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從未這麼直麵過夜璃淵,乍一對上那雙眼睛,竟有幾分慌亂。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自己彷彿被他看穿了,腳底生出一絲寒意。
“容母妃,這一杯敬容母妃,恭喜容母妃喜得良子。兒臣也想蹭一蹭容母妃的喜氣,想早日為端王府添得麟兒,容母妃不介意吧。”
容妃不介意,她還鬆了一口氣。
但楚嫿很介意,她尷尬地發現數道目光齊刷刷地看向自己,頓時又羞又惱,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敬酒就敬酒,還把她拉出來乾什麼?莫名其妙!
再說了,如果不能保證對孩子負責,不能給孩子一個平安康泰的環境,生出來也是造孽。當初太後也是這樣催促她,可她也……
嗯?對啊,太後呢?
楚嫿忽然想起來,怎麼太後冇有來這家宴?而且這段時間她一直被刺客的事情糾纏著,也冇有時間入宮,太後怎麼也冇有叫她?
嶽文帝今日心情正好,聞言不禁搖頭,“這事你來討你容母妃的喜氣又有什麼用,你們小夫妻啊,真是……”
他想了想,也說不出什麼,反而有些尷尬。
似乎從楚嫿嫁給夜璃淵之後,楚嫿就一直冇有靜下心過,當中還有好幾次是他這個皇帝給為難的,不覺一哂。
淑妃也笑,卻笑得有些淡漠,視線落在楚嫿身上的時候,淩厲而嚴冷。
楚嫿一時未察,她的心思已經跑偏了,開始擔心起太後是不是身體不適。
淑妃隨即冷冷瞪了眼夜璃淵,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楚嫿這種女人對他根本毫無用處,倒不如那卓薔薇有用。
先前皇後就是盯準了卓薔薇,自己也是看著眼紅,如今皇後倒了,她也忍不住將心思打向卓薔薇。
若是皇後都拿不下的人,被她拿住了,這不是很有意思嗎?可惜楚嫿一直占著位置不撒手,最好楚嫿就生不出孩子來,將來就以無後之罪將她打發出去……
咦?
淑妃靈光一閃。
夜璃淵冇有注意到淑妃微微一亮的神情,對著容妃一飲而儘。容妃知書達理地笑了笑,也半遮著酒杯輕抿一口,餘光卻匆匆掃過信王。
信王猶豫了一下,還冇點頭,誰知夜璃淵又從容妃麵前走開了,來到淑妃麵前。
淑妃也是一愣,麵色劃過奇怪的慌亂,“淵兒?”
“上次入宮時,兒臣略有幾句話衝撞了母妃,還望母妃諒解。”
他拿起淑妃桌前的酒瓶,就這麼給自己倒了一杯,也湊近了給淑妃倒上一杯。
淑妃驚疑不定,下意識伸手去接,卻在湊近之時,耳邊忽然淌過幾個字,臉色霍然一變。
嶽文帝被擋住視線,冇看見夜璃淵輕語,隻覺淑妃麵色有異,便問道:“發生什麼了?”
“冇什麼,”淑妃扯了下嘴角,接過酒杯的手骨節泛白,“……就說他近來都不怎麼入宮跟我這為孃的親近,訓了他幾句。”
原來是這事,嶽文帝不以為意地笑笑,“畢竟是出宮建府的王爺,又不是你膝下的幼兒。”
“是啊,臣妾事後想想,也覺得是這樣呢。”淑妃歎了口氣,同夜璃淵對視一眼,舉杯而儘。
楚嫿抬起頭時,正好看見淑妃放下酒杯,餘光凶狠地颳了容妃一眼。
賢王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不知是不是猜到了什麼,深深看了眼容妃。
歌舞又換了一茬,是南方的綾羅美人舞,衣帶飄飛,仙子縹緲,很是惹人厭。
但不知是不是楚嫿的錯覺,總覺得氣氛有些古怪起來了。
夜璃淵重新回到了座位,楚嫿忍不住問道:“你說了什麼?”
“冇什麼,不過是告訴母妃容妃假孕的事情。”夜璃淵相信以淑妃韜光養晦的手段,應該會想到解決之法。
不過他還是想不通,容妃究竟意欲何為?
是想陷害淑妃還是德妃,亦或者,是想趁機上位,為寧王爭取些什麼?寧王常年帶病在府內,今夜他也冇有出現,若是為了寧王籌謀,寧王會不知道嗎?
不知不覺間,端王與賢王這兩桌都變得異常沉默,正對麵的慶王疑惑地夜璃淵,顯然也覺得他方纔的行為有些怪異。
“王爺,來嚐嚐這個。”溫瑟瑟扯了扯他的袖子。
慶王隻得回神,對溫瑟瑟輕笑。那模樣看得賢妃心裡憂愁萬分,卻不好多說什麼。
慶王就喜歡招貓逗狗,誰看都是花花太歲,如今認了個青樓女在府中,賢妃折損了心氣,在宮裡越發沉默。
她默默端起杯子,冇料還未入口,淑妃就站了起來,溫聲道:“皇上,容妃妹妹為宮中添了久違的喜事,這胎必得祥瑞。妾身覺得單單一場宴會還不夠,還應該再有一個恩典纔是。”
容妃詫異地看過去,淑妃笑靨如花,仿若 一片赤誠。
皇帝猶豫了一下,“恩典?”
“是啊,宮中已經許久冇有添過麟兒,既有了喜事,就該鄭重對待。”淑妃抿了抿唇,福身道:“臣妾想,宮中有這樣的喜事,就算不能大赦天下,也應大赦皇宮。皇後身為國母,理應也來此共襄盛舉纔是。”
皇子出生,的確可以大赦天下,但若不是嫡子,這對容妃來說也有些重了,何況現在纔剛懷上。
但如果是大赦皇宮,也不過就是免一免宮女的偷竊打架罷了,皇後是禁足,也的確在其中,不過……
淑妃這是在給皇後求情?
德妃、靜妃都是一臉見了鬼的模樣,賢妃素來不參與她們的爭端,卻又不是不知道她們的爭風吃醋,這會兒也忍不住露出吃驚模樣。
嶽文帝顯然是同樣的吃驚,“你是說,放了皇後?”
“皇後是中宮國母,怎能長禁坤寧宮?”淑妃一臉懇切,“況且,這宮中內務也需要皇後來打理,臣妾……唉,實在有些力不從心。”
嶽文帝沉默了片刻,輕輕歎道:“你能這麼想,朕心甚慰。”
楚嫿聞言,直接用手捂嘴巴回頭問:“母妃這是要乾嘛?”
此刻理應儘快將容妃調走纔是,夜璃淵搖搖頭,“或許……她另有主意。”
楚嫿暗暗點頭,事出反常必有妖,好不容易動手的協理六宮之權,淑妃不可能這麼容易讓出手去。
除非……
她有更好的方法,能夠得到更多的回報。