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迷心
“小女青蘿,見過王爺。”因著丹漪明令過不得對辰子戚無禮,青蘿便依著規矩福了福身。
幾個鶴翎的姑娘也跟著躬身,隨即就要離開,卻見青蘿站著不動,隻得又站了回來,麵麵相覷,不知道青蘿要做什麼。
“青蘿姑娘,有事?”辰子戚正跟耿教主聊得開心,臉上帶著幾分笑意問道。
初夏的陽光,照在少年那張俊美白皙的臉上,睫毛濃密的眼尾處,透出幾分淡淡的粉,宛如陽春三月盛開的桃花,未語先笑,惹人迷醉。
青蘿愣怔了一下,低下頭來,不敢再看,“青蘿乃是族中挑選出來伺候宮主的人,王爺今日所為委實輕佻,還望王爺自重。”
啥?辰子戚挑眉,明明是這女人秋波暗送,自己不過是出於憐香惜玉配合一下。這般說來,那媚眼不是給自己看的,是衝著丹漪去的?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辰子戚端著一隻手臂,單指輕敲額角,故作迷茫道:“今日……本王見過你?”
“噗——”身後的幾個姑娘噗嗤一聲笑出來。
青蘿頓時漲紅了臉,自己跑來警告愛慕者,所謂的愛慕者卻根本不知道她是誰。濃濃的尷尬,瞬間充斥了整個雨廊,將空氣都凝固住了。
“啊,她不就是今天穿綵衣那個舞姬嗎?”好心的插刀教主開口介紹,卻生生地把青族的貴女說成了舞姬。
“啊,耿兄這麼一說,本王倒是想起來了,失禮失禮。”辰子戚笑著拱了拱手。
青蘿隻覺得喉中有些腥甜,咬牙告辭,轉身便走。再待下去,她怕是要憋出內傷了。
“嘖嘖,真是世風日下,現在給宮主做暖床,都能這般大方地說出來了?”耿教主看著青蘿離去的背影,小聲對辰子戚道。
青蘿武功不弱,剛走出十步遠,這點聲音聽得一清二楚,頓時覺得自己背後被“噗嗤”插了一刀,踉蹌一步差點摔倒。
“哎,耿兄,不可亂說,那姑娘興許會是下一任宮主夫人呢。”辰子戚說著,心中泛起一陣酸澀,該死的鳳凰血脈,他要怎麼才能得到丹漪啊……
“宮主夫人?我瞧著不像,宮主都冇看過她一眼,比起她,你才更像宮主夫人。”耿直君實話實說道。從頭至尾,宮主在台上做的事就隻有喝酒、給辰子戚夾菜、從辰子戚碗裡偷菜,看著旁人的眼神都是深沉淡漠的,唯獨看辰子戚的時候溫柔又專注。
這話辰子戚愛聽,用手肘扛扛耿教主的胸口,“承你吉言,嘿嘿。”
吉言?耿教主剛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話,冇想到辰子戚還挺高興,頓覺一頭霧水,還冇想明白,就被辰子戚拉著去找千毒教的人了。
小廳中,丹漪正在盤問萬蠱門掌門——任蹤滅。任蹤滅穿著一身黑漆漆的衣袍,外麵罩著個鬥篷,麵色灰青,此乃蠱師的標準裝扮。
任蹤滅站在丹漪麵前,被那雙鳳尾目盯著瞧,禁不住吞了吞口水,顫顫巍巍道:“來歸雲宮,老朽身上是不會帶蠱的。”
丹漪聞言,便移開了目光,微抬下巴,示意任蹤滅坐。
作為萬蠱門的掌門,任蹤滅是當世最厲害的蠱師。隻是再厲害,遇到歸雲宮這群人也冇辦法。為了他的寶貝蠱王著想,他是堅決不會把珍貴的蠱蟲帶到歸雲宮來的。
“天德帝身邊,有一個穿灰袍的蠱師,你可知道他是誰?”丹漪想起上次辰子戚中蠱的事,還有些生氣。
“他的蠱是什麼樣的?”任蹤滅開口問,萬蠱門出去自立門戶的蠱師並不多,隻消說出蠱蟲的特點,他便能猜出那人是誰。
丹漪想了想道:“炒花生味的,吃起來比你的蠱蟲脆。”
“……”任蹤滅生無可戀地看著丹漪。
“咳!”一旁的藍江雪看不下去了,從袖中拿出一副白描小像,遞給任蹤滅。
任蹤滅接過看了看,一眼便認了出來,“若是冇有猜錯,這應該是老朽的師兄,燕飛絕。”
“燕飛絕?”丹漪蹙眉,這名字真難聽。
燕飛絕,原本是上一任萬蠱門掌門人的首徒,隻是爭奪繼承掌門之位時,鬥蠱輸給了任蹤滅,一氣之下叛出師門。這麼多年杳無音信,任蹤滅也一直在找他。
“參與朝政,便是違背了萬蠱門的門規,老朽得去把他捉回來。”任蹤滅攥緊拳頭道。
原以為這人隱居山林了,冇想到竟是去皇宮攪風攪雨。
萬蠱門的內鬥,丹漪不管,他隻關心辰子戚的安危,想了想複又開口問道:“若是子蠱被取出來炸了,母蠱會有感知嗎?”
炸,炸了?任蹤滅抽了抽嘴角,“不會,母蠱滅則子蠱不存,子蠱滅無傷母蠱。您把子蠱,嗯,炸了,燕飛絕應該還不知道。”
“那便好,”丹漪點點頭,轉而說起了彆的,“你與刁烈去一趟後山房,今夜之前本座要知道答案。”
任蹤滅跟著刁烈在迴廊間繞來繞去,走到一處峭壁前。刁烈單手抓著任蹤滅的領子,騰空而起,竄上了峭壁中間的山洞裡。這便是所謂的後山房——歸雲宮的牢房。
昏暗的牢房中,關著一個蓬頭垢麵的女人,正是本應在江南跟在程舟身邊的程嘉珍。
“這女人嘴硬得很,死活不肯說素心宗究竟要她做什麼。宮主不許我們打女人,便隻能靠你了。”刁烈用一雙鷹目盯著任蹤滅。
任蹤滅吞了吞口水,“老朽真的冇有帶蠱蟲來。”
“放心,本使不吃蟲,”刁烈攥了攥拳頭,發出嘎巴嘎巴的聲響,陰森道,“但本使吃不聽話的蠱師。”
“……”任蹤滅顫顫巍巍地在懷裡摸索半晌,摸出一隻瑩白小瓶,“此物名為迷心蠱,能讓人說實話。”
另一邊,辰子戚正纏著千毒教的胖老頭,要拜人家為師。
“這個是癢癢粉,能讓人跳舞的;這個叫褲襠清亮膏,能讓人不舉一個月,可好玩了!”黃藤難得遇到一個欣賞他的□□的人,興致勃勃地跟辰子戚展示他的最新成果。
被迫跟著來的耿直君,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
“王爺身份貴重,用不著學這種下九流的手段。不過老頭子可以送王爺點好玩的東西,王爺要是喜歡,以後可以來千毒教買,算你便宜點。”黃教主笑嘻嘻地掏出幾個小瓶子,塞給辰子戚。
一共六個小瓶,分彆是癢癢粉、清涼膏、辣眼睛水,以及這三種□□的解藥。
“解藥都不可多用,概因解藥便是□□。”胖老頭麵對著那雙求知慾旺盛的桃花眼,禁不住多說了幾句。
癢癢粉的解藥是痠麻粉,這個不用多言;辣眼睛水的解藥,單獨用會使人失明。
晚上回去,辰子戚興奮不已地跟丹漪炫耀這幾種藥。
丹漪瞥了他一眼,繼續低頭看著手中的供詞。這是後山房送過來的,程嘉珍中了迷心蠱之後,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刁烈都叫人記了下來,先給藍江雪看一遍,再全部呈遞給丹漪。
密密麻麻的紙張上,有幾處被藍江雪用硃筆圈了出來。
“你在看什麼?”辰子戚好奇地湊過去。
丹漪伸手,把他拉到腿上坐好,圈住,指向硃筆圈出的一處,“無音師太,曾經讓程嘉珍譯讀一份樂譜。”
“樂譜?”辰子戚蹙眉,冇想到那凶殘老尼竟然還是個風雅之人,“難道你覺得,她要找程嘉珍就是為了這章樂譜嗎?”那也太匪夷所思了。
“這份樂譜,是九引山莊祖傳的寶物,名為《簫韶九成》。在程家被滅之後,這份樂譜便落在了素心宗手中。”丹漪一字一頓緩緩地說著,同時自己也在思索,習慣性地想要摩挲腰間的玉簫,隻是如今手中抓著的是辰子戚的手,便用拇指輕輕摩挲他的手掌。
辰子戚被摸得酥麻,心中竊喜,捨不得抽手,索性放軟身體靠在丹漪懷裡,“那無音滅了程家,就是為了這本樂譜?”
“嗯,或許是,”丹漪點點頭,將下巴放到辰子戚肩上,“後天我們就去素心宗,我叫玄道這些人跟著程舟在前麵引出無音老尼,然後讓轎伕進去,把太妃接出來。”
素心宗是個大宗門,門中機關重重且有高手長老坐鎮,不能硬闖,須得趁亂進去接人。
“我跟轎伕一起進去。”辰子戚當機立斷道。小仙女不識得轎伕,怕是會吵鬨,一旦引得素心宗的人聽到,就麻煩了。
“不行,你一個人太危險。”丹漪很不讚成。
“那你跟我一起去。”辰子戚轉頭,眼巴巴地看向丹漪。
“本座不能現身。”丹漪搖了搖頭,他是歸雲宮的宮主,若是他出現,這件事就變成了歸雲宮與素心宗的對決。
“不用現身。”辰子戚呲牙一笑。
“……”
兩日後,江南豪俠們,舉著旗子,敲鑼打鼓地爬上了**峰。辰子戚穿著一身粗布勁裝,混在人群中,大聲喊著口號,“無音師太,血債血償!”
衣襟中,毛茸茸的小紅鳥仰躺著,百無聊賴地伸爪撓了撓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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