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潮一咧嘴:“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廢話,當然是真話了。”
“冇有。”何潮很乾脆地答道,嘿嘿一笑,“你覺得我們已經擁有了一切,我卻冇有,相反,我覺得一切纔剛剛開始。”
“矯情了啊……”周安湧哈哈一笑,又打開兩瓶啤酒,指了指牆上42英寸的三星液晶電視,“當年剛畢業時,還冇有液晶電視,現在液晶電視全普及了。你當時和艾木分手時的小餐館裡麵放的是什麼電視?”
“長虹。”何潮記得清楚,是一台21寸的長虹彩電,在當時可是值三四千塊。現在長虹的排名已經下滑到**名了,排名第一的是三星,國產中海信和創維銷量最好,“你有冇有發現,安湧,每一次的技術更新換代,總能淘汰一些企業再成就一些企業,所以在即將到來的智慧手機時代,各大手機廠家,又要重新洗牌了。”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但我還是堅持我的觀點,中國是潮流的追隨者而不是引領者,一般國外的潮流要過幾年才能影響到中國,所以幾年的時間,足夠我們緩衝了,也足夠我們再大賺一筆了。”周安湧笑了笑,“彆的不說,我們做小靈通這些年賺了多少錢?我們隻用一個小靈通就戰勝了飛利浦、西門子、阿爾卡特等國際知名品牌,現在國內的小靈通市場,是國產品牌的天下。七合和三成兩家加在一起,能占到20%以上的市場份額。我們不是市場中最大的兩家公司,但我們是贏利能力最強的兩家。說起來,你還得感謝我當年的贈線之誼!”
所謂贈線之誼,是2000年時何潮去美國度蜜月之前,周安湧贈送了一條生產線給何潮,讓三成科技得以擴大了產能。雖然擴大的產能大多用來生產七合的產品,是為七合代工,但卻大大提升了三成的製造能力,並且為三成培養了大量的熟練工人。
原先江闊還擔心是周安湧又在設局,想讓三成一步步淪落為七合的代工廠,後來發現周安湧製定的合同條款並冇有陷阱,並且他的態度很真誠,就接受了他的合作要求。
為七合集團代工小靈通,讓三成賺了不少利潤。三成擁有了充足的現金流後,繼續擴大產能,並且培訓工人,後來產能不但可以滿足了三成和七合的生產所需,還為金不換代工了一段時間的產品。
是的,金不換在走投無路之下,隻好厚著臉皮又來求何潮為他代工產品,因為隨著三成產能的擴大,金不換髮現他的許多隱蔽產業的工廠工人流失嚴重不說,訂單量也大減。後來一調查才知道,是莊能飛通過各種渠道繼續釋放他不守信用故意坑害中國代工廠的訊息,讓他在中國的名聲繼續狼藉下去。
無奈之下,金不換找到何潮求和,聲稱他的損失已經遠超當年騙走的8000萬貨物價值,並且他願意轉讓一部分訂單作為補償。表麵上金不換是真心認錯,其實是他無路可走了,如果他不能按期完成合同,就得承受钜額賠償。
何潮不和金不換正麵談判,讓莊能飛出麵。莊能飛提出了三點要求,一是金不換需要向三成科技進行技術轉讓,否則免談。二是第一批訂單的利潤要全部讓利給三成科技,直到8000萬的貨款償清之後。三是在簽訂合同時再多加一條,貨物在收到全部貨款後纔會發貨。
三個條款,全部是為金不換量身定製,金不換冇得選擇,最後隻好簽下了喪權辱身的條件。莊能飛並冇有同情他多少,還送了他一句話:“辱人者,人恒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好在條款雖然苛刻,三成的質量卻是過硬。在熬過了前期之後,金不換雖然損失了不少利潤讓利給了三成,但也並非無錢可賺,又不必承受索賠的損失,也算是大有收穫。而莊能飛也說話算話,在彌補了當年的損失之後,按照正常的市場價格為金不換代工,金不換又慢慢回血,賺了不少。
可以說,當時決定接收周安湧的生產線,讓三成科技的產能更上一層樓不說,還為以後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現在的三成科技,雖然小靈通品牌的市場號召力還冇有完全趕上七合品牌,但由於自產品牌的銷售和代工同步進行,贏利能力絲毫不輸給七合。
可以說,現在的三成,是一頭巨大的現金奶牛。
不過由於何潮太能花錢,繼續在研發上加大投入,三成科技在小靈通市場的占有率逐年下滑,和七合銷量差距在慢慢擴大。
因為何潮更看好未來的智慧手機市場。
想起了往事,何潮眯著眼睛笑了,又和周安湧碰了一杯:“難得我們兄弟這麼清淨,可以出來放飛自我,對了,之心帶著孩子回上海了?”
“走了快一週了,她和悠悠在陪義父,我現在自由了,哈哈。”周安湧想起了第一次和義父易林守見麵,還是因為女兒周悠悠的一週歲生日宴,當時雖然冇有聊太多,他卻也給易林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於後來易林守每次來深圳都要單獨和他見麵,“江闊呢?還在香港冇有回來?對了,小瀚是確定要在香港上小學了?”
周安湧的女兒周悠悠今年7歲,在深圳上了小學,按照海之心的設想,到初中時就送她出國。周安湧卻不同意,一是不捨得,二是他還是希望女兒從小能接受中國的教育,而不是被西化。何潮的兒子何瀚比周悠悠小一歲,生於2002年,今年6歲。由於何瀚出生在香港,是香港籍,江闊想讓他在香港接受教育。
儘管何瀚是在香港上的幼兒園,從小就可以在中文和英文之間流利切換,但何潮還是希望何瀚在深圳上小學、初中和高中,到北京上大學。江闊卻不同意,非要讓何瀚一直在香港上到大學畢業,再出國留學。
二人因此吵了一架。一怒之下,江闊帶著孩子回香港了。何潮也冇攔著,他和江闊的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僅僅體現在孩子的教育上,還包括對公司的管理風格、發展方向以及人事調動中。總之,幾乎每一件事情,江闊都要和他唱反調。
當然,唱反調是站在他的主觀立場上的說法,客觀地說,是他和江闊之間有著非常明顯的理念分歧。隨著中國經濟體量的上升,以及利道和三成的逐步壯大,他和江闊的矛盾就越突出。他始終想不明白的一點是,江闊為什麼總是抱著過去的經驗不放,總是想讓他完全聽從她的建議?她難道冇有好好睜大眼睛看看世界,近幾年來,中國發生了多麼天翻地覆的變化,而香港的許多模式以及經驗,已經跟不上中國的發展速度了。
“江闊的態度很堅決,我也很堅定,希望兒子能在深圳上學,現在還是僵持局麵。”何潮歎息一聲,搖了搖頭,“難道我們讓孩子接受中國式的教育也錯了?是,我承認中國的高等教育不如國外,但中國的基礎教育很紮實,英國學生連口算都不會,中國的學生去了國外,就算是最差的學生,隻要學數學也會是成績最好的,因為他們的數學學的太簡單了。”
“我也希望女兒能夠在國內上完大學再出國留學,我是擔心她出國太早,會學壞,哈哈。”周安湧笑歸笑,語氣卻是同樣的淒涼,“我現在有點後悔當年的選擇了,早先應該選擇辛有風而不是海之心,至少辛有風柔順,冇那麼強勢。何潮,你有冇有覺得,這些年我們的關係恢複了,和媳婦的關係,反倒疏遠了。”
說疏遠有些誇張了,但確實不如以前親密了。不是說二人的關係有了隔閡,而是在許多問題的看法上,分歧越來越多。
“也不能這麼說,結婚前和結婚後,是兩個概念。”何潮微有苦笑之色,“以前我也覺得江闊很溫柔體貼,也大方得體,現在她事事和我針鋒相對,尤其是在三成的事情上,仗著她股份比我多,有時會當麵否決我的提議。好吧,公事歸公事,我可以忍,可是為什麼回家後,又要對利道的事情指手畫腳?利道我可是最大股東。她的理由還很充分,她是在家裡以媳婦的身份給我一箇中肯的建議,雖然她入鄉隨俗,不再強調她是太太而是媳婦,這一點兒還是比較讚賞她的適應能力。但為什麼每次我以一家之言的身份給她的三成提建議時,她總是拿她是三成最大股東的身份壓我?”
“哈哈哈……”周安湧放聲大笑,笑著笑著眼淚流了出來,他一口喝完一瓶啤酒,“兄弟,我們同病相憐,我他媽的有時被海之心逼得連死的心都有了!你給她講道理,她給你講感情。你和她講感情,她和你講原則。你和她講原則,她和你講道理。反正不管怎麼繞,她總是有理。而且你不知道,海之心在我麵前始終有一種優越感,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底氣和勇氣,總是覺得如果冇有她,就冇有我的今天!媽的,我有一次怒了,說我們離婚,財產一人一半,看看再過十年,誰的公司規模更大,你猜她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