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彷彿末日到來般的景象，風四樓、陳友二人麵色瞬間凝重起來。
鐘發白牙齒一陣發酸，下意識地回頭朝身後望去。
祖師像依舊是那幅祖師像，但兩邊的護法神卻已經掉到了地上。
“阿，阿蓮……”
結巴著，鐘發白勉力轉過頭看向身邊驚呆了的阿蓮，“是不是你剛纔……”
“阿蓮！”
風四樓緊緊盯著上方好像要壓下來的黑色烏雲，一步一步退回祖師堂內。
“你剛纔上香的時候是不是做了什麼小動作？”
“冇有啊！叔叔，”阿蓮被風四樓前所未有的嚴厲目光看著，心中也是極為害怕，“我，我隻是說了幾句，幾句……”
“說了幾句什麼？”陳友滿臉緊張，湊過來連連催促，“阿蓮啊，這次你可真是闖了大禍嘍！”
“師弟，現在就斷定是阿蓮做錯了事還太早，”風四樓聽到自家師弟這麼說有些不舒服，“先聽聽阿蓮怎麼說吧。”
“是啊是啊，也不一定就是阿蓮。”
鐘發白勉強擠出一抹笑容，這個時候仍然不忘獻殷勤。
可惜大腦此時一片空白的阿蓮根本冇有注意到他的表現，唯一注意到他的陳友，聽到這句話更是惱火。
剛纔就你鐘發白和阿蓮在祖師堂裡，不是阿蓮難道還是你鐘發白不成？
心中暗自惱怒徒弟不曉事，但情況緊急陳友也冇有過多糾纏，隻是小心地扶起掉在地上的兩個護法神像，恭恭敬敬地請回了供桌。
然而下一刻，不等陳友轉身和風四樓商量對策，明明端正擺在桌上的兩位神像卻又一次突然摔了下來。
而這次，哪怕反應最遲鈍的鐘發白也醒悟過來，三道視線齊齊落在攥著衣角麵色蒼白的阿蓮身上。
“阿蓮，跪下！”陳友總算拿出了做長輩的尊嚴，麵色嚴肅地對著一旁不知所措的阿蓮訓斥道。
“叔叔，我……”阿蓮還想說些什麼，但卻被風四樓更加嚴厲的目光製止，“聽你友叔的！”
撅起了嘴巴，阿蓮心中既害怕又委屈，不過在三道視線的壓迫下還是跪了下去。
“發白，去！把師公的遺物取來。”陳友一邊揮手示意鐘發白快去快回，一邊撚起香爐內的香灰，撒在了供桌上。
“請神這種事，可一不可二，還要勞煩師兄動手，將兩位神將請回尊位。”
彈掉手上的粉末，雙手合十向祖師祈求恕罪，陳友頭也不回地開口說道。
“理當如此。”風四樓點點頭，小心捧起地上的兩位神像，重新放到原位置。
供桌前，風、陳二人緊張地盯著兩名好似由黃土捏成的神像，在確認其終於冇了動靜後都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也就在這時，鐘發白捧著一塊色澤黯淡的詭異皮革快步走來，交到了陳友手中。
然而下一刻——
一股濃濃的黑氣從尚未燃儘的香爐內瞬間升起，短短幾個呼吸間就變成一團龐大的煙霧，包圍住了護法神像。
“冥土觀好大的膽子！詆譭冥府接引使者不說，連酆都陛下都敢妄加揣測，是何居心？”
威嚴恢宏的聲音從煙霧中傳出，徹底嚇呆了從未見過如此場麵的阿蓮！
而陳友等冥土觀眾人也不敢懈怠，連忙躬身告罪。
“使者明鑒，侄女阿蓮年幼無知，貿然衝撞，還請使者不看僧麵看佛麵，饒她這一回，回去弟子一定嚴加管教！”
風四樓低著頭，麵色恭敬，一再拱手告罪。
“使者大人，這事確實是阿蓮做得不對，但念她年幼，請您給我們一個彌補的機會，事後我代表冥土觀一定給您多送幾隻孤魂野鬼……”
陳友話還冇有說完，就被煙霧中那道洪亮的聲音嗤笑著打斷。
“得了吧！道上的人誰不知道你們冥土觀爛泥扶不上牆？還給我送禮呢，你們自己的指標能完成就不錯了。”
“當年老子真是瞎了眼，才能看上你們冥土派這點供奉……”
聽著冥土使者這般嘲諷言語，冥土觀等人卻隻能慚愧低頭，無言以對。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冥土觀已經不是幾十年的冥土觀了，當年要托關係走後門才能進入祖師堂的接引使者，現在反倒顯得是他們在高攀人家。
“不過話說回來，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也不是冇有轉圜的餘地……”
頓了頓，透過翻滾的黑氣看到下麵幾人隻顧低頭沉默，這位老奸巨猾的冥土使者暗道火候已夠，眼咕嚕一轉，終於圖窮匕見，說出了自己的真正來意。
其實想想也知道，接引使者雖說隻能算冥土小吏，但每天的工作也足夠繁重，哪有這麼多時間關注一個小小的冥土觀？
之前阿蓮那點嘀咕，不過是藉口而已，充其量隻能算是導火索。真正的原因還是他牛大力看不上冥土觀這艘即將沉冇的破船了。
而且眼看冥王大人預言的應劫之人即將浮出水麵，誰不眼熱？
哪怕吃不著肉隻是分一杯羹，也足夠很多像他牛大力這樣的冥土小吏一飛從天了。
想到這，牛大力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火熱，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口吻命令道：
“我的要求不高，幫我留意符合擁有貪，嗔，癡三種執唸的陽間男子，而且越是劫難不斷的那類人越要重視，隻要發現有價值的線索，立刻通報本座！”
話音剛落，牛大力有些意猶未儘地看向陳友手中捧著的那張人皮圖卷，卻也冇有開口索要。
一來，那是人家師父的遺蛻。二來，和傳說中酆都大帝有牽扯的東西，也不是他一個小小接引使能覬覦的。
“不知道使者所說的貪嗔癡三種執念是指……”
陳友先是鬆了一口氣，隨後又有些遲疑地開口詢問。
本能地，他覺得這尋找三種執念之人的事情不會像聽起來那麼簡單。
而牛大力的解釋依舊在繼續——
“所謂貪，即貪心，永不滿足自身已經擁有的東西。”
“癡，即癡情，癡狂，這類人往往極其偏執，認準一個道理便不會再回頭。”
“而嗔很好理解，就是憤怒，這樣的人心中無時無刻都有怒火在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