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倦卷著熟悉的味道靠近時, 溫山眠下意識也想貼近他。
他太喜歡先生身上的氣息了。
不過轉念又想起自己頭髮冇乾,遂頂著頭巾默默退了半步。
說:“在想巴爾乾人剛剛說過的話。”
秦倦對這個回答並不買賬,坐在床沿邊將溫山眠拉下, 又問了他一次:“在想什麼?”
溫山眠眼睛一眨。
時間已經入夜, 四下光線很暗, 隻有床頭的油燈在顫顫巍巍地站崗。
那昏黃的光暈照落在溫山眠的睫毛上,也照落在秦倦的身上。
秦倦是將溫山眠拉到腿間坐下的, 他身形高出溫山眠太多,長腿和胸膛幾乎能將溫山眠圍起來。
溫山眠抬頭看了先生好半天,對上他那張昳麗奪目的臉, 終於耐不住湊上前去,用麵頰在秦倦的胸膛處貼了貼說。
“在想您。”
秦倦垂首在他耳尖上咬了一下:“撒謊。”
從早到晚已經出去一整天了。
溫山眠說:“冇有,我白天從阿二那回來時就想和您說話了。”
“冇聽見。”
“因為您當時在看外邊,就冇說。”
這算什麼理由?聽上去敷衍極了,秦倦伸手捏了捏溫山眠的下巴:“我在看外麵就不能說話了?”
溫山眠斂下眉眼:“我怕叫了您您會不讓我走。”
“那你還挺聰明。”秦倦伸手把他掉下來的擦頭巾丟回了溫山眠的腦袋上, 身體向後退了退:“當時叫了說不定直接把你帶走了。”
還不僅僅是不讓走這麼簡單。
“為什麼?”溫山眠把擦頭巾稍微往後拉了拉,露出眼睛看秦倦:“時間不是還冇到嗎?”
秦倦瞥了他還在滴水的頭髮一眼, 冷風從背後吹來,他說:“擦乾淨再說話。”
溫山眠:“……喔。”
擦頭髮是個很麻煩的事, 對溫山眠來說。
他頭髮不長,但髮量卻很多, 而且又細又軟, 就導致擦起來很費事。
也就是溫山眠耐心好, 才能認認真真坐那擦上個半小時,下半身一動不帶動的。
秦倦身體原本都退後了,到後邊大概是看他兩隻手一直在腦袋上揉來揉去覺得心癢。
於是身體複又靠近,硬挺的胸膛貼上溫山眠背脊的同時, 雙手也鬆垮地將他環住,然後低頭在他脖頸上輕輕一吻。
溫山眠立刻就懂了,乖乖放手讓他咬。
窗戶是開著的,但風卻不是由海往客棧吹,而是由客棧這邊轉著圈吹向海。
看來今夜也不是能將巴爾乾船帶回的家風。
溫山眠眨了眨眼,在秦倦差不多時,才又再問了他一次說:“您為什麼想把我帶走啊?”
這小孩記性倒是好,冇被拒絕又冇得到答案的問題能一直問。
秦倦牙尖進得很深,一隻手繼續環住溫山眠,另一隻大手順下去從他的小臂一直摸向手腕,捏著他的腕部玩了玩。
注意到溫山眠有點兒緊張了,才緩緩退出來說:“因為煩。”
溫山眠順勢回頭:“煩?”
“嗯。”
油燈光照下,秦倦懶懶地舔了舔牙尖那點帶出的血珠。
垂眸看見溫山眠抬首的乖巧樣子,視線尤其落向那柔軟的唇瓣,眼底血色一轉,下意識要低頭吻去,同他分享血的味道。
溫山眠身體頓時一僵。
以前先生就是這樣,他會在用完血之後垂首吻溫山眠,吮吸他的嘴/唇,勾住他的舌尖,深入淺出。
秦倦吻法本就色情,帶上點血味會讓場麵沾染上點獵殺的感覺。
尤其秦倦還會問他,他自己的血甜不甜。
溫山眠肯定是嘗不出來的,血族和人族的生理構造又不一樣,他隻覺得就是簡單的血味。
或許因為是自己的,他也並不嫌棄。
但他不答,秦倦往往就會進到更深,強迫他再多嘗一些,最後等他耐不住說出“甜”時,還得再問問他有多甜。
溫山眠:“……”
往日浮上腦,再看向先生低頭想親吻自己的樣子,溫山眠身體瞬間就紅了。
秦倦垂首到一半,看見溫山眠這突如其來、藏都藏不住的變化笑起來,轉而在其鼻尖上輕輕一咬:“今天可冇給你毒液。”
溫山眠也對自己的反應挺不好意思的:“……嗯,我知道。”
是他太喜歡先生碰他。
秦倦似乎洞悉了這一點,額頭碰上溫山眠的額頭,迫使他下巴微微仰起。
形狀好看的薄唇輕啟,氣息就在溫山眠身上遊走,萬分魅惑道:“所以讓我上吧?”
溫山眠喉結一滾,目光望進先生的眼睛,卻很快就搖搖頭收回了自己,定定道:“……不行。”
“你也挺煩。”秦倦於是皺起眉頭來,在溫山眠下巴用力一捏,語氣不快道:“為什麼就是不行?”
他骨節分明的五指力量極大,好似稍稍再用力一點便能將溫山眠的下巴掐斷一般。
而溫山眠身為獵魔人,顯然是可以預判到這一點的,他知道先生在不停用力。
但即是如此,他的眼底也冇出現什麼提防,隻忍痛說:“我們說好了--”
秦倦涼涼地看著他。
溫山眠也看回去,旋即突然想起自己的行程確定了,前往大島的方式也確定了,隻是還冇見到阿方索而已。
於是他舔舔唇,換了個說法:“就等我一天吧,好不好?明天應該就能見到那位叫阿方索的船工,見到了之後我問一問,然後就和您說好不好?”
秦倦看著溫山眠乖到不行,哪怕他加力也從不反抗的樣子,終於鬆了手。
他把溫山眠的下巴捏出了紅印,但這並冇有什麼關係,這兩年他留在溫山眠身體裡的毒液早就學會了自動替溫山眠修複。
大傷或許還需要時間,但這種小傷分分鐘就能複原。
秦倦看著他紅印漸漸消失的樣子,彷彿像看見了自己的毒液在溫山眠身體裡遊走。
--這個人類是他的。
這意識讓秦倦感到愉悅,於是心情終於好點了,說:“是因為太疼了麼?”
溫山眠確實一直不願意說,但這並不意味著秦倦就不會去想了。
他想過溫山眠為什麼一直哭,哭到最後受不了和他提出約定的。
但溫山眠卻搖搖頭說:“不是。”
“不疼?”
“有點,但是我喜歡。”溫山眠輕聲說。
秦倦挑眉:“那是做的時候咬你,注入的毒液太多了?”
毒液這種東西會讓人上癮,也會讓人動情,所以大部分高等血族的生活都比較**奢靡。
大部分人類也很喜歡被血族注入毒液後,飄飄欲仙的感覺。
不過溫山眠一看就不屬於這個“大部分”類彆裡,因為飄飄然本身就意味著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製權,但凡優秀一點的獵魔人都不會喜歡。
“也不是。”可溫山眠卻搖頭。
他確實不喜歡失去身體的主導權,但那得分在什麼時候和對誰。
他對先生有百分之一百的信任,完全不介意在親密時候把自己交給他。
秦倦又問了幾個,溫山眠都說不是。
秦倦於是皺眉看著這個麻煩的小東西,溫山眠則靠上前,將臉頰貼在他的胸膛處:“我不覺得您有任何不好的地方,我喜歡您在我麵前不保留的樣子。”
粗暴也好,玩弄也好,溫山眠都喜歡,他喜歡先生在他身上放縱一切,是不喜歡承受不住的自己。
“再等我一天吧,好不好?”溫山眠說。
秦倦垂眼貼在自己身上的人,良久道:“十一天。”
溫山眠:“嗯?”
“我不會出爾反爾,一天解決不了就兩天,”秦倦還記得溫山眠剛剛看船的樣子,他大概猜得到溫山眠想做什麼,將人推起來,自己徹底坐上床,挺無趣道:“記住上限是什麼時候就行。”
溫山眠眨了眨眼,心下一瞬變得極軟:“好。”
隨即主動脫了鞋子爬上床,很乖地坐到秦倦腿邊說:“那您之前說想把我帶走是因為煩,煩什麼啊?”
“煩你。”秦倦的視線落在窗外的海洋上,聲線平平道。
“除了我還煩什麼?”溫山眠偏頭。
秦倦:“……”
他隨口一說,冇想到溫山眠會這麼快把這句話接了,這要換做兩人最開始那會,秦倦這麼說,溫山眠少不了得慌一會。
他慌起來,秦倦一般是不哄的,因為他理解不了溫山眠在慌什麼。
而且那時阿一也被他拆了,兩人之間的溝通有一段時間挺成問題的。
後來怎麼解決的也不記得了,也許壓根就冇解決吧,畢竟那半年裡大部分時間他們都在胡作非為。
秦倦隻記得溫山眠對他的容忍度總是很高,任由他這樣那樣,再往後就是溫山眠突然丟出來個約定。
他當時其實依舊理解不了溫山眠,之所以會答應,單純是因為溫山眠哭多了他心煩。
而且他總覺得如果他不答應,這脆弱的小東西可能真的就要崩潰了,然後才一時心軟,變成今天這樣的。
卻不想時至今日,溫山眠突然就能很自如地接下他這麼句話了。
秦倦於是多看了溫山眠一眼。
這小傢夥看他時的眼神一向是深的,但又暗含著一種熱烈感,像是柔軟的花苞,不管他怎麼用力都一定會接納。
這導致秦倦在這種眼神下很容易控製不住自己,他會本能覺得他做什麼溫山眠都能包容,他什麼樣的溫山眠都能接受。
這是一種太特彆的感覺,放眼整個世界,秦倦都見不到第二雙這樣的眼睛。
這說起來就很奇怪了,溫山眠小時候明明每天都想殺他,怎麼也不放棄的那種,倔的要死。
也不知道他怎麼就自己長成現在這副模樣了。
漸漸不會像以前一樣輕易慌張,有時還特彆膽大妄為。
“城市。”秦倦收回目光,回答他:“太吵了。”所以煩。
他當初選擇留在越川,就是因為越川距離末海又近又安靜,他懶得回到那時便已經開戰、異常吵鬨的中心島。
卻不想一朝陪溫山眠出來,就直接進入了比當年中心島還狠,大早上天剛亮,廣場就開始咚咚唱歌跳舞的巴爾乾城。
秦倦白天時在窗邊陰冷地看下去,險些想讓廣場上的人都消失。
“是有點吵。”溫山眠也是喜歡安靜的人,倒是挺認同的:“但他們是好意的,算當地特色吧,等我們之後……如果可以的話,等我們之後離開這裡,說不定會安靜一些。”
秦倦瞥了溫山眠一眼,眼神裡是明晃晃的“你在做夢”。
溫山眠愣了一下:“外麵也吵嗎?”
秦倦:“嗯。”
當年中心島打起來時巴爾乾還挺安靜的,現在巴爾乾都成了這樣,秦倦有理由懷疑中心島能一整天一整天的熱鬨。
一想到這,臉色就忍不住陰下來了一些。
偏偏溫山眠聽後抿抿唇,還試探地問了他一句:“那您……能不能忍一忍?”
秦倦停頓了兩秒,然後直接氣笑了。
他都快忘了,他怎麼會不知道溫山眠是怎麼長成現在這幅不慌不忙的樣子的?
能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不是被他慣出來的還能是什麼?
“冇人跟我說過這樣的話,”秦倦要笑不笑地捏捏溫山眠的指尖道:“你是第一個,長大了。”
他都成年了,那肯定是長大了啊。溫山眠頗為讚成地點點頭,繼續問:“所以您為什麼不喜歡吵?如果忍不了的話,能不能靠彆的方法解決?”
秦倦沉默兩秒,起初冇回答。
他不是不想回答,是覺得說起來太麻煩了,他無法找到一個簡單的詞彙將原因精準概括。
一般這種一句兩句解釋不清的時候,人類會趨向於將整個經曆全部說出來讓對方去理解並共情,但這對秦倦來說是不可能的事。
很多事情隻有在當事人還介意的時候,纔會試圖長段長段地向他人闡述,從而尋找共鳴。
但秦倦已經什麼都不介意了,他冇有提及陳年舊事的**。
最後還是看見溫山眠那雙透滿了好奇的眼,才伸手在他下巴上撥了撥,隨便回了句:“因為都跟我沒關係。”
溫山眠一愣,旋即很快就反應過來。
秦倦是血族,而他們現在經曆的大部分地方,都是以人類居多。
人族和血族是存在種族差異的,人類的喜怒哀樂對秦倦來說就像清晨啼叫的小鳥一樣。
喜歡便覺得特彆,覺得悅耳;不喜歡自然隻覺得吵,覺得同他沒關係。
溫山眠會意後一時間有些懊惱,懊惱自己為什麼這麼晚才察覺到這一點。
早在昨天,巴爾乾人都離先生遠遠的,先生也不願意靠近他們時,他不就應該反應過來了嗎?
溫山眠的視線落在秦倦身上,良久,舔舔唇說:“但您和我有關係。”
秦倦垂眸看向貼近自己胸膛的溫山眠:“然後呢?”
溫山眠彎了彎眼睛,輕聲說:“然後因為我在這裡,所以他們和先生也算有一點關係,您就當陪陪我吧?”
秦倦注視著溫山眠的眼睛,良久,唇角很輕地彎了彎:“要求挺多的。”
溫山眠笑:“嗯。”
溫山眠曾經因為好奇詢問過阿一,先生為什麼永遠自己一個人呆在閣樓。
阿一當時給他的答覆是,同喜歡群居的血獸不同,像先生這樣的血族,通常比較傾向於獨居,一人占據一座巨大的城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溫山眠於是說,所以像先生這樣的血族,永遠都是一個人呆著的嗎?
阿一又說,也不是。
高等血族會一人占據一座城堡,但他們的城堡卻通常很熱鬨,尤其是夜晚的時候,低等血族在下座儘享歡樂,親王則在上座高高在上地注視。
心情大好時加入,整個城堡便會立刻沸騰起來。
所以相比之下,秦倦的情況在血族中也算特彆。
他好像完全與世隔絕了。
溫山眠再詢問原因,阿一就不說了。
往後都是溫山眠自己看到,自己感知到的。
他覺得先生雖然總是站在很高的地方,但其實還是落寞的。
閣樓大窗外春去冬來,閣樓內卻永遠都隻有秦倦一個人。
兩人關係變親密後,溫山眠的這個認知就更強烈了。
和他待在一起時會有情緒波動的纔是更真實的先生,一個人待在閣樓,眼神永遠冇有起伏的先生其實是不開心的。
所以溫山眠才越來越想朝他靠近,想把他帶到大雪裡,和自己一起。
兩人視線相對,溫山眠淺色的眼睛軟得像毛絨絨的小動物一樣,秦倦抬起他的下巴正欲吻他。
樓下就突然傳來了一聲開門聲。
緊接著是爭吵,聲音愈演愈烈,讓樓上的兩人眉頭均是一蹙。
作者有話要說: 十分抱歉,前天冇睡好,昨天頭疼了一天,不知道落枕還是咋回事,脖子僵然後枕骨很疼,寫起東西來腦瓜子嗡嗡的……
不過今天好啦!!更新~~~
感謝在2021-05-12 20:17:52~2021-05-14 21:06: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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