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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境界之差

“應該是在安湧的婚禮上見過一麵。不過當時人多,冇機會和餘老師說上話。”江離見餘建成道風仙骨,長袖飄飄,一身太極服飄然若仙,不由頓時肅然起敬,“餘老師應該是記錯了,我是無名小輩,您怎麼可能熟悉我的名字?”

“不會,我不會記錯,肯定是在哪裡見過你的名字……”餘建成若有所思,猛然一拍腦袋,哈哈一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我在市政府的一份內參上見過一篇文章,是論述深圳未來幾大支柱產業的文章,作者就是江離,是不是你?”

“是我,是我。”江離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摸了摸腦袋,“我信口開河,反正冇人知道我是誰,就大著膽子說了一些話,冇想到還上了內參,慚愧,慚愧!”

“你這麼年輕就有這樣的見識,還說慚愧,是不是要讓我們這些老傢夥趕緊讓位給你們?哈哈。”餘建成開心地大笑,對江離笨拙而樸實的謙虛深感滿意,大手一揮,“裡麵坐,外麵風大。”

山居占地足有五六畝,位於半山之上山頂之下的一塊空地之上。有籬笆院牆,有桃樹杏樹椰子樹菩提樹,也有各種花草,完全是一派田園氣象。

穿過院子,有一麵迎賓牆,牆上畫了一幅“萬裡江山圖”,筆力雄健,頗有氣勢。繞牆而過就是內院了,內院占地一畝大小,正方形,方方正正,不管哪個方位都不缺角,完全符合傳統中天圓地方的最佳排列。

主房坐北朝南,東西各有廂房,另外東西南北四角之處還種有不同的樹木,點綴得內院充滿了生機。

正屋正對迎賓牆,被迎賓牆隔開了視線,不至於被一進院子的人看到正屋的客廳。正屋大門敞開,方方正正的大門形成了一個畫框,框住了客廳裡麵的屏門、茶台和桌椅,猶如一副淡然的山水畫。

江闊一時驚喜,脫口而出:“真有詩情畫意,好有日式風格!”

走在前麵的餘建成臉色一沉,嗬嗬一笑:“江闊你這話就不對了,分明是中式風格。所謂的日式,都是源自唐朝,是我中華民族的傳承。”

江闊虛心一笑,吐了吐舌頭:“餘老師說得對,我一時口誤,該罰,該罰。也是受香港以前在日本統治期間被文化洗腦緣故的影響,對日本文化有一種特彆的偏愛,一時習慣了……該罰,餘老師說怎麼罰我吧?”

“罰你……”餘建成沉吟片刻,來到了客廳之中,手指朝東的一扇窗戶,“從小窗望去,外麵的世界有時陽光燦爛,豐富多彩,有時又陰雲密佈,苦風苦雨。古往今來,有多少文人墨客臨窗而歎,寫下了不少詩篇,就罰你背一首包含著‘小窗’的詩句吧。”

海之心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小聲說道:“都21世紀了,怎麼還有人喜歡古詩這種腐朽落後的文學藝術?”

周安湧忙使眼色,製止海之心再繼續說下去。他太清楚餘建成最為推崇傳統文化了,如果海之心的話讓餘建成聽見,肯定會惹餘建成大為不快。

江闊微一思忖,要說彆的可能會難到她,古詩不會:“折得寒香不露機,小窗斜日兩三枝。羅帷翠幕深調護,已被遊蜂聖得知。”

“好,是黃庭堅的詩。”餘建成點了點頭,微露讚賞之意,“不過就是調子過於蕭瑟了一些,何潮,你來一首歡快的。”

何潮想了一想:“枝南枝北迢迢恨。春風舊夢難重省。難重省。小窗斜月,薄酲殘醒……”

“這是何人的詞?”餘建成一邊泡茶一邊若有所思地歪頭一想,“實在想不起還有如此詩句,何潮,快說來聽聽。”

“是南宋末年黎廷瑞的《秦樓月》……”何潮擺了擺手,“掉書袋了,不好意思,在餘老師麵前賣弄了。”

“此人倒是還真冇有聽說過。曆史名人,我最推崇的是馮道。”餘建成也擺了擺手,手一翻,依次為何潮、周安湧、江闊和海之心、江離倒了茶。

周安湧眼中閃過濃濃的失望之色,他深知餘建成推崇傳統文化,對細節頗有研究,也十分在意,倒茶的次序決定了每個人在他心目的分量輕重。

莫非在餘建成的心目中,何潮的分量已經高過了他?不可能!他和餘建成相識以來,一直以師徒相稱,他又是餘建成唯一的關門弟子,又和餘建成有股權上麵的深度合作,餘建成在山居先為何潮倒茶,應該隻是給何潮一個麵子,當他是客人而已。

是的,一定是的,在餘建成看來他又不是外人,不必如此客套,何況山居他已經來過多次,何潮是初次登門,這麼一想,周安湧心中的慌亂稍微平息了幾分。如果餘建成真將對他的關愛和照顧轉移到何潮身上,是對他的致命打擊。現在的他,還承受不起餘建成的拋棄。

周安湧悄悄一拉海之心的衣袖:“以後有時間多背背古詩詞,中華民族傳統的文化不能丟,一定要發揚光大。”

海之心微露鄙夷之色,從小嚮往西方文化並且在國外留學多年的她,最是反感古文,正要發表高見時,見周安湧臉色不對,忙又閉了嘴。

“馮道?”江闊自小受家傳熏陶,自然知道馮道是誰,“曆仕四朝十帝的馮道?被司馬光罵為奸臣被範文瀾稱為奴才的奴才的馮道?”

此話一出,餘建成頓時眼前一亮,再看江闊時的目光就多了幾分讚賞和認同之意,他點了點頭:“冇錯,就是長樂老人馮道,你怎麼看待他的為人?”

“從馮道所處的曆史環境以及所作所為來看,他確實做到了品行端正,一心為民,即使是侍奉了十任皇帝,卻大公無私,處處為百姓著想。雖然儒家後人多批評他冇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氣節,但和個人的氣節與名聲相比,馮道保全了漢族文化的傳承,保護了無數黎民百姓免受屠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一個偉大的人。”

“你說呢,安湧?彆告訴我你不知道馮道是誰。”餘建成笑眯眯地看向了周安湧。

周安湧好歹也是名牌大學的高材生,當然知道馮道是誰。他當年還和何潮就馮道的為人有過激烈的討論,最終誰也冇能說服誰。

他現在依然堅持他當年的觀點:“人有時很高尚,有時很卑微,總要先生存下來才能談論發展。馮道在當時所處的動亂的五代十國能夠屹立不倒,並且還成為十位皇帝的宰相,說明他確實有過人之處。如果換了是我,我估計也做不到。但如果真的是我,我的出發點應該是先保住性命,再說其他。馮道應該也是一樣,他和大多數人一樣都是要先保全自己,在保全了自己的前提之下,幸運地得到了每一任新皇的賞識,成為了千古唯一一人。”

“你的意思是馮道並冇有那麼高尚,隻想保命而已?”餘建成抿了一口氣,目光望向了窗外,朝陽已經升起,酒下萬道金光,外麵亮堂堂一片,“曆經十位皇帝而不倒,隻是他的幸運,並非是因為他的情懷?”

周安湧笑了笑:“我冇有否認馮道的能力和情懷,隻是覺得他並冇有曆史上所說的那麼了不起而已。就像當年的劉邦,反抗秦朝揭竿而起,一開始並非是為了當上皇帝,隻是為了活命。後來當上了皇帝,也是形勢所追。人,得走一步看一步。”

“你覺得呢,何潮?”

“人和人的境界千差萬彆,有人光萬丈,有人一身鏽。斯人如彩虹,遇上方知有。”何潮也想起了當年在大學裡因為馮道的為人而和周安湧爭得麵紅耳赤時的情形,他依然堅持他當年的觀點,“以馮道的本事,在亂世之中求得生存,很容易。他入朝為官,且身居高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並非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天下蒼生。我們總是習慣性以自己的想法為出發點來揣測彆人的出發點,就像一棵小草仰望一棵參天大樹,會覺得參天大樹之所以長得如此高大,是為了出儘風頭,為了俯視腳下的小草和灌木,卻不知道,參天大樹的視野裡隻有遠方和未來,而冇有腳下方寸之地。”

“說得對,說得好。”餘建成拍案叫好,上次他和周安湧談起馮道,周安湧的回答並不能讓他滿意,因為周安湧冇有體會到他自比馮道的深意。而何潮的說法真正的深得他心,他不由心情大好,“馮道不但曆經十任皇帝而不倒,而且個人品行無懈可擊,有多少政敵想到致他於死地,卻發現他冇有缺點,幾乎就是一個完人。馮道一直是餘某畢生追求的目標。”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餘老師如果是在古代,也是如馮道、範公一樣的大儒。”何潮自然知道以餘建成的學識和修為,遠不能和馮道、範仲淹相比,但人人都有夢想,有榜樣和目標,有上進心和進取心,總歸是好事,他如此一說,並非是單純地想拍餘建成馬屁,而是真心地敬佩餘建成對傳統文化的推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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