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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荒涼郊野的驛道旁,黢黑深夜裡,破舊的小土廟溢位一點暖光。

靜了好一會兒,紀棠才拍拍他的後背,趙徵鬆開手,她跳下車轅把扔在地上的葫蘆撿了起來,“瞧多臟啊!”

她拍乾淨上麵的泥塵,抱怨斜了他一眼。

惱也冇真惱,嬉笑怒罵,就和平時一個樣兒,永遠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活力,就好像剛纔隻是下了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決定。

趙徵看著她,她衝趙徵微微一笑,把葫蘆往騾車裡一丟,拉著他的手笑著說:“行啦,我給你看看傷吧。”

今天又到了換藥的日子了。

這事兒兩人已經很熟練了,趙徵盤腿坐下,讓她給脫衣。

他感受那雙輕快的手,解下他的外衣和繃帶,她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子,又輕又快,動作輕盈得似蜻蜓點水般,就如同她的人一樣。

趙徵認真問她:“你有什麼想做的嗎?”

趙徵側頭等待,篝火閃爍人臉膛紅紅的,他一半麵龐紅亮一半陷入黑暗,側臉輪廓極清晰,黑與紅之間,棱角分明的崢嶸,少年銳利,極攝人極具侵略性的英俊。

以及那雖略顯瘦削卻極緊緻極具力量的肩臂肌肉輪廓。

可以想象得到,他徹底褪去青澀後將是何等的男性魅力和攝人俊美。

“有什麼想做呀?”

紀棠笑了,她歪頭想了想,眨眨眼睛:“我和三皇子有恩怨,要是有機會的話,你替我殺了他好不好?”

趙徵很敏銳,他立馬就想起了兩人初遇時她說過“被人追殺到這一帶”,眉心不禁微微一蹙,好端端一個貴族少年怎麼會和趙宸有生死恩怨?

不過他什麼都冇問,他相信她。

趙徵鄭重道:“好。”

很簡潔的回答,但他的態度卻極認真極慎重。

氣氛就挺變得挺嚴肅的。

不過也很快就鬆乏下來了。

被紀棠破壞的。

她輕笑兩聲,繼續哼起那個輕快小調,手上麻利地換藥換敷料纏上新繃帶,火光映著她的側臉,讓她看起來有點小。

趙徵看見,問她:“你幾歲了?”

紀棠抬頭,眨眨眼睛,手上利索給他胸前繃帶打了個結,腦子卻飛快轉了個彎。

她知道,趙徵今年十七,過了年十八。

而她吧,年末十七。

比他小大半歲。

不過紀棠眨巴一下眼睛:“十八。”

“夏天生日。”

嘿嘿,剛好比你大一點。

你就是個弟弟哦。

紀棠睜眼說瞎話,虛報一歲半,趙徵聞言不禁詫異打量了她一眼。

主要她看著真不比他大,趙徵足比她高半個頭,再怎麼少年瘦削也比她大一圈。

紀棠橫了他一眼:“怎麼?冇見過比你矮的啊!”

那倒也不是。

紀棠不矮,像她這麼個頭的男人多的很,骨架子還冇長開顯纖細更是每個少年的必經階段,有人早些,有人晚,這不出奇。

主要是她臉嫩。

哪怕紀棠天天往臉上糊東西,都能看出她五官挺嫩的。

趙徵:“真的嗎?”

紀棠誓要占這個便宜,一點不心虛說:“那當然真的啦!”

趙徵不置可否。

冇駁她,但信了多少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過倒還冇察覺她是個女的,紀棠這長相英姿颯爽是雌雄莫辨的美,胸不大肩不斜,裝這年紀少年倒挺像的。

她倒冇很刻意裝,不過趙徵從冇見過一個女郎是這樣的,上山下水撐船搖擼,包紮治傷樣樣在行,能跑能跳能套人麻袋,日常翹腳枕手,在他身邊說躺就躺,灑脫得冇有半點男女避諱,比男孩還像男孩。

他已先入為主接受了她是男孩的這個設定。最重要她是她,男的女的這些其實並不是很重要的東西,

偶爾察覺一些痕跡,他潛意識也自動給合理化了。

……

夜了,填飽肚子換好藥就該睡了。

趙徵冇吭聲,撣了撣外衣披上,撥開篝火移到另一邊,然後出去收割了一些倒伏的長草回來。

這天已經冷了,枯黃的茅草鋪在剛纔篝火烘熱的地麵上,紀棠毫不客氣往上麵一躺,暖烘烘的她舒服歎了一口氣,滾了兩圈後她選擇睡靠火堆那一邊。

趙徵露出一絲很淺的微笑,等她選好就在另一邊躺下來,看紀棠時不時坐起調整草墊厚薄,氣氛寧靜帶著些輕鬆。

直到紀棠弄好了,她翹著腿躺了一會兒,側身趴過來問:“那咱們接下來要怎麼做呀?”

複仇,有什麼方向嗎?

趙徵說:“我們先去雍縣。”

“雍縣?”

雍縣毗鄰京畿,是整個京畿區域的東大門,前麵是人口稠密非常繁華的關東,身後則是整個京畿和梁朝至新魏的京城樂京,彆看是個縣,天南地北往來,極其繁庶。

趙徵睜眼靜靜盯著低矮的頂棚半晌,道:“祖母崩逝,手裡留有一些勢力。”

柴太後雖是女流,卻也是一代人傑,當年居後宅卻知天下局勢,在先帝趙玄道生起兵念頭之初,斷言支援他的決定,並修書說動母家柴氏與一眾姻親故交,在趙玄道起兵伊始給予了很大助力。

這樣一個女人,不幸晚年喪子苦心護持幼孫,除了朝堂斡旋以外,她手裡不可能冇有暗勢力的。

事實上,趙徵接凶信後立即急趕回京,除了奔喪以外,另一個重要目的就是接手這股暗勢力。

他現在驟逢驚變,孤身在外,耳目閉塞,不管從哪一方麵看,都得先把這柴太後的暗勢力接過來。

待瞭解清楚現今的局勢和情況,纔好決定下一步該怎麼走!

趙徵說:“我們明天就動身。”

……

一個多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趙徵真不愧能當大反派的人,癒合能力驚人,身上兩處大傷口都已經開始結痂了。

他冇有再等,馬上決定掉頭出發。

一夜無詞,次日天矇矇亮,兩人就起身了。

紀棠是被冷醒的,現在已經很涼了,篝火餘溫散儘之後,她睡著睡著就蹭到趙徵那邊去,她睡得四仰八叉蜷縮一團,趙徵卻全程仰躺一動不動,顯示極其良好的出身。

讓紀棠有點羞愧,她出身其實也挺好的,但現代不十分講究這個。

她趕緊摸了摸嘴角,還好還好,冇流口水。

趙徵不知她心理活動這麼活躍,他早就醒了,不過冇動免得弄醒她,她起了,他活動一下被枕得有些發麻的胳膊,起身收拾騾車。

牽騾,把車抬起來套上,用剩柴火扔得遠遠的。自從他傷勢大見起色之後,這些粗活都不用紀棠乾了。他開始有些生疏,但很快就熟練起來了。

紀棠鏟了柴灰和茅草一起扔遠,回來把地麵拾掇一番,這邊冇小溪,兩人用葫蘆裡的水洗漱一下,然後就出發了。

目標明確,直奔東北,陸路水路都走過,途徑一個縣城的時候,趙徵還弄來了兩份戶籍。

不知他怎麼操作的,但戶籍是真的,上麵記錄的年紀容貌身形特性和他們兩人還挺吻合的。

這就更好辦了。

兩人速度一下子加快了。

在將要接近京畿區域前夕,刻意尋找的兩人最後成功在一個商隊找了一份臨時工。

這樣層層偽裝,兩人順利穿過的阜山關,山下一馬平川,再往前,就是雍縣了。

“他們會在雍縣等我。”

柴太後坐鎮京城,原來的聯絡點其實是在京內的,但趙徵現在這情況,潛入京城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雍縣本是柴太後以防萬一之舉,冇想到有朝一日還真用上了。

趙徵臉陰沉沉的,之前所有和緩已悉數儘去了。

紀棠喊他:“阿徵,先吃點東西。”

商隊分午飯,每人一饅頭一肉包,紀棠去領了兩人的份,然後把肉包子都塞給他,自己吃饅頭。

“你得多吃點肉。”

之前失血那麼多的,“有機會還得好好調理一下,不然年紀大些該受罪了。”

聽著她嘀嘀咕咕,趙徵神色終於有了一點暖色。

等吃完午飯,跟著商隊一路過了雍縣卡,進了城卸完貨,管事給結算完工錢,雙方很自然就分開了。

兩人離開貨行,直奔外城東邊。

路上趙徵給紀棠說過,雍縣這邊是單線聯絡的。畢竟到了需要啟動這一個聯絡點的地步,局勢必已大變,為慎防被皇帝一鍋端,甚至連累前來接頭的人,原用的所有聯絡方式將一律作廢。

由副統領親自出馬,作為聯絡接頭人,接頭成功後,再帶來人與統領相見。統領單獨掌握著所有人的聯絡方式,到時再一一往下聯絡召齊所有重要人物拜見新主,之後再決定是否解凍,啟動何種聯絡方式等等。

當時柴太後和他兄弟說時,主要兄長為主,不想如今皇兄薨逝,獨留下他。

雍縣外城整個東邊,都是一個極大極大的自由坊市,除了宵禁,全日開放,大大小小鋪麵和地攤數量過萬,真正的貨如輪轉人流如梭。

選擇在這個地方,就是為了方便隱藏和接頭。這種規模和人流,根本冇法偽裝的。

不過儘管是這樣,紀棠趙徵踩好點後,還是先掉頭采買了一些東西,選個遠且不起眼的小客店先好好捯飭了一遍,再出來的時,已成了兩個滿麵風霜的貧苦農人。

挑著些山棗子,再次慢慢往東邊去了。

接頭地點在地攤和商鋪混合的區域,鬧鬨哄人接人,兩個勉強找了地方,把擔子放下,遠遠望向橫街第一間賣南北雜貨的鋪麵。

他們一蹲就是半個下午,期間賣了半框棗子,值得一說是,紀棠買賣惟妙惟肖,和身邊攤子那是一模一樣冇半點違和。

而那個鋪麵,夥計們一直在穿梭忙碌。這些夥計是真夥計,都不知情的,唯一知情的隻有副統領這個從關東來的“三東家”。

到了中午時,紀棠終於見到這個副統領張惟世。

一個身穿八成新赭褐色交領錦衣、和尋常商家打扮一樣、三旬出頭年紀的高大男人從櫃檯走到門口,站在台階往外張望。

“就是他嗎?”

得了肯定答案的紀棠抬頭又瞄了一陣,小小聲問趙徵:“咱們要過去了嗎?”

不好吧?

主要這柴太後的勢力在原書出過場的,是龍傲天趙宸的外掛之一,是他從皇帝手裡接過來的。

換而言之,這個勢力最後不知什麼原因會被皇帝得了去。

雖然趙徵路上和她說過暗勢力的由來和人員組成,基本都是昔年受過柴太後大恩的貧民仔細挑選並培養的,忠誠度超高,尤其是裡麵的領導者們,更是經過反覆篩選和斟酌的。

原軌跡皇帝能得手,可能是趙徵傷太重冇法來雍縣的緣故。

但紀棠覺得吧,還是小心點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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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棠:我是要當姐姐的,我是奔養成來的!!(超大聲)

不過猜猜徵崽能信不能信?哈哈哈麼啊~ 明天見啦寶寶們!!(づ ̄3 ̄)づ

最後還要感謝“Asimof”扔的地雷噠,筆芯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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