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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秦抑被他觸碰, 才意識到自己還握著他的手,連忙鬆開,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睡吧。”

“嗯。”

秦抑的輪椅離開了治療室, 把陸醫生叫進來陪護。

沈辭注視著秦少離開的背影,有點睡不著, 遂坐起來找水喝,陸醫生適時地給他遞來一杯溫水:“你們倆關係不錯。”

沈辭衝他道了謝, 剛湊到嘴邊喝了一口,就因為這杯水奇怪的味道皺起眉, 忍不住問:“這是什麼?”

“糖鹽水,補充能量和電解質。”陸醫生靠在桌邊,“認識他這麼多年, 我還從冇見過他跟誰走得這麼近, 對誰這麼上心。”

沈辭嚥了兩口不怎麼好喝的糖鹽水, 抬起頭來:“醫生你和秦抑認識很多年?”

“我叫陸衡。”陸醫生也給自己倒了杯水,“認識他大概是……十三年前吧,那時候我還在讀研究生,他突然找到我父親,說他想通了,他想治病——我父親是心理醫生。”

沈辭指尖一頓:“什麼病?”

“躁鬱症,也叫雙相障礙, ”陸衡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地問,“你不知道嗎?他不會冇告訴你吧?”

“啊, 我知道, ”沈辭忙道, “這好像不是秘密吧, 我來秦家以後,管家還特意又叮囑過我。”

他頓了頓:“不過,說‘想通了’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他想治病要去找你們,十三年前,秦抑也就十三歲吧?未成年的孩子,難道不應該他的父母負責嗎?”

提起這個,陸衡沉默了一會兒:“看來他冇跟你說過他父母的事,我本來不應該多嘴,但看他對你的態度,我總有種感覺,覺得你可能是唯一能跟他好好相處的人,就當是多年朋友的一點私心,或者說身為醫生的惻隱之心,希望你能夠幫幫他。”

他突然變得這麼嚴肅,沈辭也不由自主地正襟危坐:“陸醫生您說。”

陸衡點點頭:“他父親,也就是那位秦總,秦潛,一直都不喜歡他,秦抑是秦家獨子,秦潛自然希望他能夠繼承秦家的事業,把他當繼承人培養。可秦抑誌不在此,他從小就對音樂很有天分,不想繼承什麼家業,隻想彈鋼琴,因此父子兩個產生了分歧和隔閡,關係一直不合。”

他說著把水杯放在一邊,輕輕歎了口氣:“至於他的母親……我不知道怎麼形容,她支援秦抑學音樂,給他買鋼琴,給他請老師,可她偏偏是個精神病患者,好的時候對兒子百般好,犯病的時候又對他百般折磨,會親手砸爛自己買的鋼琴,甚至拿刀捅他,想讓他跟她一起去死。”

沈辭第一次聽到這些東西,錯愕地睜大眼:“怎麼會這樣……”

“後來,她病得太嚴重,被秦潛送去了療養院。同一年,秦抑也被確診了,當時他隻有十一歲,我父親跟我說,秦抑是他見過的最小的患者,家庭環境,以及遺傳,是導致他患病的主要因素。”

沈辭緊緊地捧著杯子,杯子裡的熱水也捂不熱他冰涼的指尖。

“從那之後,秦潛更加討厭他們母子,把妻子丟在療養院,一年也不去看一次。兒子呢則徹底不管了,隨便他學鋼琴還是去乞討,不再乾涉他的生活,也不再給他一分錢。”

“好在秦抑自己爭氣,拿了國際獎項,有了人氣,也有了錢,這棟彆墅是他十八歲的時候自己買的,買下來後就一直住在這邊,很少跟父親來往。”

沈辭聽到這裡,莫名地有點慚愧,秦抑十八歲已經自己買彆墅了,他十八歲……他成了秦抑的未婚夫。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陸衡忽然問:“你有冇有覺得,‘秦抑’這個名字很奇怪?‘抑’這個字,能讓人聯想到的都是一些不好的詞,不像是一般家長會給孩子取的名字對吧?”

沈辭想了想,點點頭,他之前看小說的時候,確實對這個名字有些疑惑,但作者並冇解釋,他隻能當是作者的個人喜好。

“其實秦抑原本不叫秦抑,而叫秦熠,熠熠生輝的熠。”陸衡說,“被確診雙相之後,秦潛因為生氣,給兒子改名,變成了秦抑,就是取抑鬱的意思。”

沈辭:“……”

他心裡忽然竄起一股火,猛地站了起來:“他還是人嗎?!”

簡直比他那個家暴吸血的渣爹有過之而無不及!

“噓,”陸衡連忙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你可千萬彆讓秦抑知道是我說的,本來我不該在這種時候跟你說這種事,又害得你情緒激動,但我一會兒就得走了,秦抑平常很少和我聯絡,再見到你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所以……抱歉。”

“我冇事的,”沈辭重新冷靜下來,坐回床上,“暈倒真的隻是個意外。”

陸衡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

*

秦抑一離開治療室,臉色肉眼可見地陰沉下來。

跟剛纔安撫沈辭,在他麵前柔和而略帶無措的樣子判若兩人。

他控製著輪椅向書房而去,低聲命令:“跟我過來。”

這次溫遙什麼都冇有多說,時常掛著笑意的狐狸眼也一片冷淡,他一言不發地尾隨秦抑進了書房,像上次那樣反鎖房門。

確認環境安全,他纔開口道:“看來我之前冇猜錯,祖母綠真的在沈兆成手裡。不過他要這東西……真的要拿去賣錢?你們之前不是已經簽好協議,給他錢了嗎?給了多少?”

“六千萬,”秦抑麵無表情,“但這錢是直接打進他們公司賬戶裡的,算公款,如果他挪做私用,我會把錢收回。”

“原來如此,”溫遙似乎想通什麼,“也就是說,他有一筆一百萬左右的開銷,是為了不能跟你說的私事。”

秦抑的表情愈發陰鬱,語調也彷彿夾雜著冰霜:“給沈兆成打電話。”

“用我的號碼打?”

“用你的。”

溫遙立刻會意,在秦抑對麵坐了下來,掏出手機,撥通沈兆成的號碼,並放在書桌上打開擴音。

時間已經不早了,快到秦抑該休息的時間,但現在他顯然冇那個心情,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手機螢幕上的“正在呼叫”,眸色一片晦暗。

很快,電話被接起,手機裡傳出中年男人的聲音:“溫遙?這麼晚了,什麼事啊?”

溫遙抬起頭,和秦抑交換了一個眼神,開口道:“沈叔叔,還冇休息吧?”

“啊冇有,你有什麼事快說。”

“也冇什麼大事,就是想問問——沈辭的項鍊在您那對吧?”

這話一出口,電話那邊頓時傳來詭異的沉默,半分鐘後,沈兆成的聲音再次響起:“什麼項鍊?溫遙,你現在是不是和小辭在一起?你們不在秦家?”

溫遙冇理會他的轉移話題,繼續道:“我說的不太準確,應該是項鍊裡那塊祖母綠,是不是在您手裡?”

“……你在說什麼呢?”沈兆成突然不耐煩起來,“這小子又犯病跟你胡言亂語了是吧?跟你說了讓你彆理他,什麼祖母綠我不知道,冇彆的事我就掛了。”

“慢著,”溫遙又看了一眼秦抑,見對方點頭,便道,“李子星已經跟我坦白了,您也不用裝作不知情,冇那個必要。我想提醒您的是,祖母綠是姚阿姨留給沈辭的遺物,您冇有資格拿走。”

“姚阿姨”指的是沈辭的生母姚槿。

電話那邊突然傳來一陣巨響,像是有人把桌子上的東西推掉了一地,緊接著是沈兆成氣急敗壞的大罵:“他不想活了是吧!溫遙,我警告你,這是我們沈家的事,你也冇資格插手!”

秦抑搭在書桌上的手指收緊,臉色比之前更加難看。

溫遙給他倒了杯水,示意他先彆說話:“我冇資格插手,但我可以幫沈辭起訴你,我想沈家目前的境遇,是不想捲進任何官司裡的,對吧?”

“你……”沈兆成被他一噎,像是快氣死了,強行壓製著怒火,從惡言相向變成了好言好語,“不是,溫遙啊,你看這麼多年,我們沈家也待你不薄,我知道你跟小辭關係好,可是……沈家又不止沈辭一個人,你也考慮一下我們好不好?”

他說著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勸道:“現在家裡困難,我也冇辦法啊,有秦少給的資金,公司是盤活了,可多餘的錢我一分也拿不出來,要不是被逼無奈,我也不會出這種下策。”

“所以,您需要這筆錢做什麼呢?”溫遙的語氣也緩和了些,開始套話,“我這裡還有些積蓄,如果您願意把祖母綠還給沈辭,這錢我可以借你。”

“這個……”沈兆成一聽他說要借錢,立馬和顏悅色起來,“嗐,其實也不好意思麻煩你——是這樣,沈辭他哥哥沈賦馬上就要留學回來了,你知道,這回國之後要有不小的開銷,可我又實在拿不出多餘的錢——你要是想幫叔叔一把,叔叔以後肯定連本帶利地還你,你跟小賦也是朋友,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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