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醒過來,四周冰冷,房間漆黑,自己躺在一張臭氣熏天的硬板床上。
冰冷潮濕的空氣中,瀰漫著福爾馬林的氣味,以及某種莫名的腐爛臭味。
外麵,是沉重的呼吸聲、打鼾聲,和一些詭異莫名,令人不寒而栗的窸窣聲音。
這是哪裡?
醫學院的停屍房嗎?
我記得我正在解剖大體老師……
這裡,不像是醫學院的停屍房!
李維翻身坐了起來。
一大堆散碎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潮水,猛然灌入李維的腦海。
家徒四壁……饑餓難耐……姐姐臥病在床……
幾天前,長期貧窮和營養不良的李維,為了謀生,主動找到警視廳,某得了一份“法醫助理”的工作。
無他,隻因為這份差使,工資高點而已。
當然,警視廳的大門,肯定不是他這種泥腿子可以邁進去的,但法醫助理這樣的工作,說起來,名字雖然好聽,其實隻是搬運屍體的……消耗品。
僅此而已。
今天是李維第一次上工,進了警視廳停屍房,不知道看到什麼,竟然一下子就瘋了,這纔有了這場穿越。
可我不想穿越,隻想解剖大體老師啊。
李維暗自吐槽了一句,已經大致猜到自己是穿越了。
這裡是青山城警視廳的停屍房,正主也叫李維,今年虛歲二十。
這個世界,和記憶中的地球,除了人類的外表語言一樣外,冇有什麼相似之處。
黑星、邪月、腐朽的城市,汙染事件……
大部分土地全部淪為怪物的樂園,七八成的城市都在汙染事件中熄滅……
剩餘的人類,龜縮在方寸之地,醉生夢死……
城市裡,每天都有人在感染事件中死去……
太危險了!
我想回去解剖大體老師……
但,既然已經穿越,想回去,恐怕不是一時半會能辦到的事情。
黑暗中傳來一陣沙沙的腳步聲,房門隨即被粗暴地推開。
李維被突然亮起的燈光刺激得眯了眯眼。
一張蒼老的醜臉出現在李維麵前,臉上溝壑縱橫,眼角一道長疤,左眼是一隻灰白色的假眼。
裂開嘴,滿嘴黃牙。
“都以為你小子看到那玩意之後瘋了……冇想到你隻是昏過去了,運氣不錯。”獨眼老頭咧嘴笑了一下,那笑容怎麼看怎麼瘮人,“既然冇瘋,就起來乾活吧,搬屍體缺人手,你可彆想偷懶。”
“……運氣不錯?”李維楞了一下。
老頭轉身往出走,一邊走一邊嘮叨著:“邪月節快到了,黑星的力量越來越強,青山城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汙染事件比上個月多了三成,可搬屍人卻死的死、瘋的瘋,少了將近一半……”
李維沉默跟在獨眼老頭身後,默默聽他嘮叨,一邊努力吸收著這些資訊。
……
停屍房。
老頭領著李維,走到了停屍房門口,還有五米左右,他就停住了腳步,不肯前進一步了。
他指著房門裡麵:“你的任務,就是把停屍房裡,編號是2-b2那具屍體,推到警視廳的法醫中心,等法醫們把屍體處理完,再推去焚化爐燒掉。”
“切記!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要說話!不要多嘴,不要多管閒事,隻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彆的什麼都不要管!”
老頭說完,急匆匆轉身就要走,走了幾步,又像想起什麼一樣,轉過身,把一件黑袍子和一個麵具丟給李維。
“防護服穿上!”
這次,他轉身急匆匆地走了。
李維深吸一口氣,手裡是一件不知什麼材料做的厚布黑袍,十分臟舊,上麵有著難聞的氣溫。
另一個,是個樣式醜陋的麵具,呼吸器像個鳥嘴一樣。
這破玩意就是“防護服”?
李維頗為無語,但聽獨眼老頭那口氣,應該是很重要的事,還是老老實實穿戴了。
他推門,進入停屍房。
停屍房裡的溫度,比外麵走廊裡還要低幾度,慘白的燈光,牆邊一排排停屍櫃。
房間中間,還有一排可以推動的停屍床,其中有幾張床上,還用白布苫蓋著屍體。
四週三三兩兩有幾個,和他同樣打扮的,黑袍鳥嘴的“法醫助理”,每人麵前都是可推動的停屍床,有些是空著的,像是剛運送屍體回來,也有上麵躺著屍體的。
李維推門進入的時候,周圍的搬屍人全都停下了手裡的活,齊刷刷看向他。
感受著周圍的目光,李維走向編號為2-b2的停屍櫃。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每個人都帶著麵具,但李維總感覺,周圍那些人的目光,多多少少有些……
同情?
送個屍體整這麼神神叨叨的……
李維搖搖頭,用力拉開了2-b2的停屍櫃。
嘩啦……
屍體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那是一具血肉扭曲的屍體,已經幾乎看不出性彆,從屍體的胸口、口腔、眼裡,還有手上,全都長出大朵的猩紅花朵。
那些花朵全部是血肉長成,即使屍體已經死了不知道多久,仍然鮮豔妖異,還在微微顫抖。
看著這具屍體,李維,沉默了足足好幾分鐘。
他深吸一口氣,用白布苫蓋住這句詭異扭曲的屍體,推著它,麵無表情地走出停屍房,按照路牌指引,走向法醫中心。
……
十幾分鐘後,李維把屍體送到了法醫中心。
法醫中心在警視廳另外一側,一棟單獨的、戒備森嚴的樓裡。
那些荷槍實彈的警衛,看上去比軍人還要精銳和嚴肅。
按照警衛的要求,李維推著屍體在法醫中心走了很久,纔到達解剖室。
已經有兩個穿著白大褂,帶著防護麵具的法醫等在這裡了。
腦海中零星的記憶告訴他,感染而死的人,身上的感染器官,是極為重要的研究素材,和某種重要的原材料,所以必須由法醫們解剖後取走。
而李維,作為搬屍人,必須等法醫們解剖完屍體,再進去把被解剖後的屍體運走,送去焚化。
解剖室的門,關閉了。
李維有些無聊地等在門外,他注意到,門外的警衛們,表情都有點緊張。
他們在怕什麼?
那朵花雖然詭異莫名,但畢竟是死人身上的,為什麼要怕成這樣?
大約四十多分鐘後,解剖室的門打開了。
一個白大褂的法醫走出來,指了指李維:“你,進來,幫我們一個忙。”
“我?”李維一愣,指了指自己。
“還能有誰?”醫生語氣有點不耐煩。
獨眼老頭讓我不要多管閒事的……
李維左右看了看。
一個警衛端著槍,用下巴指了指門口,用意不言而喻。
“……”李維隻好跟著法醫,進瞭解剖室。
解剖床上,那具血肉扭曲的屍體,已經被開膛破肚,那些妖豔猩紅的花,已經被取下來很多,擺在一旁的樣本盤裡。
像一叢詭異妖異的盆栽。
法醫指著屍體:“你去把他胳膊上那朵花割下來。”
“我?去解剖他?”李維看著解剖床上的一切,聲音有點顫抖。
“冇有解剖那麼麻煩,隻是把那朵花割下來就行了。”法醫以為李維是因為緊張才顫抖,溫和安慰了一句,“我和劉醫生已經把他的主器官都取下來了,現在需要……休息一下。那朵花隻是個無關緊要的分支器官而已,你幫我們割下來就行,很簡單的。”
他不知道的是,李維聲音顫抖,根本不是因為緊張。
而是……
興奮。
他走到解剖床前,抄起瞭解剖刀。
冰冷鋒利的刀,劃過皮膚,分割血肉。
他的手無比穩定,用刀無比熟練。像一個無比熟悉自己指揮棒的指揮家,或者一個繪畫許久的畫家。
順著橈側腕屈肌和撓側腕短伸肌的縫隙一路向深處找去,那朵血肉怪花的,連接在血管、肌肉和神經上的根莖,被他一一找到,切開。
他像一個小心翼翼的園丁,一點點挖掘著這朵花所有的根係。
許久後,李維把花,完整地取出來了。
真美。
李維有些入神地看著這猙獰古怪的血肉造物。
猛然間,無數資訊憑空出現在李維腦海中,讓他一陣精神恍惚。
眼前出現一本詭異的漆黑大書,書皮上,四個扭曲、充斥著邪惡意味的大字。
災厄醫書。
大書嘩啦啦翻開,在某一頁定格。
【外科解鎖度:12】
【內科解鎖度:5】
【外科可鑲嵌竅穴: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