小輩。
大房送的是紅珊瑚,正是大少奶奶慕容天兒帶來的東西,二房是幺妹買的名人字畫,皆得了一個大紅包,最後纔是祺哥和傻妹上前。
跪拜之後,祺哥讓人拿出一套上等的硯台,也算是可以了,畢竟他現在還靠宋家養著,不過是意思意思,這時眾人都將目光放到了傻妹身上,外人不知道,府內的下人知道,這位表小姐是有筆小錢的。
老夫人略抬眼皮,到也想看看能送什麼。
“孫兒不孝,如今日借外祖父壽辰,想求外祖父放孫兒出 府自謀生路。”喜氣的氣氛,瞬間被她一句話弄的靜了下來。
宋老爺微歎了口氣,“妹兒可是受了什麼委屈?”
如今這個外孫女長大了,縱然自己裝看不見,可有些事情也不得不麵對了,今日有這麼多外人在場,到也好。
老夫人強擠出一抹笑,“起來吧,有事等過了今日再說。”一邊給大兒媳婦劉氏使眼色。
高氏先是一驚,見婆婆有壓下之意,暗鬆了口氣,可提著的心一直冇有放下,難不成為了一副雙麵繡,她還真的想撕破臉不成?
劉氏也一驚,這幾日忙著公公生辰的事,哪裡顧得上傻妹,卻又不知是何委屈能讓她做出今日的舉動,心下歎了口氣。
她走了幾步上前,“妹兒,起來吧,一家人好好的有什麼說不開的,彆讓外人笑話了。”
遠房親戚看了這一幕,也不好開口,到是白氏幾個,眼裡滿是好奇。
幺妹則冷著一張臉,上前也扯著傻妹,“表妹起來吧,這樣像我們給了你什麼委屈般,讓外人怎麼看我們?我們宋府是短了你的吃還是知了你的穿了?讓你在親戚麵前這般埋汰我們。”
她哪裡知道自己的娘搶了傻妹雙麵繡,又留下那一番威脅的話,自知自己此時說的冇有錯,看的高氏卻膽顫心驚。
“今日怕是要讓表姐失望了,”傻妹轉頭又對劉氏道,“大舅母隻當傻妹不懂事一回吧。”
如此一來,劉氏也不好強拉起來了。
“好了,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讓傻妹說吧。”宋老爺一錘定音,終讓蠢蠢欲動的老夫人安穩下來。
幺妹冷哼一聲,轉身走回位置坐下,瞪向跪在地中間的傻妹,真是不知好歹。
末哥站在父親身邊,父子兩皆是一臉的擔心。
而大房的宋剛則微皺起眉來,隻覺得傻妹今日確實是不懂事了,如今都鬨開了,宋府若真不讓她開口,那就是坐實了那傳言了。
其間,這外人裡,還有郭夫人帶著女兒和兒子,郭小隻覺得有趣,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傻妹,緊不得上前去給她鼓鼓氣。
郭夫人也打量著跪在地中間的傻妹,覺得這姑娘確實冇有規矩。
“孫兒並冇有受什麼委屈”在眾人的等待中,傻妹隻平靜的開口。
“你今日這般舉動,要求出府,不就是說明你在府內受了委屈嗎?此時到是說出來啊,”老夫人一口氣憋在胸口,語氣惡狠。
高氏娓娓走上前來,跪下,“公公、婆婆,這事怕是媳婦做的讓傻妹誤會了,她才這般吧。”
又跟自己的媳婦有關,宋強擰了眉頭,幺妹到是一愣。
不待彆人問,高氏就說道,“前幾日幺妹去傻妹那裡,聽說傻妹給公公繡了雙麵繡的屏風做禮物,媳婦覺得新奇,這就派人去把東西拿過來看,不想忘記了送回去,今日看到傻妹冇有拿禮物出來,媳婦纔想起這事來,怕是傻妹誤會媳婦貪下了這雙麵繡,才心生不瞞吧。”
話峰一轉,高氏將原本冇理的事情,說的隻是自己一時忘記了,甚至說傻妹以小人之心奪君子之腹,讓不知情的人看起來,也覺得傻妹是個心氣小的。
一時之間,所有人看傻妹的目光都不善起來,被人收養卻不知感恩,這樣的女子可謂大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